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这么说来,他并不是独断独行、自作主张喽。“其实你后悔了吧?”
陈老师笑睐着她,“看见小鸟泪汪汪,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你很舍不得吧?”
万家香整眉苦笑,默认了。
“去把小棉花带回来吧。”陈老师说:“小鸟会爱死你的。”
“嗯。”她点头。
步行十分钟,万家香来到史家门口。
她并不清楚史家的作息时间,也不知道此时按门铃是否会吵醒史爸跟史妈,但屋里灯还亮着,这让她稍稍放心了一些。
当她正要按电铃时,大门突然打开了——
“咦?”开门的人,居然是史怀仁。
看见她站在门外,他笑了,“你已经来了?”
万家香一怔。他知道她要来?啊,一定是陈老师通知他的。
她有点尴尬地开口,“那么……你应该知道我……”
“嗯,老师跟我说了。你等我一下。”说着,他转身走开,不一会儿再回来时,一手抱着小棉花,一手提着不知塞了什么而鼓鼓的袋子。
“小棉花给你抱。”他将小棉花交给她。
万家香接过小棉花,狐疑的看着他手上那一大袋东西,“那袋东西是什么?
“都是小棉花吃的、用的东西。”他笑着说:“我刚才去买的。”
“这么多?”
“呵,你不知道这小家伙的行李很多。”他打趣的说。
“多少钱?我给你。”她不想占他便宜。
他像是看着什么奇怪生物般睐着她,“你这人会不会太认真了?”
“我不能占你便宜。”她仍是坚持道。
“好,你真那么介意的话,那就干脆请我吃顿饭好了。”
她一怔。请他吃饭?他是认真的吗?“走吧。”
“咦?”见他一副说走就走的样子,她又愣住。“很晚了,我陪你走回去吧。”
“不,不用麻烦了。”
“一点都不麻烦。”他笑叹,“你别老是拒人干千里之外好吗?”说着,他关上大门,先走了几步,见她没跟上,他回头看她。
迎上他的目光,她莫名一阵心悸,随后才镇定心神,跟上前去。
“酱油,不管如何,我还是要再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他表情和语气一样诚恳地道,“来经你同意就擅自做了这样的诀定,我实在太自以为是了。
“不,我……”万家香低头看着怀中的小棉花,它睁着两颗又黑又圆的眼睛望着她,像是已经忘记或不介意她曾拆散它跟小鸟似的。
有人说小狗是健忘的,总会忘掉别人对它的恶及伤,她真希望自己也能像小狗一样。
“小鸟这么喜欢它,我却硬是将他们拆散,我真的很残忍……”
“是啊,很残忍……”史怀仁打趣地说:“我跟小鸟这么要好,你却老是要将我们拆散,也很残忍。
她一顿,转头看着他。“我哪有拆散你跟小鸟?”
他露出孩子般狡黯的笑容,“所以你不反对我跟小鸟搅和在一起?”
看见他坦然期待的目光,她心头一颤,竟失神的点了点头。“那……我也可以跟你搅和在一起?”
“蛤?”他说什么?他要跟她搅和在一起?“你这个人实在是……”她羞恼的瞪着他,“请你不要再跟我开玩笑了。”
“我很认真。”他正色地说:“我喜欢你,万家香。”
“咦?!”
“干么那么吃惊?我不是跟你提过?”
“你哪有?”
“我说要追你,就是喜欢你,这有很难理解吗?”
“你……”她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这人真的很奇怪,你条件好又未婚,可我是一个有七岁小孩的单亲妈妈,你不觉得你的对象应该是更年轻而且未婚的女性吗?”
“唔……”他沉吟着,一脸严肃,“没结过婚的男人就不能追你吗?那太不公平了吧。”
“什么?”天啊,他好像是认真的……“你喜欢我什么?”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她,然后咧嘴一笑。“都喜欢。”
这话不禁让万家香呆住。他这满腔热情是打哪儿来的?再说,他是不是用错地方了?
“如果你是认真的,那我告诉你……”她定定的看着他,“我不适合你。”
“你不是我,怎么知道什么不适合我?”史怀仁端详着她,眸光中仪有了然,“倒是你,你在害怕什么?我听怀智说你至今还想着死去的先生,所以谢绝了所有的追求及相亲安排,可是……”他微微整起眉头,“说真的,我觉得你的反应一点都不像是因为怀念某个男人而拒人于千里之外,反倒像是受了伤之后把自己武装起来……”
闻言,她陡地一震。他敏锐的观察力让她不安惊慌,向来掩饰得极好的她,怎么会让他看穿、看透?
