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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丝如帘幕般洒下,充塞血丝的眼凝望任薰衣和任丛愈走愈远……

  轻颦浅笑的纯真、似水柔情的娇态、古灵精怪的笑靥……那许多、许多与她共有的回忆……就此尘封:

  ☆ ☆ ☆

  这雨已经连下十数天,完全没有转晴的迹象,黑鸦鸦的厚云遮去泰半天空,阴阴暗暗、湿湿潮潮,这股萧瑟简直烦透了人心。

  不过天烦她可不烦,好不容易撵走了生平最大的劲敌,一想到再无人敢与她竞争,高兴几乎穿透了心脾。

  摆出最妖娆的姿态,她偎近无心宽阔的胸膛,这具属于她的怀抱,惟独她能揽有占据的气息,谁都抢不走。

  “你不必烦心了,虽然长恨帮主那糟老头逃得快,不能生擒,但这回他们元气大伤, 短期间之内是不能够再兴风作浪了。这份功迹,我爹会重重替你加上的。"燕双妃极尽暧昧能事地厮磨着他的胸膛,勾引之意昭然若揭。

  无心甩开她,森漠地远避三尺外。

  她嘴儿一嘟:“你怎么还是这样对待我,我都不与你计较了。”

  “是你无耻,"展斜阳冷冷地说。

  “你太过分子!”

  他冷笑, 轻蔑地睇她。"燕双妃,我几回杀你都让你侥幸逃过,但这朝你要再多置一词, 幸运不会再陪伴你,“。"无心1”"你真要试;“看出他并非说笑。燕双妃硬是忍下,反正来日方长,也不急在这一朝:她痴痴恋看无心的背影杳然,目光仍不舍移开"双妃。"一句呼唤打断了她的遐想。

  她不屑地转身,不满他的出现。"常问须,你还赖在这里做什么?“

  “做什么? ”他不解她的话。"双妃,我们已经成功地离间任薰衣和无心的感情,你所交代的愿望已经完成,那么接下来你是否也该圆子先前给我的承诺?“

  “你得失心疯啦!承诺,我哪时候给你承诺过。”

  他拉住她。 "双妃,你忘了吗?就在不久前你说过,只要能撵走任薰衣,你就答应同我成亲,我们做到了呀!"他兴奋地握住她的手。"我已经吩咐工人去布置好花厅,就等你一同拜堂。“

  她嫌恶地推开他。"常问须,你疯了是不是,问问自己,配与我成双吗?“

  他惊恐地按住她的双肩。"你要毁约?“

  她挥开他。"你这种人只配替我提鞋跑腿,想与我成亲,做梦!“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糟蹋我?"他憧憬多年的期望难道永远只能是梦?

  “为什么不能,是你自己傻,甘心被我所用。况且呢,能被我燕双妃指使,可是你烧了八辈子好香所求来的福份,该感激我了。”她嗤笑一声,懒得理他。

  蓦地,她身子无法动弹,原来常问须点住了她的穴道。

  “常问须,你放开我!"她尖嚷,这小子竟敢犯她。

  “你不可以老是敷衍我。"阴恻恻的诡调在她耳畔回荡。"从前我尊重你,不与你计较, 但是现在,是你自己承诺愿意嫁我为妻,那么你就必须依约而行。"他倒出一粒药丸,放进她嘴里,硬逼她吞下。"这迷心散会让你乖乖听话。"望着她愈见惨白的脸色,常问须哄声说着:”你尽管放心,我会爱你一辈子的。“

  戏弄爱情的人终被情丝所戏。

  ☆ ☆ ☆

  夜阑人静,萧索的凉风吹得树影摇曳晃动,任薰衣痴然呆看月满西楼,直至泪烛滴尽。

  病奄憔悴的娇躯无力倚靠栏杆,心灵承受已成定数的命运,粉嫩细致的娇容宛如黄花凋零,盛艳不再。

  “薰儿。 "门扇被推开,任九天端着晚膳走进,见女儿落座的位置又是同一地点,心痛极了。尤其一抹失去她的恐惧与日剧增,总教他辗转难眠。

  再次一叹!

  “薰儿,酉时未了。”怕吓坏她,任九天的声调极轻。

  “爹。"幽幽缈缈的回覆几不可闻。

  “你尚未用膳。”

  “摆着吧, 饿了我会吃。"她不排斥吃、也不排斥喝,身子骨却是日渐消瘦,轻灵的躯壳仿佛只要一阵风即可吹走。

  “薰儿……”

  “嗯。"无力的回应,有时候真不知道她到底听进了没有?

  任九天老脸惨澹。"爹是不是又做错了?“

  “错了?”她无意义地重复他的话。

  “薰儿……"他濒临崩溃地道。"告诉爹该怎么补偿你?才能让你重拾以前的欢乐?”

