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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我走去哪?”他低哑的说着,抚着她身体透过指尖传来的冰冷,教他胆战心惊。“我带你去找大夫。”

  “放下我……你才走得了。”她很清楚,他会选择躲到雁飞山南麓,代表他已被逼得无路可走。

  但,只要不带着她,他一定可以逃出这里。

  “放下你,我哪也去不了。稚,我一直在寻找你,只有你才是我要的、是我的归属,如果你不在,你要我何去何从?”他好气自己。

  为什么他没有发现稚的不适?

  他的身子俨然像是掉进冰川似的,冻进他骨子里,教他的心凉透了。

  “你……”龚风华深吸口气,“褚非,把粘在我眼上的薄皮撕掉。”

  “稚?”

  “快。”

  褚非不解,但还是试着去撕掉她眼上的薄皮,只是粘得极紧,怎么撕也撕不下来。“稚,别管这些,我先带你去找大夫。”

  龚风华闻言,颤着手,粗鲁地扯着粘在眼上的薄皮,压根不管会撕痛自己,甚至是伤到自己。

  “稚”他阻止着,却见她已经撕下两块薄皮,那力道大得撕裂了她的眼皮和眼角,几道口子渗出血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要看你。”她盼着他,唇角微弯。“终于看到你了……”

  他消瘦了不少,双眼殷红还嚼看泪,教她不舍极了。

  “傻瓜,来日方长,何必急于一时?”

  “不……褚非,我没有时间了。”她笑得苦涩。

  她几次闯过生死边界,岂会不知道自己的状况?

  “胡说!你不会有事的,我现在就带你走。”他立刻抱着她起身,但才踏出山洞,便听到有人高喊着,“往那边搜!”

  他随即进到山洞内,焦急着,却不能让怀中人发现。

  他原以为在这里躲个一天,待追兵离开就好,却没料到稚身上有伤……如今走与不走都为难。

  “褚非……已经够了。”

  他紧搂着她,“不够。”

  “吻我好不好?”龚风华央求道。

  她面色苍白如纸,唇角的笑意浅淡却已是用尽气力。

  “稚……”为什么会这样?他才刚又拥有他,为何转眼他就要消逝?

  俯近,他轻轻吻上她的唇,那唇冰寒无血色,逼出他一滴泪。

  他征战沙场数年,岂会看不出稚已经命悬一线?

  来不及了,救不了了……

  “褚非,能爱你,真好……”她张着眼,眨也不眨地看着他,执意要将他的脸刻入灵魂里。

  他摇着头,泪水不断滑落。

  “褚非,如果有来生……换我还你一世情……”她承诺着,双眼不闭。

  他自眶赤红,看着怀中人笑得满足,徐缓地闭上眼,那便在喉间的一口气化为呜咽破碎地逸出口。

  “稚,我知道你累了,你就睡一会……可是,别睡太久,等我叫你时,你要醒呢……”他喃着,喉头不断紧抽。“我带你走……咱们碧落黄泉一起……”

  走出洞穴外,便瞧见正在搜索的兵马。

  有人高声喊道:“莫都督,找到人了”

  莫求言风驰电击般而来,看看褚非抱看龚阀千金……龚阀千金?

  这不是……

  “莫求言……让我走……我要带稚去找大夫……”褚非双膝跪地求着。

  莫求言直盯着他怀里看似已无生息的人……那脸确实是风华,怎会变成这样?!他跳下马,解下身上的披风盖在龚风华身上。

  “快,骑我的马。”莫求言吼道。

  褚非怔怔地看着他,随即抱着龚风华跃上马背。

  莫求言又要属下把马让给自己,一坐在马背上,大声命令,“传令下去,褚非和龚家千金已死。”

  “莫都督?”一旁的属下不解的看看他。

  “传。”

  “是。”

  莫求言立刻驾马在前方替褚非开道,两匹马在绿染的山林间奔驰,一下南麓,就见前方有兵马接近。

  他只得放慢速度。“褚非,我杀过去,你赶紧带风华离开。”

  褚非感激地看他一眼,抬头望向前方,却见是左不群。

  “不用了是龚家军。”他夹紧马腹,朝对方而去。“快,稚受伤了,赶紧替他疗伤。”

  还有没有机会?还有没有时间……老天,再多给他们一点时间吧……

  秋风起,拂动那抹白。

  他如的洁明月,清朗的出现在她面前,那没心眼的笑紧紧地搂住她的眼。

  然而,他跋扈嚣狂、目中无人,像个纨绔子弟般。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原来他的跋息嚣狂,没有恶意,他的目中无人,只是因为他不够圆滑,且不屑结党分派,他外表像个纨绔子弟,可却没有纨绔子弟有的恶习。

