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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来了这半日,也不见奶娘?”忆起从前奶娘对自己的百般照顾,她心下涌出许多感激。

  “在陪二愣吧。”周秋霁叹气,“这二楞也算奶娘的一块心病,姊姊如今身为俪妃,也该替奶娘盘算盘算。”

  二楞是周夏潋奶娘的独生子,八岁那年高烧不退,醒来后便痴痴傻傻的,周家上下看这孩子可怜,便派他做些杂活,且权充当小厮使唤着。

  “我本想叫母亲给二楞找个媳妇,可他那样……又怕害了人家姑娘。”周夏潋思忖,“不如给奶娘一些钱,做做小生意,也算为二楞下半辈子考虑……”

  话末落音,忽然传来一阵喧天的铜锣之声,不知发生了什么紧急之事。

  “外面怎么了?小心惊扰了俪妃娘娘!”周秋霁扬声喊道。

  “回俪妃娘娘--”不一会儿,便有随行宫人在外禀报,“有刺客进了府里,皇上受了些轻伤!”

  “什么?”两人同时一惊。

  “大姊,这可不好!”周秋霁低声说,“堂堂皿相府竟混入刺客,且是在大姊你归宁之日,这事传出去,就算皇上安然无恙,朝野上下也会妄加议论猜测爹爹有谋逆之心!

  周夏潋本来听说赵阙宇只是轻伤,稍稍松了一口气,听了妹妹的分析,心尖再度一紧。

  “皇上现在哪里?请太医了没有?”她深吸口气,强自冷静,扬声问。

  “皇上已经移往花厅歇着了,幸好有随行的太医。”宫人答。

  “那刺客是谁?受何人指使?”她又问。

  “近卫已经将其逮住,严刑亩问去了,情况尚不明。

  周夏潋顾不得什么礼仪了,急急往花厅赶去,只见外头早已被侍卫团团围住、戒备森严,一个小太监捧着盛巾子的盆子勿匆奔出来,清水染成血色,看得她万般惊恐。

  她抚着胸口,跑进门掀了帘子进去,却见赵阙宇正坐在软榻上,换了农衫,胸口隐约可见布条缠绕,不过他笑容依旧,徐徐饮着茶,看来并无大碍。

  而周丞相、太医等人都在厅内。

  “皇上,妾身来迟,请皇上想罪--”周夏潋连忙俯身道。

  “潋潋又跟朕客气了,”赵阙宇伸出一只手示意她上前,见她花容失色,娇喘不已,不由得眸光一柔,“你看看,朕没事。”

  她对他仔细打量了番,确定他无恙,心头大石才彻底放下,但看他胸前伤口,想着他肯定很疼,眼眶又不禁有泪花打转。

  “潋潋你在担心朕吗?”他这下却笑了,“早知道还不如伤得重些,骗你多掉些眼泪。”

  “皇上--”

  “好了好了。”赵阙宇倒不在意旁人目光,伸出只手将她轻揽过去,“晚上伺候朕换药,好吗?”

  周夏潋不由得满脸通红,口真怪他大庭广众之下说话也不知庄重,更怪他受伤了也不好好养着,还有闲心戏弄她。

  他在她耳边的呢喃声听来极其暖昧,又引得她心尖一阵狂跳。

  “回皇上--”近卫统领在帘外禀报,“刺客已经亩过了。”

  “怎么说的?”他凛声问。

  “看来这刺客是真的有些痴傻,拷问半天也问不出什么,只是叫疼。”

  “痴傻?”周夏潋在一旁听得洁异,“怎么这刺客……”

  “哦,潋潋,正想与你说呢。这刺客的情况,由你告诉朕好了。”

  “我?”她更是愕然。

  “听说,他是你奶娘之子。”

  “是……二楞?则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令她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奉赵阙宇之命,周夏潋从二楞口中问清事情来龙去脉,从天牢里出来时,空中滚着轰隆的雷声,倾盆大雨即刻落下,把人心也搅得极其郁闷。

  她往御书房走去,心里思忖着该怎样替二楞求情。

  那日在家里时,她问过秋霁,了尚若皇上得知是奸人哄骗了二楞,而皇上如此宠爱她,是否会看在她的分上,网开一面?

  然而,秋霁告诉她,朝堂之事素无情面可讲,否则赵阙宇就不是君王了。

  即使有人为她打伞,雨点仍因风势打到她脸上,雨滴跟她的眼泪混在了一起,已经分不清灼热与冰冷。

  “俪妃娘娘来了。”赵阙宇的贴身太监在御书房前守候,“皇上刚才还叨念着娘娘呢,快请进吧。”

  周夏潋褪了披风,让官婢在外头候着,自己轻轻走进去,只见皇上正坐在灯下看折子。听到她的脚步声,他抬起双眸,那双眸子一如既往的看不出任何喜怒。

  “已经见过了?”赵阙宇问,“人还好吗?”

