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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医术了得的流氓(1)

  梁州济县桃花村里,有家济民堂,这医馆和外头的没什么两样,只不过主持的是位姑娘。

  姑娘姓何名谨容,年方十八,有身非凡的好医术,比起京城里许多老大夫更厉害,村人们可是亲眼目睹过多次,见她把半死的病人从阎王殿里给救回来。

  因此,济民堂开了约三年,慕名而来的病人多了很多,谨容从早忙到晚,经常连饭都没空吃。之后济民堂里,又添上几位师傅及丫头小子,他们帮着采药、炮制新药,贩卖各种药丸、药粉。

  当中销得最好的是一种叫做平胃散的药丸,那可真是好用,腹涨腹痛、小儿拉稀,只要一丸立见效果,连服三日药到病除。这药卖进京里,立即大红大紫,多少富贵人家里都有囤了这个药,以备不时之需。

  贩卖成药替济民堂挣得不少银子,谨容很有生意脑子,银子进门,她没急着盖大宅、买绸缎、打造头面,却置下一块块荒地开垦成良田,雇用村里百姓广植药材。

  自此,蛋生鸡、鸡生蛋,桃花村本是个不到五十户的破落村落,如今有工可做、有银子可赚,便陆续搬进许多新户,他们除了种药材外,还有人开饭馆、客栈,让远来的病患有个舒服的落脚处。

  随着济民堂的名声日盛,慕名而来的皇亲贵戚也想向济民堂求医,想请得谨容上门瞧病,因此每月初,谨容上京城到各药铺子贩卖成药后,便会多逗留上几日,为京城贵人们看病,渐渐地,她的名头在京里传开。

  谨容家里是个积善之家,上头一个哥哥名叫何谨华,爹爹何霖是种田的,性子殷勤实在,娘亲赖氏在家养鸡养鸭照顾孩子,有点儿小性子,却是最疼爱孩子的。

  过去,两夫妻苦干实干,一家人靠着两亩薄田过日,节食缩衣,但凡家里有余粮就会救济贫困村民,颇得声名。

  何家夫妻打心底明白,孩子唯有读书识字才能成材,因此想尽办法攒银子,好让两个孩子进学堂。

  而兄妹俩也不辜负爹娘期望,从小就聪明伶俐,学什么都上心。

  哥哥谨华十四岁考上童生,接连几年,从秀才、举子考到二甲进士,去年秋天便奉圣旨到卢县任七品县官。

  谨容运气不比哥哥差,八岁那年,她意外救了一位老爷爷,爷爷病重的躺在沟渠里只剩下一口气了,谨容扶他回家奉茶喂饭、擦洗治伤样样亲手来,月余,爷爷的病体痊愈,何家才晓得这爷爷不是普通人,他可是鼎鼎有名的医林圣手鲁棣。

  受人点滴、涌泉相报,鲁棣见谨容资质不差,便收她当徒弟。

  谨容是个做什么事都竭尽全力的孩子,起先学医是因着自己身体不好,懂些医术可以自行调养,不至于让父母亲太担心,但越学越见兴趣,在鲁棣的悉心教导下,居然短短三年,医术堪比宫里太医。

  之后鲁棣领着她四处行医,一方面增广见闻,一面将一身绝学尽传于她。

  三年前,谨容及笄了,已经是个大姑娘,着实不该再跟着师傅抛头露面,故才回到桃花村开设济民堂。

  这对兄妹出人头地了,身为父母的何家夫妇也松口气,只是儿女终身大事迟迟未定,身为长辈的多少担心。然而谨华不急、谨容更不急,她想做的事多得很,若没有好男子可依靠,嫁比不嫁更糟。

  这天,几个年轻小伙子才刚开店,照理说,这么早不会有病患上门,可谁知道堂门才开不久,就有个腿上插着锐箭的中年男子上门。

  他蓄着满脸的大胡子,一双铜铃似的大眼睛烁亮烁亮的,他拿着一把乌金色的大刀,大腿上插着一支箭,衣服破破烂烂的,身上明显有好几处刀伤,全身染满鲜血,一面走还一面滴血。

  他甫进门,大掌便往桌上拍去,震耳欲聋的嗓音响起,“大夫呢?”

  都伤成这般了,力气还这样大?几个伙计你看我、我看你,不晓得该怎么办,只能先把人给扶坐了。

  陈管事听见动静,从后面药间走到医馆前头,看一眼滴了满地鲜血的凶恶伤患,急问:“阿平,王大夫呢?”