  他喜怒哀乐分明,怒时大骂,喜时大笑,像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从不遮掩性情,但他不是什么都不懂,他是非分明,应试时看出她体虚,要求延试;他是谦谦君子,殿试败北,他笑笑承受;他是朝悍武将,用有力的臂膀护着她、用宽广的肩挡去风雪,他正直不阿,不容许她被栽赃,宁可独自进牢也不拉她垫背。

  昏暗的牢中,他依旧是那轮明月,让她仰赏不疲。

  陶笛声那般激昂飞扬,丝丝入扣地荡进她心底。

  他压抑的泪水隔着布料渗进她心底……那一瞬间,她察觉了,不能爱人的她,已经爱上了他。

  她爱上这个似风狂猖,如水轻柔的男人。

  看着他从俊俏少年长成刚阳的男人,看着他从公正无私的将军变成她的奴,那般甘愿,只为与她相守,如今更为她义无反顾的成了叛国贼……

  褚非,她何德何能?

  褚非,如果来生,你还会不会记得我……

  “会,我会一眼就看见你,一眼就认出你,可是稚……别急着说来生,因为我们今生都还没过完。”

  她一顿,睁开如灌了铅般重的眼皮,模糊的视野里,瞧见憔悴无比的他。

  “褚非。”她哑声喊道,声如蚊呜。

  眼前的他,长发杂乱,满脸胡篮,眼窝深陷得可怕,眸底布满血丝,仿佛已经许久未闭过眼,又像是因为她的清醒而激动的殷红着。

  “稚,睡饱了没有?可不可以别再睡了?”他央求着,盈在眸底的泪如点点星光。“再唤我的名字……再叫我的名字……”

  他的名字是为了让这个人呼唤而存在的。

  龚风华看了周遭一圈,发现这里是龚阀位于耀见的分坊。

  “我睡很久了?”她问着。

  “嗯~~快十天了。”他的嗓音暗哑难辨。“不要再睡了。”

  她揪着他半啊,要抬手,却发现自己半点力气都没有,还是他主动握住她的手贴着自己的脸颊。

  “好刺。”她道。

  “我十天没修脸了。”他苦笑,泪水险些滑落。“倒是你,怎么躺了十天,半点胡发也没有。”

  龚风华闻言,自我挪愉着,“我天赋异禀。”

  “是啊、是啊,你受尽老天的眷顾,总算是醒了,要记得别再睡了,我差人去找左不群过来。”

  “好,就算要睡,也要你陪着一道睡。”

  “好啊,等你伤好了,咱们一起睡,这回我一定将男风彩绘本看个透澈,绝对不会弄疼你。”他笑说着,泪水却不断地滑落。“我会很卖命地让你舒服,绝不让你再见血。”

  凝睇着他,她应该要骂他眼残,可他的泪水教她什么也说不出口,只是以手背轻轻拭去他的泪。

  “褚非,我很期待你的卖命。”她低低笑道。

  “好,我会使出浑身解数……”说着,他突然顿住,真实感涌现让再也没法子胡乱瞎扯。“稚……我快疯了,你再不醒,我就真的要疯了……”

  他日夜守在床边,每半个时辰就探一次稚的鼻息,就怕他趁自己不注意偷偷地离开了……他怕得不敢瞥眼,不敢离稚的太远,守着祈求着,等着盼望着……心神像是要分裂,脑袋混沌得快要记不得今夕是何夕。

  她闭了闭眼,道:“褚非,抱我。”

  他缓缓倾前,用最轻柔的力道将稚抱起,可怀中人消瘦得可怕,轻得仿佛风一吹就消逝了。

  “褚非,我在这里,温热的还活着……你只要看着我、想着我就好。”她哑声呢喃,想起龚家人前去石漠镇探查敌情时,发现他行尸走肉般在鹰漠里不断徘徊,像无主孤魂,不知道要去往何处。

  旭引告诉她这事时,她想去找他,可不行……她肩负着龚阀这份重责大任,就连她的命都不属于自己。

  “好。”

  “从此以后,你是我的,我是你的我不再只为龚阀而活。”她绝不会让他再如行尸走肉一般,她绝不允许。

  “好,说好了。”

  “说好了是很好,是说,两位要不要稍微分开一下,让不群把个脉?”

  回头就见房旭引搓着双手,满脸无奈。

  他真的很无奈,谁要他排行老五,专做这些最不讨好的事?

  番外 风华再现

  褚非不能理解,始终不能理解。

  “为什么我不能进去?”瞪着挡在面前的襄伶,他磨牙问道。

  已经挡他很多天了,为什么还在挡?他现在的身分可是和往常大不相同,她是存心棒打鸳鸯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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