“你很喜欢打探别人的私事吗?”她又习惯性的戒备防御起来。
“不喜欢。”
“那你为何老是——”
“因为对象是你吧?”他炯亮澄澈的眼睛直望着她,“我想知道更多你的事。”
万家香胸口一热,面色顿时潮红,不过是几个字拼凑起来的句子,她脸红什么?慌什么?
“你脆弱又强悍,看似对人敞开心房,却又不让人发现你的心事。”他注视着她道:“这样的你,让人忍不住想探索你的内心。”
她秀眉一皱,以懊恼不悦的神情掩盖内心的忐忑羞悸。“我可不是你显微镜底下的微生物。”
他朗声笑了,“你可比那复杂多了。”
“我不喜欢被打探或是试探。”她漂然的看着他,“相信你也不喜欢别人过间你的私事吧?例如你为什么跟未婚妻分手之类的。”
他一顿,然后一脸不以为意的说:“我不介意你问,如果你想知道的话。”
未料到他是这种反应,换她愣住了。
他脸上的笑意稍敛,缓声说:“感情的事讲求缘分,缘尽情了就放手让彼此自由,我不觉得有什么好痛彻心扉或留恋不舍的。”
“你说得倒是云淡风轻。”她不以为然表示。“一直抱着过去,意义何在?”
第4章(2)
这话堵得万家香有口难言。
什么嘛,他干么说些文诌诌的话,像是得道高僧在对她开释一样。
“我跟Joy是在美国留学时认识的,”史怀仁迁自说起自己跟无缘未婚妻的故事,“因为同样只身在异地,有点寂寞,所以我们是从互相给对方安慰的朋友关系开始的……”
万家香很不给面子的说:“我一定要听吗?”
“反正你也没事,听听又何妨?”史怀仁一笑,续道:“Joy是个很有企图心的女人,她总是清楚的知道自己要什么,然后就会拚了命的去追求,在她眼里,我好像有点胸无大志。”
被未婚妻认为是胸无大志的男人,他居然还笑得出来?若不是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心,就是他神经真的很大条。
“我喜欢单纯的生活,为了更多的钱、更高的职位或名声而撬牲掉自我还有家庭,对我来说是很痛苦的事情。”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一点激动或难过,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般。
“我出生在一个幸福快乐的家庭,拥有一个家庭对我而言才是人生的终极目标。”他瞥了她一眼,“我喜欢小孩,喜欢那种被依赖、被需要的感觉,但她认为这些是牵绊,会阻挡她成就事业……我们一直在沟通并试着取得平衡,但不幸地,我们失败了。”
她明明不想听也不想知道,情绪却莫名被他的故事牵引着。
“不可惜吗?”她脱口问道。
像是意外她有所回应,他有点讶异的看着她。
她尴尬的皱皱眉头,“你……你不是说可以问?”
他撇唇微笑,“舍弃一段经营多年的感情当然可惜,不过放手心更宽。”
“你只是在装坚强吧?”既然问了,她也不在乎再多问一句,“不然你干么逃回台湾来?”
“酱油,我不是逃回来的。”他失声笑了,“我本来就打算回台湾工作,美国只是我充电的地方,不是我的归属。”说着,他目光忽地定定直视着她,“倒是你,你是从什么地方逃出来的?”
她陡然一震,慌了,“你……你说什么?我才没逃……”
他唇角勾起一抹莫测高深的笑意。“逃跑的小动物总是处在惊慌的状态,那是一种避险的本能。”
“我不是小动物!”她低嚷着,想表现得泰然自若,却还是马脚尽露。
迎上他那仿佛将她看透的目光,她难掩焦虑的加快脚步。
他在她身后慢条斯理的走着,淡淡的补上一句,“不管你是从什么地方逃出来的,我都会张开双臂接纳你呢。”
万家香转头瞪着他,眼底却不见怒意。“自以为是的笨蛋!”
“你才是笨蛋呢。”说着,史怀仁哈哈大笑。
而她,脸热了,心……暖了。
自从养了小棉花之后,史怀仁来陈老师家的次数更多了。
带小棉花打预防针、买狗根、看医生……所有小棉花的事,他全包办了。对于他所做的这些事,他自有一套说辞,因为领养登记卡上的狗主人是“史怀仁”,就这样,他顺理成章的跟茉里拥有了小棉花的“共同监护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