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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拉哩拉杂讲一堆,口气全是为祁凤朝廷说话。

  贺心秧叹气,人家本来就是这个朝代的人,人不亲土亲,不像她,连眼神都带着挑剔。

  于是她回答:“我懂,就是绩效奖金制嘛,像许多服务业那样,底薪少、红利多,要钱,就请缔造惊人佳绩。

  “问题是,要使用那种方式奖励员工,不光要制度完善,还得分工细腻,一个人只负责一小部分。而一个县太爷管的可不少,宣风化、平诉讼、均赋役,连水灾旱灾都得管上一管。

  “在这种情况下,想搞到政绩良好、朝廷知晓,那个难度等同于发明核子弹。”

  站在她的立场,她比较想鼓励果果他姑赶紧搞贪污,趁在位几年,海捞一票,在朝廷尚未发觉之前,捧着金银告老还乡。

  对于贺心秧的分析,宫华的响应是一个大白眼。

  眼看宫华不同意自己的论调,果果他姑肯定也不会站在她这边,既然如此,这个家还能靠谁?只能靠她手上这枝笔了,所以她能不卯足劲力拼命写吗?

  这天午后,他们又各据书桌一角,各忙各的。

  就算五岁时,果果也是个自制的小孩,他不需要大人叮咛就会自动自发写功课、看书、上床,现在更别说了。

  十岁的他在贺心秧眼里,怎么看就是个小孩,可他偏认定自己已经大到可以独当一面,不仅对贺心秧没大没小,还经常用“你很脑残”的眼光藐视人。

  也是啦,这里十五、六岁就结婚的男女多到吓人,十八岁的女孩就可以用剩女来当昵称,所以十岁的他,的确有胸膛可以说话。

  提到结婚,有一点让贺心秧很不爽,十六岁少男娶十三岁少女,OK啦;二十五熟男娶十五少女,好……吧,勉强OK,但四十岁的老男人也想挑十五岁的嫩妻进门,就让人太不平衡了。

  她和宫华辩过几次,他还是觉得理所当然,唉……这时代,女人的青春不光长在脸蛋上,还长在她的户口簿里,真是太太不公平了。

  苓秋做了绿豆汤,和紫屏一起端进厅里,再走进内室,请少爷小姐出来吃点心。

  贺心秧伸伸懒腰,把刚完成的段落快速浏览过一遍才放下笔。

  抬头,发现宫华两颗眼睛黑溜溜的盯着她,“有事吗?”

  她一面说话,一面拿张上面写了“个人隐私,请勿偷窥”的白纸将草稿盖起来,再找一本册子压着。

  “你到底在忙什么?”

  宫华好奇极了,几次想偷看两眼,都被她及时阻止。

  “想看吗?”她用手指头点了点稿子。

  “想。”宫华认真点头。

  “很抱歉,不能给你看。”

  “为什么?”

  “因为它是十八禁,等你十八岁时再讲。”她可是为人师表呢,怎能污染小朋友的纯洁心灵?

  听到十八禁,宫华的脸微微泛红,知道什么是十八禁。

  他曾经不小心在大量阅读的三岁时期看过,看得脸红心跳,又舍不得把书丢开,结果姑姑进门,发现他的脸爆红,还以为他生病,急着要送他去医院。

  后来他用一坨冰淇淋解决了这个问题。

  “姑娘,什么是十八禁啊?”紫屏天真浪漫地看着贺心秧。

  是咩,小孩子就要像紫屏这样才得人疼,哪像宫华,半点都不可爱。

  “就是十八岁过后才能看的书。”

  “那……姑娘不过十五岁,怎么就能写了?”

  她问倒了贺心秧,宫华看好戏地望向她,等着看伶牙俐齿的她怎么回答。

  “我这里。”贺心秧郑重其事地拍拍自己的胸口。“住了一个二十五岁的灵魂。”

  “姑娘胡扯,天底下哪有这种事。”紫屏笑了笑,把十八禁的问题给丢开。

  “没错,你就当她胡扯。”

  宫华拉起贺心秧走到前厅桌边坐下,端起绿豆汤时,发现桌上有一个绘着牡丹花样的食盒,打开,里面还有几块松子糕、核桃酥,以及动都没动过的桂花糖。

  是京里最有名的甜食铺子!