  “我很好啊!”虚弱的回应全是对他最严厉的指控。

  任九天踉跄地扶着桌沿, 差点栽倒。"爹错了,彻彻底底错了,我不该和长恨帮合作,不该把你带离展斜阳的身旁,我正用我的错误把你一步一步逼进死亡之路中。“

  她迷蒙一笑,恍惚说道:“不怪您,真的,我谁都不怪……”

  “薰儿……”

  “不必担心我,您看我这不是很好吗?”女儿强颜欢笑的表情却恍如利刃,刺进他的心坎中。

  任九天举步艰难地退了出去,任丛早已满面忧仲在门外等着主子。

  “小姐的情况依旧没有好转吗?”

  “哀莫大于心死,我总算见识到了它的涵义:任九天心痛如绞。

  “老爷子……”

  “任丛, "他拭了拭泪,问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这一生的起起伏伏、所作所为,没人会比你更加清楚,你得老实回答我,我任九天是否真如百姓口中所谓,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更得遭受天谴?“

  “老爷,您这……"他吞吞吐吐,这问题怎么答?

  “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他考虑丁半天,才婉转回道:“我以为老爷您只是……只是……自私了点。”

  “自私。"他怔了怔,笑了,心有所触地。"说得对,我的确是自私……自私呀……"老态龙钟的身躯随着不断的呢喃消失在另一扇门内。 若问他早知作恶多端的下场是时时胆战心惊、刻刻遭人猎捕,甚且亡命天涯,那么当初还会不会胡作非为?

  若时光能从头来过……从头来过……他的老眼更迷茫了。

  ☆ ☆ ☆

  一个月过去了,从任丛买下的探子口中得知,无心正动用所有能力明查暗访搜寻他们的下落。只是人海茫茫、天地辽阔,要想从中揪出一个人的落脚处本就难如登天,更何况他们是有心的躲藏。

  手持托盘,任九天不假人手送进女儿又忘掉的早膳,今日,他必须再与她长谈一回,若情况无法转变。

  另一番计量势在必行了。

  “薰儿? "任九天一进门,倒是被吓了跳;向来总是痴坐窗边无语对天的任薰衣这回竟然伏首书案上。

  手持狼毫笔,不知在写些什么。

  凑近一探, 宣纸抬头署名是皇甫少君,"他是谁?“任九天不知皇甫少君是何许人,女儿突然拟书给此人有何用意?

  “皇甫公子是女儿的朋友, 同时也是精通岐黄的神医。"她与名满江湖的黑尝君结为莫逆的关系从不曾与人提起过,尤其担心爹知道后会利用这层关系行不当恶事,这才刻意隐瞒。

  任九天听她说要与名医联络,安心不已。

  “是该修书给他,你的身体日渐消瘦、精神又委靡不振,的确是需要诊断调养一番。”

  “不是我。"她放下笔,轻声解释。"我是要拜托皇甫公子,请他务必得找到请命果,并且尽快研制出解药让展哥哥解掉身上的恶毒。”

  任九天闻言僵了!她竟爱他至极,到现在都还一心挂念他的安危。

  “爹对不住你。"老泪纵下。"爹犯下漫天大过。却又贪生怕死,不敢坦然以对,累得你代父受过。受尽折磨,任家会遭逢这种种打击,因是我种,我是罪魁祸首。”

  她拭去爹亲的泪,安慰道:“都过去了。”

  “不,并没有过去:薰儿,你能答应为爹振作,忘掉展斜阳,回到过去那欢乐无虑的模样吗?”

  ,"我没有变。任薰衣一直是任薰衣。"无关紧要了,过去、现在,乃至于未来对她而言都再无任何意义。

  他闭了闭眼。深深切切明白到他已经亲手将自己的女儿推人无底深渊,逼使她求生不得。

  “原本,爹以为如果可以唤醒你,就立刻带你离开这里。天下何等的广阔,总有让我们父女俩容身的地方吧!但是看见这种情况……我不敢再妄想了,实在不敢……”

  她的沉静宛如一泓死水:“薰儿,你放心,展斜阳他……他就快到了,他就要来接你了。”突兀地,他吐出这段匪夷所思的话语。

  “爹?"她迷茫地抬起眼,父亲方才说了什么?

  精明四射的锐利不复见,只剩下身为人父的慈爱光芒,他爱怜地抚着她的乌丝道:“我已经派人去告诉他我们的落脚处。"他非常平静。

  “您告诉他我们的行踪?"似乎自沉睡中惊醒,她骇然地睁大眼。

  “我想他应该也快到了。”

  “不!"任薰衣惊嚷,踉踉跄跄地拉住父亲,喊道:”我们快走,离开这里,不然他一到就会杀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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