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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这里、这里……这几个地方风景优美、地势较高,有许多富户在那里盖别院,听说蜀王在那里也置办了一座庄园,倘若能说动他们收容难民就没问题了。”

  “说动他们谈何容易?那可不光是收容的问题,吃、喝、治伤、安抚……这些富得流油的富豪,可不见得人人都舍得把米粮药材往别人嘴里送,况且水来水退,根本不知道要耗多少时日,听说前年邑县发大水,整整淹了三十天。”

  宫华捧着脸、手肘压在桌面,睿智的眸光在地图上转了几圈,突地,想到什么似的扬起笑脸问:“记不记小时候,我表现良好,老师就给我发奖励卡?”

  经宫华一点拨,宫节立刻想通。

  “没错,凡愿意收容难民的富户,等大水退后,官府就制匾赞扬,再公开请蜀王来颁奖,这种沽名钓誉之事,有钱人爱得很。至于安禄寺、清水庵、建平宫的粮米供养,我再走一趟知府大人家里,请他开仓,将粮米往上运。”

  “水退后,除制匾外,最要注意的是接踵而来的防疫问题,紫屏曾经告诉我,她的家人便是在去年水患过后死于瘟疫。

  “去年的大水,半月之内,光是邑县就死两千多人,那时不只粮食困难,药材也是难得,因邻近州县也有同样问题,每个地方官都在抢粮、抢药,既然要开仓,不如连药材都先预备下来,免到事到临头慌了手脚。”

  宫节耳里听着他的话,频频点头。

  这样的灾难年年都要来上一回,百姓家破人亡,何其无辜,在水患瘟疫过后,再要考虑的,便是治水防洪的问题了,但他有本事说服蜀王出头,让那些治水官员下台,换上一批新人吗?

  雨连下六天,一阵大一阵小,不曾停歇,有时雨水像从天上一盆一盆往下倒似的连续倒上一个时辰,这种下法,哪有可能不淹水?

  前两天,邑县的低洼处已经开始出现淹水现象,今天,水更是几乎淹到衙门堂口了,原本还在观望的宫节、宫华,现在也不得不准备离家。

  这几天,宫节派人巡视县内,防止宵小在此刻作乱。

  百名官兵照着公告上的区块,按照不同的方向、路线,分别引导百姓往最近的高处避难,一时间秩序还算维持得不错。

  听说低洼处的水深已经有两尺,竹筏在此时派上用场,将那些犹豫不决、逃难不及,被困在家园里的人给营救出来,送往安置点。

  一大早,宫节就让衙役张二哥驾车,送宫华、紫屏和苓秋出城避难,他们早该出门的,只是宫华担心,硬要留到最后一刻,方肯死心。

  宫节不能离开,他必须守在城里,与两百余名官兵处理所有突发状况,于是将家里所有的银子全交到宫华手里,临行前还不断谆谆告诫,银子很重要,但若遇上紧急状况,性命摆第一。

  宫华点点头,拽住宫节的手,低声说:“凡事尽力即可,若遇上紧急状况,性命摆第一。”

  宫节听着他复述自己的话,微微一笑,回答,“我明白,死过一次的人,自然是把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就这样,父子在衙门前分手了,送走宫华,宫节转身入衙,听取衙差来报各处状况,县城仍如昨日般并无重大事项,只是抓到两名伺机侵入民宅、窃取财物的偷儿,已经关入牢里。

  宫节处理完来报,便穿起蓑衣、戴好斗笠,与众衙差出衙巡逻。

  车子一路往北行,路上逃难的人很多,但井然有序,许是人人心里有了准备,眼底并没有太多的不安,随着官爷们的指挥,马车顺利出城。

  宫华所住的区域被分派到蜀王别院,听说没等县太爷上门,那里就开始搭起棚子,预备收容难民,县太爷上门后,蜀王更是把家里的兵丁全数派出去,在安禄寺、清水庵、建平宫、各富户别院,到处帮忙搭棚、埋锅建灶。

  出县城五里后,就没有维持秩序的兵丁了,宫节可派使的人手有限,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宫华靠在马车一头,皱着眉头,久久不发一语,紫屏、苓秋耳里听着雨水直落的声音,心头也是惴惴不安。

  她们自小生长于邑县,对于大水并不陌生,人人都怕这三月天,却又不能不依靠这三月天带来的丰沛雨水浇灌田园,对于雨水,邑县人是又爱又恨,却苦无法子,让这些水只带来丰收,不带来毁灭。