  好久没吃了,看见它们,宫华几乎要流口水,这家甜食很贵,只有在过年时节,爹爹才舍得去买上几块,和压岁钱一起塞给他。

  看见这个,宫华想起疼惜自己的爹爹,忍不住红了眼眶。

  看一眼他的表情,贺心秧叹气。“有这么夸张吗?不过是几块零食,不需要感动到痛哭流涕吧。”

  好东西她在过去吃得太多,在她眼里,那个了不起的松子糕、核桃酥,也不过普普而已,那天萧瑛回去之后,她随手一丢,连搁了几天都忘记拿出来给宫华吃,哪里想得到看见这个,他竟然会感动至此。

  “我是想起爹了,我爹一向不爱同人挤的,哪儿人多,就绝对看不到他的身影,可每到过年,他为了哄我开心,就会到枫余居里头同人挤来挤去,好不容易抢到几块他们最有名的桂花糖,就像宝贝似的偷偷塞到我手里,我还记得有一年他回家,连衣裳都给扯破了,还让娘叨念过一回……来,你们也尝尝桂花糖。”

  他把桂花糖分给紫屏和苓秋,自己也拿了一块,剥开外面的糖纸,放进嘴里含着,他不是没吃过好东西,但这块糖,有他对爹爹浓浓的回忆。

  “等一下!”贺心秧发疯似的大喊一声,吓得宫华差点把糖给噎进喉咙里。

  “你做啥?”宫华没大没小地瞪她两眼。

  她抓住宫华的衣襟,眼睛紧锁住他的眼,一眨不眨。

  “你有没有说错?这是枫余居里的甜食,它最有名的不是核桃酥和松子糕,而是桂花糖?!”

  “对,这间店是京城里最有名气的店,凡住在京城里的人都知道,来,你也吃一块。”

  宫华顺手剥了块桂花糖给她,糖入口,那股浓得化不开的桂花香和牛奶香立刻充斥她的味蕾,果然……果然桂花糖比核桃酥、松子糕好吃几十倍,它才称得上主打商品。

  见贺心秧发傻似的久久不发一语,宫华笑着推推她的手肘问:“是不是好吃得说不出话来?”

  “枫余居,竟然是枫余居?”她又被萧瑛耍了一回,这男人到底跟她有什么仇啊?!

  “没错,是枫余居,你看。”

  宫华把糖全部倒在盒盖里,翻到盒子后头,那里画着几棵枫树,下头就印着大大的“枫余居”三个字。

  他指着图案说:“他们店前种了整排枫树,每到秋天枫叶转红,常有文人到他们店门前吟诗赏枫,可谓京城一景。”

  “桂花糖是枫余居最有名的甜品,那如意斋又是什么鬼?”

  “如意斋是京城里的一间饭馆,平日生意鼎盛,想寻个空位都难,就是大官想上门,都得事先订位。它之所以出名,是因为有一回皇帝微服出巡,来到如意斋,因为没订位,店小二死也不让皇帝进门。

  “本来也没那么想吃的,当皇帝的,有什么好东西没尝过,可第一次被拒于门外,心底竟时时想起,最后让太监去订了位置,择日再行。

  “吃过如意斋掌厨师傅的功力后,皇帝赞赏不已,回宫后,钦赐匾额给如意斋,从此饭馆声名大噪,生意更是好上加好,它们买下隔壁店面,慢慢扩张,在短短的几年内,店面几乎占了半条街,生意好到令人眼红。

  “后来有个权贵利用肮脏手段,硬是将如意斋给买下来,没想到掌厨师傅和几个下手厨子很有义气,知道老东家遭权贵陷害才让出铺子,几个人联合起来漏夜逃跑。

  “隔天,铺子开门却没了掌厨的,店如何还能经营得下去?就算临时调来厨子,也做不出原来的味道。

  “那名权贵花了大把银子、动用无数关系,到最后竟然换得这般下场,颜面要往哪儿摆?一气之下,他大张旗鼓抓拿那批厨子,后来抓到人、关进监狱,人家还是不肯妥协,事情闹得非常大,最后连皇帝都知道了。

  “皇帝大怒,责罚了权贵,命他将产业交还给原店东,事情才落幕。苹果,你为什么会提起如意斋?”

  她有气无力地趴在桌面上,一五一十把经过讲了一遍,这个心机深重的腹黑男,简简单单几句话就套出她不是京城人士的事实。接下来呢?他又要使什么计策来套她说出是怎么和宫华相识的?

  “他干嘛管我是不是京城人士?就算我住在台北,也不关他的事吧。”

  宫华苦笑,怎么不关,当然是相关他才会在意呀……他特别叮咛苹果给自己留几块点心,目的已经够清楚了。

  “他是想让我们知道,他很清楚我们在说谎。”

  “说谎犯罪吗?我就是要一路说谎下去,他能奈我何?”贺心秧冷笑,大不了一死,就不信他还能拿她怎么样。

  宫华愁眉不展。他不能奈你何,可是能奈我何啊。但是他的话不能说出口,憋得心慌。

  “王爷会不会生气啊?”紫屏轻声问,小心翼翼地,两颗眼珠子东飘西望,好像匪谍在身边。

  “他已经生气了。”贺心秧豁出去,不想烦也不想再着恼,生气怎样?不生气又怎样?他有他的脾气,难道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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