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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郎为什么哭?」他追问道。

  「七郎是让爹娘卖了。」荆小田小声地道:「那个主人后来嫌他太小,不会做活儿,将他扔在路边。那是两年前的事了,到现在讲到身世,还是会哭。」

  「这孩子太伤心。」诸葛棋叹道:「难怪长得瘦小,待会儿我来瞧他,帮他开个长大的方子。」

  「拜托大夫了。」荆小田感激道谢,又道:「大夫可别看七郎小,其实他还比毛球大三个月喔。呵,我是捡到毛球那天当作她生辰啦。至于七郎,他上衣口袋里藏着纸条,写了姓名籍贯和生辰八字,叫陶七郎,今年八岁。这是错不了的。」

  「不,我姓荆。」七郎听了,以小手抹干眼泪,坚定地道:「我跟着姊姊姓,我是荆七郎,荆十一弟弟。」

  「我是荆毛球,荆十二妹妹。」毛球也开心地宣示。

  「我才不姓荆。」阿溜严正表明立场。

  「你是荆阿溜啦,我们的十哥哥。」毛球和七郎立刻纠正他。

  「娃儿全跟你姓了。」诸葛棋大笑道:「八哥哥啊?」

  荆大鹏叉着双臂,双眼瞪着屋顶,不予回应。

  「那你怎会叫阿溜呢?」诸葛棋务必要问个详细,不然那位八哥哥回头还会问他更多。「毛球一看就知道,头发又黑又多,毛球似地。你呢?」

  「小田给我取的名字。」阿溜神色自豪。

  「那时阿溜不给我碰。」荆小田解释道:「可能是认生害怕,我要抱他,他就跑;叫他吃饭,他也跑;要帮他洗澡,他又跑;总之就是不给人碰,像条泥鳅似滑溜,抓都抓不住,就喊他阿溜了。」

  「有趣。」诸葛棋再次打量阿溜。「大鹏说你十一岁,我看不止了吧,你已经变声,喉结、嘴边的毛也出来了,你起码有十三岁。」

  「小田说我十一,就是十一。」阿溜很坚持。

  「是呀,我遇到阿溜时,我问他几岁,他说三,都过去八年了。」荆小田扳着手指头算着。「三加八,十一没错吧?」

  「我猜,你问他叫什么名字、住哪儿、爹娘呢,他全都说三吧?」

  「嘿!」

  「可能是排行老三。」荆大鹏道。

  「爹娘都不要我和毛球了,管我排行老几!」阿溜忿忿道。

  「太热了。」诸葛棋正在为阿溜把脉,立刻摇头。「心火、肝火、胃火都太旺了,难怪脾气不好。你是不是稍微活动一下就很会流汗,常常口渴,想要喝凉水?」

  阿溜点头。

  「少年人血气方刚,阳气正盛,一味热补下来,反倒过度亢热;我得先帮你清去热毒,调理半个月后,再来查你畏寒的病因。」

  「不能直接治寒症吗?」阿溜问道。

  「理病急不得的。」诸葛棋明白他担心的问题。「治病为先,不够的药费以后拿来就好,这向来是我看病的规矩,可不是你们八哥哥交代的。」

  「就算他交代,我也不会让他付钱。」

  「我才不帮你付钱。」荆大鹏也冷冷地道。

  「你们两个有仇啊?」诸葛棋好笑地看这大小两个。「大鹏,你大人了,跟小孩呕什么气。肚子饿了吗?羊肉锅应该煮好了,我都闻到味道了。」

  「这不就来了。」诸葛大娘掀了帘子走进来,嘱咐家仆放下热腾腾的一个大砂锅,笑道:「这是大鹏买来给你们吃的,里头有羊肉、白菜、丸子、豆腐。这边还有白饭,小朋友要多吃喔。」

  「哇,谢谢大娘!」荆小田欢喜道。

  「呵,别谢我,我只是弄汤底熬羊肉,要谢就谢大鹏吧。」

  「你请我们吃羊肉锅?」荆小田问了东道主。

  「羊肉便宜,我买了太多,一个人吃不完。」荆大鹏冷着脸道:「诸葛他家的锅子比较大,就拿来请大娘煮了。」

  荆小田噗哧一声笑出来。请客就请客,哪来那么多理由。

  瞧他呀,浓黑的剑眉,挺直的鼻子,一双仿若能看透人心的深黑眸子,明明长得还算好看,却因当了执法的捕头,先用落腮胡遮了半张脸,然后成天摆着一张教训人的脸色,讲话也是不苟言笑,教人看了确是敬畏三分。

