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军啊,你很缺钱吗?”婆婆妈妈很关心他这个俊小子。
“那干么还来兼差赚钱呢?你平常上班就够忙了吧?”
“不忙不忙,我每天训练自己早起,刚好把生理时钟调过来,不然以前我都日夜颠倒地混夜生话,这样反而对身体不好。
“说的也是,还是早睡早起身体好。”婆婆妈妈被说服了。“既然这样,你就在这里好好做,老板娘人很和气,不会亏待你的。”
“是啊是啊,我每个月就等领两份薪水了,还可以多买些补品孝敬我爸。”
“真是孝顺啊!萧老爹有你这个儿子真幸福。”
“这话你们可得要说给我老爸听。”
“呵呵,放心,我们会帮你说好话的
“就知道阿姨你们人漂亮、心地也最善良了。”一张嘴超甜,哄得婆婆妈妈们个个乐呵呵。
就这样,所有人都接受粥铺里多了一个善于活络气氛的他,有时她故意摆冷脸给他看,还有婆婆妈妈为他抱不平,私下拉了她劝说。
“晚晴啊,你这丫头,一个人开店也够辛苦了,多请个人帮忙很好啊!牧军那孩子你别看他说话调调痞痞的,其实为人挺正派的,左邻右折请他帮忙他能会帮,而且看他在你这儿工作也很勤快,一点都不偷懒,他可能还不习惯做这种工作,有时候犯个小错,你就耐着性子教教他,别对他凶,也别不理他,看着挺可怜的。”
“就是!他年纪比你小几岁呢,你就当多了个弟弟,好好带他。”
别对他凶,就当自己多了个弟弟——瞧他多有人缘啊!人人都抢着为他说好话,反倒是她只要稍微对他板起脸,便成了刻薄员工的坏心老板娘。
陆晚晴觉得自己好冤。
平白无故多了个赖皮的员工,还不能赶他走,免得坏了自己在街坊邻居心目中的形象。
怎么会有他这种男人呢?自顾自地便宣称要她做他的女人,也不等她同意,便迳自缠着她不放。
她得赶走他。
如果他不走,那就必须是自己走了,可她为什么要离开啊?她好不容易在这城市的一角落了脚,粥铺经营出了点名气,培养出一群忠实主顾,难道要她再次仓皇地收拾包袱,躲去某处东山再起?
她不甘心。
她想住这里,在这里开店,住在己买下的那层旧公宫,虽是二十多年的老房子,但她精心装潢过了,屋里每一个细节都是她和设计师共同商量决定的,是雇于她的家。
她想有个家,想有个自己能安心居住的地方,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不用担心受怕,能独立自主地生活着的家。
她真的……很想有个家,虽然曾经共处一个屋檐下的家人,如今已分散四方……
想着,陆晚晴忽地感觉有点冷,粥铺打烊了,那个死赖着她的男人上班去了,而她回到自己买的老公寓,独自坐在客厅喝红茶,竟然感到一丝凉意。
她怔怔地起身,来到阳台,看公寓对面的小公园,懒洋洋的午后时分,公园里只有某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孤单地坐在椅子上,对着一条流浪狗发呆。
等她老了,也会像那老人一样吗?
她看着老人和流浪狗,心房空空的,似是缺了一角。
她忽然很想听听亲人的声音,拿起手机,拨了妹妹的手机号码。
响了很久,陆晓雨才接起电话。
“仕么事?”有一些不耐烦的语气。
“晓雨,你在干么?”陆晚晴柔声问。“在上班啊!还能干么?”
“晚上有空吗?姐姐请你吃饭。”
“晚上我们部门有聚餐。”
“那明天呢?”
“明天也不行,我有约会。”
“姐,我等下要开会,挂了。”
不等她回应,陆晓雨便匆匆挂电话。
她怔忡地握着手机,许久,找不回失落的心神,过了好片刻,她才又拨通另一组号码这次对方很快便接起。
“叫你不要打来了!怎么还直打?”
“怎么了?”她簇眉。“成彬,为什么要这样说话?”
“姐,是你啊。”陆成彬吐了一口浊气。
“我还以为是我女朋友又打来闹。”
“她怎么了?”
“说是怀孕了,我要她打掉,她不肯。”
“什么?你女朋友怀孕了?”陆晚晴霄惊。“你要她打掉?”
“不然能怎样?”陆成彬态度冷漠。“我才二十一岁,大学都没毕业,难道现在就养孩子吗?”
“你……”陆晚晴一时噎住。这孩子也太没责任感了。“既然这样,你就该做好预防工作。”保险套不会戴吗?
