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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如果你想逛街的话,我现在就陪你去。”

  淋得那么湿还要去?她摇摇头,问:“你怎么跑出来淋雨?”

  “田蜜说,你在楼下的咖啡厅,她没告诉我,‘关心’是一间咖啡厅。”

  “所以你在雨中到处找咖啡厅?”

  “嗯。”他羞涩一笑,转开话题,“这个店名取得很好,来这里的客人都会备受关心。”

  “是吗?我不做这样的解释。”

  “那你怎样解释?”

  “关心──把心关在外面,进到里面的客人,必须将所有的不愉快、讨厌的、气愤的心情,通通关在外面。”

  “所以你真的在生我的气?”

  她歪过头,轻轻一笑,“已经不气了,想不想喝咖啡,我煮给你喝?”

  “我没有生气,干么喝咖啡?”他郑重得很欲盖弥彰。

  如果摔东西不叫做生气,那什么才算?不过温柔没有纠结于那个点,笑开嘴,她想,应该是田蜜告诉他,她生气时习惯喝一杯咖啡,难怪他那么担心她生气,田蜜不知道在话里加了多少料。

  “放心,不是只有生气才可以喝咖啡,心情好、想聊天、或者三五好友聚在一起,都会想用一杯咖啡来香醉自己的心。”

  “咖啡好喝吗?”

  “试试。”

  他的大手在她软软的小手中间渐渐回暖,他紧握她,这一刻他希望可以永远不放。

  “好,走吧,爱新先生。”听看她的称呼,他笑弯双眉,因为生气的时候,她喊他九兽、开心的时候才会叫他爱新先生。

  手轻轻压在自己的胸口,胤禟对自己提醒:他要当她一辈子的爱新先生,再不给她不愉快、讨厌的、气愤的心情,让她跑到“关心”,把机会送给那个唱歌的好看男人。

  看见迎面而来的情侣,男人替女人拿包包,柔声对女人说话,惹得女子轻笑不停,他是个学习力很强的男性,他学了,拿走温柔的包包、抢走她手中的电脑,虽然动作不甚流利,但同样看见那对情侣的温柔明白,他想试着当个有风度的现代男人。

  “其实,我只是嫉妒,嫉妒你和那个文旦先生之间的亲密。”他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和那个男人一样轻柔。

  望他一眼,温柔善意的解释,“他不叫做文旦先生,他叫孝文,是我和田蜜的邻居,小时候,我爸爸不要我、我妈妈又去世,我只能回乡下外婆家,让舅舅扶养长大,寄人篱下的生活很苦,幸好孝文总是明里暗里帮我……”

  她用很长的时间讲述孝文和田蜜在自己的童年占有多大的位置,试图让他理解对孝文的嫉妒是不必要的。

  胤禟听进去了,嫉妒放下了,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提及她的父亲她会有那样大的反应,他很高兴,这是第一次温柔对他敞开心,第一次告诉他关于她的事情。

  第6章(1)

  他不喜欢喝咖啡,但喜欢看温柔在品尝咖啡时的优雅与放松,他不喜欢逛街,但喜欢逛街时温柔握住他的手。

  爱新觉罗的子孙都练过骑射,他虽懂一点拳脚功夫,但没有贺彝羲那种飞天遁地的高深武艺,因此在贺彝羲过度紧张的叮咛下,温柔把他当成文弱书生,只要一走出家里那扇安全大门,就紧握住他的手不放。

  尤其在他第一次看见电扶梯时露出说不出是惊异还是恐惧的眼光,让温柔突然想起,他只是个没见识过现代文明的老古董,于是兴起保护欲。

  她也知道自己紧张过度,光是拉着他坐捷运,也不知道是天气太热还是紧张所致,贴合着他的手掌心会微微渗汗。

  他们寻了间咖啡厅坐下,各点一杯卡布奇诺。

  她说:“对不起,我对什么事都有点紧张和强势。”

  那是解释,带着道歉意味的解释。

  他问:“为什么?”

  “我没有父亲,是旁人口里的私生子,我母亲过世得很早,从小,我就很清楚自己是别人不愿意承担的负累。”

  除了知道根底的田蜜和家人外,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过身世,包括正牌老板顾铠焄,可她却对冒牌老板一说再说,为什么?因为认定他迟早要回去,这个秘密会是个永远的秘密?唉……她不知道,也许只是兴之所至。