  “多谢皇上吩咐狱卒善待二楞,他倒没什么不好。”她立即答复。

  “可问出了什么?”

  “二楞说,他到城煌庙玩耍时,看到个糖人极有趣,那卖糖的人说,只要他拿着刀子在皇上面前比划一下,便将那糖人给他。”周夏潋低声说明,“二楞并无犯上之心,只因受了奸人蒙骗才有此犯行,还请皇上明鉴!”

  “嗯,”赵阙宇点了点头,继续翻看手边的折子,似乎没把此事放在心上的模样,“看来他们也并非想害朕的性命,否则不会只遣二楞前来。

  “妾身的妹妹说”不知为何,周夏潋心下忽生畏怯,欲言又止。

  “潋潋,但说无妨。”他鼓励道。

  “妾身的妹妹说,奸人指使二楞行刺,伤不伤得了皇上倒在其次,要令丞相府担了重责恐怕才是首要目的。”

  “嗯,令妹果然是闻名遐迩的才女,说的话十分有见地。”他赞赏地说。

  “那……皇上可否不要处置二楞呢?”她终干道出恳求,心尖微颤,声音细如蛟呜。

  “澈淑,你方才也说了,奸人行刺,意在污蔑丞相府。”赵阙宇语调没半分起伏的回答,“我若不追究此事,说不定奸人将来会再度依样画葫芦,到时候就算丞相府想脱干系,恐怕都难了。”

  周夏潋睁大眼睛,听不大懂,脑中一片迷茫。

  “算了,激淑,朝堂之事你就不要过问了,朕与你爹爹自会处理。”他微笑劝她,“夜深风凉,你快回宫歇着吧,朕今晚要批覆折子,就不陪你了。”

  “皇上……”她怔怔的又问,“皇上还没告诉妾身,如何处置二楞呢?”

  “朕没说明白吗?”他又笑了。

  “能放了他吗?”他笑容中的合意,在周夏潋的眼中,一向难以捉摸,她只能问个清楚明白

  “这样吧--”赵阙宇叹了口气道:“潋潋,看在他是你奶娘之子的分上,朕就留他个全尸。

  “全尸?”她就算再笨,此刻也全然明白了,“皇上……要杀了二楞?”

  “杀一儆百。”他淡淡道。

  “可二楞他什么都不知道,就连刺伤了皇上,他都以为只是个游戏!”周夏潋忍不住辩驳,“皇上您是明君,难道不应该找出幕后指使之人?就这样杀了二楞,等于替真凶杀人灭口了”

  “潋潋”赵阙宇叹一口气,“朕该说你笨呢,还是该说,有时候你也挺有想法的……”

  “那皇上到底如何裁决?”她只想知道这个!

  “对不起,潋潋,朕不能够答应你。”他侧过头去,第一次,仿佛不愿再面对她。

  周夏潋觉得此刻真像在作梦,这个把她宠上了天的男人,忽然如此冷淡,让她霎时之间手足无措。

  即使她不够聪明,也知道自己不该再多说,可是……

  “皇上,二愣他……就像妾身的兄长。”她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倔劲,砰的一声跪倒在地,苦苦哀求,“从前妾身在家时,没人愿跟妾身玩耍,都嫌妾身愚笨,只有二愣……只有二楞一直陪着我,皇上杀了他,就像杀了我的亲人……”边说,她泪如泉涌,难以抑制的泪涟涟。

  或许这会惹来眼前男人的不快,是犯上的死罪,但此刻她也顾不得了,她脑中只有一条人命,一条她曾经视若兄长的无辜之人的性命。

  “朕说过的话不想再重复。”赵阙宇脸上浮现一丝阴霆,“俪妃,不必再多言了。”

  俪妃?方才,他还亲昵地唤她“潋潋”,现在只因她多求了他一会儿,他便用这样冷酷的称呼压她……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他明明是视她如掌上珍宝的君王,给了她六宫都仰望的荣宠,甚至能为她攀摘星辰,为什么这一点小小的恳求,他却如此吝啬,不肯答应?分明,他轻掸小指,就能挽救一切……

  难道,从前他对她的种种宠爱,都只是谎言吗?

  第4章(1)

  “这茶叶像是不太新鲜了。”余惠妃搁下杯子,蹙眉道,“方才我从前院一路过来,这院子里的花草也像有两日没打理了似的--妹妹怎么忍得下去?”

  周夏潋微微一笑,倒也没太在意。

  宫里的流言实在传得太快了,那日她与赵阙宇不欢而散的事,第二天,似乎大家都知道了,人人都对她变了脸色。

  虽然她地位仍在,但宫人们都已把她当失宠的妃子在看待,衣食用度的分例还在,却缺斤短两,且都在暗地里悄悄使坏,让她有理也无处可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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