“我有叫她吃事后药啊!哪知她忘了吃?”陆成彬很烦躁“姐你别管了,我现在很烦,不说了!”也是二话不说就挂电话。
嘟——嘟——嘟——
冰冷的断线声在耳畔回响,陆晚晴蓦地觉得更冷了,忍不住伸手环抱自己臂膀。
她在阳台站了很久很久,直到夕阳西沈,天空晕染一片暧眛不明的苍蓝色。
第5章(2)
手机玲声响了,清脆的铃音震动了寂寞的空气,她愣了愣,心神仍恍惚着,按下通话键。“喂。”
“饿了吧?”一道爽朗的男性嗓音传来。“我在你家楼下等你,下来一起吃晚餐。”
她愕然,久久不能回神,眸光缓缓往下梭巡,不一会儿便找到了站在街边路灯下的男人。
是萧牧军,他正仰头朝她的方向望来,嘴角咧开,灿烂的笑容宛如清晨第一道阳光,射进她阴郁的心房。
已经有好几年了,她总是一个人。
一个人开店、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书听音乐、一个人坐着发呆。
所以,今天忽然有个人要约她一同吃晚餐,她知道自己该拒绝的,心跳却在看到那清爽的笑容时乱了一拍,糊里糊涂地便点了头,他问她想吃什么?那满脸跃跃欲试的表情,像是不管她说要吃什么,他都会带她去天涯海角,找到一家最棒的餐厅。
陆晚晴自嘲地勾勾唇,曾经也希望有个人能带自己逃到天涯海角的……
“就在这附近随便吃吃吧。”她给了个很泼冷水的回应。
但他不在意,只是眨着眼朝她调皮地丢了个眼色。“你真的要在这附近吃?被街坊邻居看到我跟你在约会也无所谓?”
她怔了怔,他竟是下了那样的定义!
“谁说这是约会了?”她冷冷地反驳。“我跟自己的员工吃一顿饭,很平常。”
“这么说你承认我是你的员工了?”他机灵地打蛇随棍上。“太好了,老板娘,以后请多多指教,别老是动不动就想板着脸赶我走啊!”
“你……”她嘻住。怎么她说什么,他都能漫不在乎地顶回来呢?她说不过他。“走吧!”她的无言以对仿佛令他很开心,横臂探过来便握住她温软的柔荑。
“你干么?”她吓一跳,慌得甩手。
他紧紧扣住不放。“牵你的手。”
她当然知道他在牵手,但……
“哪有员工跟老板娘牵手的?”
“没人规定员工不能跟老板娘牵手。”他回得倒顺。“也没人规定老板娘跟员工不能谈恋爱。”
陆晚晴瞪萧牧军,冰封如雪的眼神能冻得一般人发寒,知难而退。
但萧牧军不是一般人,他脸皮厚得可比城墙。“就算我在单恋你好了,我想牵你的手,姐姐,让我牵吧。”
他怎能一边叫她姐姐,一边说着这般轻薄的话?
陆晚晴惘然,也不知在心头漫开的是什么滋味,似怒非怒、似嗔非嗔。
而他已将她短暂的呆愣视为同意,乐呵呵地牵着她的手,拇指还在她绵软的掌心搔了搔。
“你的手真软!”他赞叹,拇指接到她某个指节附近一个细小的茧粒,俊眉骞地一拧,忙举高她的手察看。“还是长茧了!”
废话!就算她再怎么勤于保养双手,毕竟不能十指不沾阳春水,经常做事的手哪还能维持完美无瑕?她想抽回手。
他却牢牢握着,又抓起她另一只手,翻来潭去地察看,找到三、四个细茧。他收拢眉宇。
而她被他那过分专注的眼神看得有些慌,不过是几个寻常的茧,他像在研究什么不可思议的现象。
“你……别看了!”她轻斥,语气不知不觉地唉着一抹娇嗔。
“谁都会长茧,你自己手上不也有?”
他猛然抬头看她,星眸炯炯。“你注意到了?”她呼吸一凝。他该不会以为她是特意关心他?
她咬了下牙。“你……手这么粗,这样握着我哪会感觉不到?”虽然粗,提着并不难受,他的手掌厚实而温暖,骨节均匀有力,其实……是挺好看的一双手。
他不知她的心声,只是无奈地耸耸肩。“没办法,我常常到工地搬东西做粗活,做着做着手就变这样了。”
“你去工地搬东西?”她愕然。
“你不是建筑师吗?”她还以为他是坐办公室的。
“除了画建筑图,我也得亲自到工地去巡视啊!有时候工人需要帮忙,我也会帮。”
这么说是他自己喜欢跟工人们同甘共苦、博交情了!那还装什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