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什么?她错愕,查看传送的人,竟然是萧牧理!
她抬头,望向那个理应跟他的客户在说话的男人,他依然被几个人围着,但挺拔的身材犹如鹤立鸡群,两道灼热的视线轻易地越过其他人,朝她投射而来。
察觉她的注目,他微微地勾唇,牵开一抹淡淡的笑。
这抹淡笑,让那个被他的冷漠气哭的女孩愣住了,迷恋地盯着。
他毫不在意,只是固执地锁定妻子,接着低头看向手机,又迅速输入一些字。于澄美马上收到讯息——
今天是特地来看你老公在法庭上的英姿吗?
这男人!于澄美不气反笑,他怎能一边在客户面前装正经,一面跟她Line这些有的没的呢?
别发呆了,晚上一起吃饭。
她扬眸,没好气地横他一眼,即便相隔一段距离,她看不清他的眼神,但她想肯定是璀亮如星,跳跃着火苗。
不知怎地,想像那样的眼神,她的心韵就一乱,跳漏了几拍,胸房也暖融融的,像是流淌过甜蜜。
她深深呼吸,镇定有些纷乱的情绪,正准备回讯息给他时,手机铃声蓦地响起。
她瞥了眼来电显示,心神一凛,接起电话——
她接了电话,便匆匆传讯息给他说自己有事必须离开,顺便贴了张兔兔表示道歉图,他读了讯息,抬头再度寻找她身影时,她已消失不见。
什么事让她走得那么快、那么急?
萧牧理有种不祥预感。
“萧大哥……萧律师,你怎么了?”站他身边的女孩一直密切注意着他,见他神色阴沈,不禁关怀地问。
他漠然扫她一眼,没理会她,迳自转向她的兄长,交代几句后便告辞离开,留下女孩哀怨地目送他背影。
他走出法院,一面打手机给妻子,她没接电话,他脸色更难看。
他传Line给她要她有空回电,接着回到事务所,处理了些琐事,又看了几份案子的资料,夜渐渐深了,于澄美依然毫无消息,他等得愈加烦躁,忍不住又拨了电话。
这次她总算接了。
“澄美,你在哪里?发生什么事了?”
“我在医院。”她的声音听来很疲倦。
他吓一跳,焦急地问。“怎么了?你生病了?还是受伤了?”
“都不是,你别担心,我没事。”
“那你为什么在医院?”是她的家人出事了吗?
“是元祈哥,他受伤了。”她低声解释。
他听了,心微微一沉。
她在电话那头深吸了口气,仿佛意yu 鼓起勇气。“元祈哥是为了救我受伤的,我想……在医院里陪陪他。”
她要在医院里陪郑元祈,这么深的夜,孤男寡女的……
“不可以!”他直觉便反对。“你马上回来!”
“牧理,你别多想,我就是陪陪元祈哥而已……”
“你回来!不准你留在那里。”
“你……凭什么不准?”她似乎恼了,语气变得清冷。
他磨牙。“凭我是你的老公。”
电话那端传来长长的沉默。
她愈是不说话,他愈是感到难以言喻的慌,他知道对失去记忆的她而言,他这个丈夫身份一点也不真实,毫无说服力。
但除了这岌岌可危的名义,他不知自己还能用什么方式掌控她。
“元祈哥很虚弱,我要留下来。”最后,她像是咬着牙撂下这句话。
电话断线,冰冷的嘟嘟声在萧牧理耳畔作响,像一颗颗石子,丢进闇黑深幽的古井里,回音是那么孤寂。
他怔愣地站在原地听着,半晌,蓦地握拳槌墙,一次又一次,直到指节破了皮,隐隐地瘀青。
“怎么?他骂你了?”
打完电话回到病房,郑元祈见于澄美面色不愉,低声问道,话里分明噙着一丝讽剌。
“他没骂我,只是有点不高兴。”
“他凭什么不高兴?”
于澄美没回答,苦涩地抿抿唇,望向郑元祈,故作轻快。“你现在觉得怎样?头还晕吗?”