  “他们虐待你吗?”他不喜欢她故作无事的骄傲表情,好看的眉拢起,牙齿不由自主咬合。

  “谈不上虐待,只是冷漠吧,或者该说是忽略。”但很多时候,忽略是种比苛待更伤人的惩罚,尤其对孩子来说。

  “那些人是谁?你舅舅、舅妈?”他皱眉,明知道在这个世界,自己没本事替她出头,但却忍不住想知道是谁对她不好。

  她笑笑,轻言带过。“已经过去了,我经常告诉自己,不是他们的错,他们只是力不从心,因为生活很辛苦,而且孩子一大堆,再加上我这个负累他们没把我赶出去已经够良善。

  “等我出社会之后,每个月会寄一点钱回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现在舅舅舅妈对我很好,每次回乡下,他们都很热情。”

  懂得回馈感恩的外甥女,比起只想掏父母老本的儿女,舅舅舅妈常为此欢呼不已。

  “不喜欢何必勉强自己。”换了他,不寄钱、不回去、不连络,对自己不好的人,他连一眼都不会施舍。

  “我没有不喜欢,不管怎样,要不是他们给的几口饭,我活不到现在。”

  “宽宏大量不是好事,有时候无谓的好心反而会令自己身陷险境。”尤其在宫围里,没见过权力斗争的温柔不懂,一路走来的他心知肚明。

  温柔微笑,把他带着警告意味的评论丢到脑后。她明白他所讲的,因为最近才看完一部宫斗小说呢,不过,那终究不是她所处的世纪,当娱乐看看就算了,入戏太多,并不聪明。

  “不管我想要什么东西,都必须靠自己的力气争取,当我费尽千辛万苦,握在手里的东西不管是大是小,都格外小心翼翼,因为我经常会恐俱到口的肥肉转眼就被人抢走。”

  经验造就她的强势,让她下意识想把身边每件事都掌控在手心。

  他一笑,终于明白为什么温柔对钱斤斤计较,在她眼里,那些是她拚死拚活争来的肥肉呐。

  见他笑,她才想笑呢。

  人要满足生理,才会发展到心灵层次,如果连基础温饱都不可得,谁还会去追求至高权利?他啊,是饱汉不知饥汉苦。

  “信不信,我曾过过你这样的日子?”

  她抬眼,接触到他的精锐眼神,摇头。“我以为皇子衣食无缺、养尊处优,只有你从别人口中抢肥肉,哪有人能从你口中抢肉的。”

  见她满脸的不苟同,胤禟微愠。“你不信我?”

  她耸肩,不发表观点。

  “你以为我和八哥、十弟、十四弟爱结党、爱争?你以为皇家是什么?皇家就是成王败寇的凶险地,你不践踏别人,别人便要来践踏你。

  “兰陵王不争,最后被昏君一杯毒酒葬送人生,李煜不争,他的皇后沦为宋太宗的纵欲工具,你读过那么多历史,不会不知道,武则天为权位杀女拭子,李世民为龙椅屠兄灭弟,杨广陷兄长、灭亲父,他们为什么要争,难道那个至高无上的权力,真的比亲情更可贵?是因为他们明白,不争,惨遭横祸、身首异处的人将是自己。

  “如果不是害怕自己被人拿捏在掌心,如果不是因为害怕下半辈子将在戒慎恐俱中度过,我大可放下一切,去做自己喜欢的事。”胤禟说得振振有词。

  温柔想起才看过的小说,有几句话写得真好:皇子们的人生,重重城府、步步玄机,生命中充斥权谋算计、勾心斗角,婚姻沦为筹码,亲情爱情之于他们而言,不过是殉葬品。

  缓慢摇头,她不知该说什么。

  “你不认同我?”

  不认同他的人多了,可温柔的不认同却让他如梗在喉,咽不下、吐不出,胸口像塞进几斤沉铁似的。

  “不管有再多的理由,现在你已经知道不管再争、再夺,历史走向已定,你依旧认为要一路争到底,才不会被人拿捏在掌心吗?”

  她的话噎了他。

  可不是吗?一路挖心掏肺、拚了命争到底,结果只是替他人作嫁,太子没了,八哥也不如预期,到最后,他还落了个塞思黑辱名,晚景凄凉。

  “三皇子不争,十七皇子不争,那些不恨不求、不参和在这团乱里的皇子,才是真正被保全下来的人,不是吗?你别以为自己和十四皇子有相同的好运,可以活得比雍正久,他之所以命长,是因为他和雍正是打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娘胎?温柔自觉得恶心,才看完几部宫斗小说,就满嘴古话。

  看胤禟沉默,她相信这些日子的电视剧和历史资料多少改变了他的看法,只是……呵,斗鱼哪有可能一下子就变成大肚(度)鱼。

  “我不能指挥你回到过去后该怎么做,但相交一场,我希望你可以平平安安,寿终正寝,老板常说,商人会忖度时势、会隐忍、会找到最好的时机点为自己创造最大的利益,而他只会考虑眼前的快乐,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所以他不适合营商,如果你真像自己说的,是个成功的商人,那你定会明白怎么做才是对自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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