  马车里头又闷热又潮湿,相形之下,穿蓑衣斗笠,在外头赶车的张二哥要舒服得多。

  “少爷,您在担心大人吗?”紫屏受不了马车里的沉闷,硬要挤出几句话来说说。

  紫屏性子较急,但口齿伶俐,形貌讨喜,而苓秋个性温婉,沉默寡言,是个闷葫芦。

  对府内事务操持,自然是苓秋来得稳重妥当,但对外就容易遭人欺负了,有紫屏在,两人相辅相成,倒也契合。

  “大人不会有事的。”苓秋低声道。

  “我明白。”

  第七章 大雨成灾(2)

  宫华自然相信不会有事,父亲身边的人多,只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小小的脸孔板起来,他竟有那么几分慑人威势。

  “谁说没事的,这几日大人忙里忙外,连一顿饭也没法子好好吃,整个人都瘦下一大圈,风吹就要倒地似的,唉,紫屏只求老天爷开开眼,邑县好不容易盼来一位宫青天,怎么也得替咱们保全这样的好大人。”

  紫屏说着说着,合起双掌,果真翕动嘴皮、默念佛号,替他们家大人祈福求寿起来。

  宫华微笑,知她是真心真意,并非刻意巴结,回话道:“待水患过去,苓秋再做点药膳补汤,给你们的好青天补补身子。”

  “这话才是正理儿,可不光是大人得补身子,少爷也得补补,成天念书是没啥用的,现今皇帝停科考已经五年,人人都晓得读书没前程,倘若少爷想进朝堂,还是得弃文从武。”

  “这事儿是谁告诉你的?”宫华皱眉,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紫屏身上。

  紫屏没想太多,开口便说:“私塾里的老夫子都是这样说的:读书无用,习武才能出头天,每个读书人都是满腹怨言呢。

  “但我不明白,以前不是有人说过:建国要靠武官、刀刃马革打天下,可治国就得靠文官的脑子见识。现下咱们朝廷又不打仗,干嘛全用武官,让读书人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连个小丫头都能道听涂说,听得这篇言论,有条有理地传予人听,看来读书人心中对朝廷的积怨颇深。

  这……不是坏事呐。宫华浅哂。

  说谈间,车子突然停下,不久外头传来怒声斥喝,紧接着,喧哗声响越来越大,马车停停走走,举步维艰。

  秋苓小心翼翼地将车帘子打开一条细缝,往外头瞧去。这一瞧,登时倒抽一口气,整个人吓得往后跌坐下来。

  因距离尚远,加上宫华坐在车里头,并没有听清楚外头在呼喝什么,他沉着镇静地握了握苓秋的手,想问她看见什么。

  此刻,帘子再次被掀开,张二哥从驾车位子上跃下,跑到马车后面,把头给探了进来。

  “外头是怎么回事?”宫华凝声问。

  “小少爷,前头有许多人拦路,道上都被堵了。”

  “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吗?”

  “穿着看不出是哪一路的,既不像官员更不像绿林大盗,可人数聚集颇多,小的怕抵挡不住,咱们要不要先回衙门里,把这件事告诉大人?”张二哥满脸着急,没想到会遇上这种事。

  大人将少爷托付给他,临行前他还承诺,定会保少爷一路平安,现下……唉,这群人到底是打哪儿来的劫匪?

  宫华略一深思,掀开帘子往外探身,发觉前头数丈处有人一字排开,堵下十几辆马车,长长的一排,教人进退不得。此刻,忽地传来阵阵呼喝声。

  “要命的快把银子给交出来,若是把钱看得比命重要,尽管藏着掖着,信不信本大爷自有办法教你们把银子给吐出来?!”

  “反了吗?这是平安侯李家的马车,识相的赶快给我让开。”

  “平安侯家的马车吗?正好,就怕逮不到两只肥羊,现在有人自个儿撞上来,咱们还怕过不了好年?!”一名匪徒大笑道。

  “若非这些权贵不肯出钱修堤,攒紧了荷包、只懂得吸人血,河堤怎会年年决口,今日正好,让老子替天行道?”

  听见这话,宫华紧拧双眉,这话已经不是普通强盗会说的,而是隐藏有煽动人心之意了。

  外头冷不防传来尖锐惨叫,瞬间乱成一团,听着刮耳的声音,车中三人均是心底发寒,惊吓不浅。

  惊恐中,时间过得分外缓慢,他们竖起耳朵倾听外头的状况,一颗心急跳不停。

  “可恨!这些匪人,见着此处无官兵,便占地抢夺。”紫屏忍不住焦躁,咬牙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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