“晕是不晕了。”郑元祈调整了下坐在病床上的姿势。“就是这个手包成这样,很不方便。”
于澄美看着他上了固定绷带悬起的左手臂,懊恼地叹息。“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今天傍晚她接到的电话其实是郑元祈的助理周敦才打来的,周敦才告诉她,为了她的事,郑元祈这阵子一直都魂不守舍,于家聚餐那天她又舍他随着萧牧理离去,他更心痛了,这两天都过得浑浑噩噩的,白天就在家里喝酒买醉。
她赶过去劝他,两人起了争执,正拉扯间,她也不知踩到什么,一个脚步不稳往后摔倒,他为了保护她拿自己当垫背,结果她没事,他的左手臂却因此骨折,后脑勺也撞了个包。
她吓得和周敦才一起紧急送他去医院,周敦才骂她无情无义,说元祈哥痴心等了她四年,她却是如此回报。
她听了,更恨自己,她对不起元祈哥,不值得他倾心相待。
“好了,别再一副自责的表情了,看了难受!”郑元祈爽朗的嗓音拉回她思绪。
她定定神,看着郑元祈头上绑着绷带,左手臂也吊着,既心疼又歉疚。“元祈哥,你不怪我吗?”
“你觉得我应该怪你吗?”郑元祈笑笑地问。
于澄美惘然。
郑元祈盯着她惆怅的表情,墨眸熠熠。“要是觉得对不起我的话,就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我的竞选办公室需要一个机灵能干的秘书,你来帮忙如何?”
“要我去你的竞选办公室?”她讶异,眼神闪烁,显现出几分迟疑的意味。
“美美。”他用未受伤的右手握住她的手,凝视她的眼眸专注而恳求。“我需要你,你答应我吧!”
她怔忡无语。
萧牧理一夜无眠。
他整夜坐在阳台,喝着啤酒,开了一罐又一罐,冰凉的酒精却只是将他的胸膛焚得更加灼热。
他忍不住要想,澄美在医院里陪着另一个男人,他们究竟会做些什么呢?郑元祈当真会做个端正守礼的君子,或者也会同他一样,乘机诱哄他的妻子?
又或者,郑元祈根本无须引诱,因为记忆回到二十三岁的澄美,本身就是爱慕他的,一心认定他将是她未来的丈夫。
他们会说些什么呢?花前月下,回忆从前?
萧牧理心乱了,这辈子还不曾如此六神无主过,他习惯了掌控自我、掌控人生,认识澄美是他人生的意外,而她因车祸失忆忘了他对他而言更是超展开。
想到有可能会失去她,他竟感到难以形容的恐惧……
第6章(2)
就这样心慌意乱地熬到早晨,在日上三竿时,他终于看到楼下停了一辆计程车,而他的妻子正盈盈下车。
她回来了!而他绝不能让她看到自己这般颓废的模样。
他连忙起身,收拾散落一地的啤酒罐,丢进回收垃圾桶里,接着冲进浴室,洗去一身酒气,刮了胡子,梳了头发,换上笔挺的西装,整个人焕然一新,如果不注意去看他眼下淡淡的黑影,也可说是神采奕奕。
走出房间时,他嗅到室内飘着咖啡的香味,他的妻坐在餐桌前等他。
“你总算回来了。”他话说得讽刺。
她似是微微一震,抬头望他,脸上却是毫无表情。“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事?我还赶着去上班。”他不是有意冷淡的,但森冽的言语就这么冲口而出。
她定定地凝视他,他不能确定是否在她眼里看见一丝失落。
“你知道,年底就要国会大选了,我答应了元祈哥去他竞选办公室帮忙。”
“你说什么?”他全身僵硬。
“我要去元祈哥竞选办公室帮忙。”她一字一句地重复。
这是在挑衅他吗?“你不回舞蹈教室了吗?”
“不回去了。”虽然她从小就爱跳舞,但她实在想不透自己怎么会以教舞为职业。
“你……是认真的?”
“对。”
萧牧理咬牙,胸口倏地燃起熊熊怒火,他等了她一夜,胡思乱想一夜,等来的就是她这番冷漠的宣言。
她要去郑元祈的竞选办公室,她应该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你从来没认真想过要找回记亿对吧?”他狠狠地瞪她,语声严厉,近乎控诉。
“这段时间你只是敷衍我,其实你一心只想回到于家去!对吧?”
“我没有!”他的恼火似乎吓了她一跳,高声为自己辩驳。“我是真的想不起来。”
“是想不起来还是不愿意想?”他掐握她肩膀,有股冲动想用力摇晃她。“如果我不让你去帮郑元祈,你怎么说?”
“你……”她容色发白,表情却更倔强。“你不能这样限制我,这是我的人身自由。”
他磨着牙关,试图以凌锐的眼神折服她,她却丝毫不屈。他更恨了。“对!是你的人身自由,我不能限制你。”
他蓦地松开她,背过身去,不让她看见自己瞬间脆弱的神情。
于澄美瞪着他森然挺立的背影,忽地备感委屈。
为什么他就不能站在她的立场想一想呢?对失忆的她来说,他只是个陌生人,元祈哥却是从小跟她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不只是她恋慕的人,更是她依赖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