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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骤雨急下的夜里,十二岁的小公子躺在上等梨木雕花床上,原本沉睡的稚气面容忽然扭曲起来。

  他用力抓住心口,身子不住扭动,胸前脆弱的肌肤已教他抓出一道道怵目惊心的血痕。

  他苦苦的挣扎,却仍摆脱不了这份椎心之痛,终于忍不住发出凄厉的痛吟,惊醒了府里所有的人。

  负责照护他的姚大夫首先赶到,不惊不慌的替他扎针缓和痛苦。

  过一会,亲人陆续赶来,第一个先到的永远是二哥,接着是爹,最后姗姗来迟的是大哥。

  大哥见他胸前插满细针,痛苦抽搐的模样,似怕病痛会传染,皱眉往后站远。

  只有二哥不怕的挨床边,面色沉重的仔细瞧姚大夫如何替他医治,若姚大夫需要帮手,也会毫不犹豫的借出手脚帮忙。

  至于爹,自娘几年前过世后,身子近年来日渐衰弱,让人搀扶着过来时,脸色竟比他还苍白。

  姚大夫在他身上忙了大半夜也不见状况好转,他疼得连连抽搐,让本来从容的姚大夫也不禁紧张起来,在他身上扎进比平常多一倍的针,直到天色将亮,他身上的疼痛才逐渐减轻,可折腾了一夜,他已是虚脱至极,好似风一吹就能将他吹散。

  见他命捡回来,大伙相继散了出去,屋子瞬间冷清下来,可外头雨声依旧淅沥沥。

  「姚大夫,多谢你又救了三弟一命。」以为他睡了,人在外头的二哥叫住也要回去休息的姚大夫,感激的说。

  「你不用谢我,这是老夫应该做的,只是……」姚大夫叹了口气。

  「姚大夫直说无妨。」二哥的声音听起来颇沉重。

  「那老夫就大胆直言了,三公子的心绞症一年比一年严重,瞧这光景,怕是挨不过十五岁。」

  听见这话,他虚疲的眼皮倏地睁开。他活不过十五岁

  他拚命努力了十二年,仍只能再苟活三年?

  老天既要他如此早夭,当初又何必让他出世?甚至还累得娘亲在产他时得了妊症,自此失了健康,与他同样终日卧病在床最终病逝。

  他恨,他不甘,他自出世就受尽苦难,忍了旁人无法忍的病痛,甚至不曾到外头享受过沐浴日阳的滋味,更不曾在园子里跑过一回、赏过一次落樱、大口咬过冰糖葫芦,或是与同年纪的人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他仅能做的,就是与黑暗为伍、与医药共存,他不能大声笑,不能大口喘息,不能肆无忌惮的狂食,他都这般忍耐了,为什么还是不能活下去?

  此时雨停了,二哥与姚大夫交谈完毕,相继走远,一阵阵蝉儿唧唧的叫声由户外清晰的传进屋里。

  蝉儿嘶鸣于夏秋,不久即死,这是在预告他的人生如秋蝉一般短暂吗?

  不,老天若要如此待他,他不服,绝不服,老天要他死,他偏偏要活,用尽法子也要活过十五岁,不,他要长命百岁,就算用其他的人命来换,他也要活下去!

  第1章(1)

  秦府有名丫头恶名昭彰!

  传言,白琰王朝首富秦家的三位男主子都对她有情,因而爆发出一连串丑闻,闹得人尽皆知。

  话说秦府三兄弟,大爷秦在松,虽已有十房妻妾,却仍对这俏丫头垂涎不已,几次想强娶为第十一房小妾。

  二爷秦藏竹为她与贵为郡主的妻子翻脸,郡主气愤之下抱着幼子跳水,造成一死一伤,儿子死了,郡主发疯,他受此打击离家出走,至今不知去向。

  至于老么秦有菊,自幼体弱多病,终日卧床,一年到头脸上难得有几日的好气色,而他对这名丫头亦是情有独钟,几次言明将来非她不娶,至今严守诺言,已满二十,仍未娶亲。

  一个丫头能搅得秦府三个男主子为她失常,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人人唤她秋儿,她原是秦府一名远亲的丫鬟,随家道中落的女主子前来投靠,但来到秦府没多久,女主子便闹出未婚产子的丑事,最后甚至难产身亡。

  照理说主子既死,她就该离开秦府才是,但为何不,理由是——

  「我说老三,虽然老二将当家的棒子交给了你,可你这破身子我瞧了还是挺担心的,要我说,你不如像从前一样,继续养病闲适,别操劳这些事了,大哥我再不济,好歹也娶了十房妻妾,这些女人在咱们家吃吃喝喝这么多年,也该让她们做点事。