  “他一早使人过来回话,说是林二婶子家的小虎又犯病,他先绕过去瞧瞧,再进药堂。”

  阿平嘴角有些发抖,眼睛不时瞟向那名伤者,他不会是土匪头子吧?若是死在这里那可不是普通麻烦,衙门的大人定要上门查问的,可……他没胆子把人给赶出去啊。

  “江大夫呢?”陈管事也急了,这人伤势看起来不轻。

  “陈大嫂难产,产婆束手无策,天还没亮,陈家大哥就把江大夫给请过去,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那可怎么办才好?”陈管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不如,我去找容姑娘。”阿平才撂下话,一条腿已经往大门跨去。

  “你又不是不知道,容姑娘和阿汉送药进京,说不准还没回来呢。”

  那药丸药粉可是大宗买卖,医馆里两个月赚的加一加,还不及谨容上一趟京城带回来的,都说京里贵人多,同样的药到了那里,价格都得翻上两、三倍。

  “容姑娘出门前看过天候,说这次会早点回来,她不放心翁爷爷的病。”

  翁爷爷曾经是个驰骋疆场的大将军,皇帝封赏无数,可年纪大了,长年在战场上落下的伤没照顾好,现在跳出来作怪,整得老将军脾气越来越坏。

  年前,翁爷爷致仕,来到了山明水秀的桃花村调养身子,他买了一块地、盖一座宅子,某个机缘下和谨容相识,由她为他调理身子,病况一日比一日见好,可每到下雨天,全身仍酸痛得不得了,偏偏老人家别扭、爱闹脾气,谁都不给治,非得谨容亲自施针下药。

  “那你跑一趟容姑娘家里,看她回来没?”

  “知道。”

  阿平领了命令飞奔而去,陈管事则到后头找来两名巧手丫头帮忙,壮汉腿上的箭伤没人敢碰,但身上那些皮肉伤倒是好处理,她们经常跟在谨容身边照料患者,都是有经验的。

  她们拿来剪子、剪去壮汉的衣服,先用清水洗净伤口,再兑上酒擦拭一遍,那汉子倒也有骨气,咬紧牙关不喊半声痛。

  她们动作俐落地敷药包扎,可是……怪了,那人的脸色却越来越黑,如果是血流得太多,应该是变得惨白才是啊,她们心惊胆颤,心里益发没有底气,不知她们是哪里做错了。

  简煜丰往济民堂方向走,眉心微蹙,可不是好笑吗?没事比什么,医术这东西各门各派各有专长,他这是想来砸人家大锅?

  尽管心底这样想,他还是悠悠哉哉地踩进济民堂地界。

  事实上,昨儿个他就来到桃花村,之所以会来,是因为“某人”说他开的药还不如济民堂的平胃散,他打心底不服气,便走上这一趟。

  桃花村依山傍水,环境不错,进到这里就让人打心底感觉舒畅,不自觉舒缓心情,这里的百姓和善,每个人都精神奕奕,还能说上几句养生之道,而空气里则飘散着淡淡的药草香。

  后来他问清楚才明白,这里的村民有八成靠济民堂为生,当然,真正进济民堂当管事、伙计、大夫的占少数,多数百姓是靠种植药材维生。

  田地为济民堂老板所有,也由济民堂出面规划,让每家每户分别种植不同药材,因为没有一窝蜂抢种相同药材,所以年年都能卖上好价钱,村民们的日子过得比以前好太多。

  听到这里,他才对济民堂的老板有几分服气。

  “这位公子,请问……”站在门口焦急张望的陈管事见到门口的桃花树下,笔挺地站着一位身穿月牙白海青双色云纹袍的年轻男子,便迎上前招呼,但视线对上简煜丰时,神色略略一顿。

  他的五官严肃,浓墨剑眉横入鬓间,锐利的眼眸震慑人心,坚毅的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周身尽是不可忽视的威仪。

  简煜丰没做任何事情,只是细长的眼睛微微一扫,陈管事的冷汗便从头顶冒到脚底,背后像是有千万只细小的虫子在啃蚀爬行似的,不一会儿工夫,已是汗水淋漓。

  陈管事连忙回神,唯诺问:“这位公子,请问有什么事吗?”

  “听说,你们这里有位何大夫?”他看一眼医馆,小小的半点不出色,可是打理得整齐光洁,光线充足,教人不觉得局促。

  “有的,何大夫是我们的老板,不过老板前几日送药进京,不知道回来没有,我已着人上家里问问,不知道公子是改日再来,还是……”陈管事话未完,正在替伤者敷药的丫头突然大叫一声。

  简煜丰和陈管事齐齐回头,只见那名壮汉已经昏厥过去。

  简煜丰细细辨闻着空气中飘散开的臭味,迈步走到壮汉身边,眼睛在对方身上打量一遍后,对那两个丫头说:“把人给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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