  她却记起了那晚,他想脱掉上衣让她换上;在那个片刻,她竟是慌张的。她不敢再待在他身边,她能做的就是逃走。

  她从来没让人关照过,她不习惯。况且他们已引起骚动,冒充歌妓的她不能再留下,以后也得避免跟捕头公开见面,这是他一再交代的。

  「小田,你将孩子养得很好。」诸葛棋看完两个娃儿,过来唤她。「你辛苦了。来,大家一起来吃羊肉火锅。」

  「哪里啦,我随便养,阿溜他们就随便长大了。」

  诸葛棋陪他们一起吃晚饭,对于孩子眼中的「八哥哥」十分好奇。

  「八哥哥给我们吃火腿,」毛球很喜欢八哥哥,一一道来:「给我们吃点心,帮我们盖屋子,带我们来看大夫。八哥哥最好了。」

  「盖屋子?」诸葛棋问道。

  「那间破庙我看不顺眼,路过就顺便修了。」荆大鹏道。

  「八哥哥帮我们补屋顶,修窗子,钉桌子。」七郎得意地拉了拉身上衣衫。

  「我们的衣服,也是八哥哥家里给的。」

  「嗯,很好。」诸葛棋目光从孩子们的衣服转向荆大鹏,笑道:「路过?顺便?能不能顺便帮我修一修那把坐坏的椅子?」

  「没空。」

  荆小田偷偷笑了。她就爱看他那副别扭样,老爱拐着弯说话。今夜,原以为他只是安排他们自己过来看大夫,没想到他竟是全程陪伴,还买了羊肉请他们吃,这位南坪铁捕是面冷心热啊……

  「阿溜,你想来衙门干活吗?」荆大鹏突然出声。

  阿溜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

  「你在面店帮忙,只挣得你们午饭的四碗面,那面店老李他老婆病好了,就不需要你的帮忙,你还是得找其它活儿。」

  「你都查过我了?」

  「要当正式的捕快,需得年满十六岁,你可以先从小役做起,待在班房或是跟着捕快出去看看学学;平时一起练武,锻炼你的体魄,到了十六岁,武功和能力考核都没问题了,就能升你做捕快。」

  「阿溜,你不是想当捕快吗?快回答呀。」荆小田催他。

  「不是捕快,是捕头。」阿溜很有志气。

  「你想当上捕头,还要会读写文书。」荆大鹏道:「光是练武还不够,有空我会教你读书识字。」

  「不用了,我识字。」

  「你读过书?」荆大鹏不认为他上过学堂,或是请得起先生。

  「我本来就会了。」

  「阿溜跟了我几个月后,」荆小田回忆道:「一个书呆子在路上背书,支支吾吾舌头打结,阿溜就帮他背下去,我记得是什么忧忧乐乐的。」

  「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乐以天下,忧以天下,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阿溜顺畅地背了出来。

  「孟子梁惠王下篇。」荆大鹏疑道:「三岁小孩会背这种文章?」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文章。」阿溜道:「后来拿我背的文章问人,有论语、孟子,再去合书上的文字,就这样识字了。」

  「阿溜还会背很多诗词,他也教毛球和七郎念呢。」荆小田颇有「以弟为荣」的骄傲。

  「奇了,奇了。」诸葛棋推断道:「有的三岁孩子话都讲不清,就算是囫囵吞枣,也背不来那么多书。莫非遇到小田之前,有人教过阿溜读书?那么,阿溜那时至少五、六岁了。你完全没印象吗?」

  「以前的事,我太小,全忘了。」阿溜淡淡地道。

  「嗯,接下来我帮你找寒症病因,说不定能让你想起来。」

  「想起来做啥?现在我的家人就是小田、毛球、七郎。」

  「好。」荆大鹏默默听完。「你能认字,就可以读案卷,学得更快。」

  「其实……我不太会写字……」阿溜低下了头。

  「八哥哥,你行行好,教阿溜嘛。」荆小田求道。

  「我有说不教吗?」荆大鹏道:「阿溜,你明天早上来衙门找我,以后白天干差事,晚上读书写字。」

  「是。」阿溜立刻应允,眼神充满期待。

  「对了,」荆小田笑道:「八哥哥你怎么不问小姐病情?来了半天,不好意思问啊,我帮你问了。」

  「那位小姐啊,」诸葛棋转为凝重脸色。「唉,她身子是没问题,可总是郁闷哭泣。这心病没药医,她家人打算带她离开南坪,也许换个地方,看看不一样的风景,人就能好起来了。」

  「芙蓉怎会病得这么严重!」荆小田惊道。

  「啊,小田你说的是县令千金寇芙蓉?」诸葛棋松了神色,笑道:「她很好,只是受了惊吓,心神不宁,吃帖药,休养个几天就好。大鹏啊,我还得为了你在寇大人面前说谎,说她是吹风着了凉。」

  「吓我一跳。芙蓉没事就好。」荆小田拍拍胸口,又追问道:「大夫刚才说的那位小姐是八哥哥的……」她不好再问,也许是他在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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