  「我观察过了,我那第八妾颇精明能干,重要的是对我死心塌地,将家业交由她打理最为稳固。」秦在松内举不避亲,在厅堂上说服么弟将大权交出,眼珠不时飘向站在一旁伺候的俏丫头。

  那佳人有双剪水瞳眸,朱唇皓齿的,令人瞧得心痒难耐。

  「咳咳……」虽然已是春末夏初,但秦有菊仍是头戴暖帽、肩披白狐暖裘,两片薄唇血色极淡,刚才开口,就先咳起来。

  而他身上带有一股药香,幽幽沉沉,闻起来舒服不腻。

  秦在松听了嫌弃的皱起眉,而后将放在俏丫头身上的目光收回,改瞧向自家兄弟。

  「瞧你咳的,你这身子——啧啧!」一副看不下去的样子,他频频摇头。

  「三爷,润润喉再说话吧。」秋儿倒了杯温水递去。

  感激的接过喝下,喉咙不再发痒后,秦有菊才歉然的朝大哥道:「不好意思,我这破身子让大哥见笑了。」

  他撇撇嘴。「再怎么见笑,自家兄弟还能怎么着?我看你就依了我的建议,让我那位八媳妇接手管家吧!」

  秦有菊面有难色。「可是嫂子是女流之辈,咱们白琰王朝对女子抛头露面总是忌讳……再说,她好像是怡红院出来的,我怕……由她代表秦家出去谈生意,旁人会不服。」

  听了这话,秦在松脸皮绷了绷。他性好渔色,经常流连妓院,见美的、有风情的就娶回家,这第八房小妾就是妓院的红牌。

  「若你嫌她出身不好,那也还有我的第五妾,她过门前帮娘家人卖豆腐,被称为豆腐西施,她做过生意,有经验的,我让她在账房里管帐,不用到外头去应对,让你省些工夫看帐以免伤眼,如何?」他又提议。

  「咳,大哥用心良苦想替我分忧,小弟不胜感激,不过二哥走时将家业交给了我,我不好辜负,说什么也要撑下去才行。」秦有菊仍是客气的婉拒。

  「你——你这死脑筋,我这般费心计较,你当只为我自个儿吗?老二丢下一切一走了之,摆明不管咱们死活,要咱们自生自灭,再说了,我这性子和你那身子,都不是主事的料,为了确保咱们未来的日子能继续富阔安稳,自然得将大权交给有能力的人,这利害关系你懂是不懂」他气急败坏的说。

  三兄弟里就数老二最有能力,他自个儿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早年曾不自量力的主事过一段日子,结果险些将秦家大业给毁了,让一家老小上街喝西北风,自那之后,他不敢再以长兄的身分插手管事,情愿当个闲闲无事的大爷,成天在妓院里泡着。

  然而自个儿虽撑不起家业,老三却也不是可靠之辈。从小到大,都不知在鬼门关前走过几回了,可这小子总有办法再折回来,尽管小命勉强保住,但身子娇贵得很,根本禁不起操劳,要知道,秦家可不是一般富户,而是跺个脚就足以让国库坍去一角的大富之家。

  秦家庞大的生意,可不比皇帝治国简单,想想老二会走,或许不单是跟郡主呕气,多少也跟沉重的家业脱离不了干系,老二这是聪明,早早抽身过他轻松舒服的日子。

  「大哥的意思我懂,您是担心小弟担不起秦家的重责大任,可小弟却不这么认为,我身子是差了点,可脑袋并不差,举凡和帐有关的,我样样做得到,不比二哥差多少,二哥既放心我当,那大哥也不必太担忧,小弟不会让你失望的。」他温文的说。

  秦有菊身形虽瘦削,可五官十分立体,轮廓斯文而清俊,别有一番俊逸清远的气质,说话时虽未显铿锵有力,但声音温厚令人不忍拂之。

  若一般人与他说上话,定对他服服帖帖,自然而然从之顺之,但秦在松根本不吃他这套。

  「你这小子,怎么也与你说不通,随你想怎样了,这家业你爱管就管去,可你凭什么扣我的月银,从五百两变成四百两,这让我怎么养活那一院的妻妾」秦在松怒问。

  这才是他扯了半天的重点,管他家业谁去扛,今儿个他讨的就这一条,秦家三兄弟除公款外,每月另有银钱私用,想老二在时也没敢动他的月银半分,但这病老三居然一掌权就扣他银子,他活得不耐烦了吗?

  「你的月银被扣了?这事儿……我得问问秋儿。」秦有菊皱皱眉后道。

  「问秋儿?」关她什么事?

  「我忘了对大哥说一声,我当家忙,就将发月银的事交由秋儿打理了。」他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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