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宁凤看了她一眼。“张小姐,好久不见。”
张质殊有点尴尬。早知道方才叫她盛夫人可能合宜些,她知道她是昕皓的哥儿们,却唤她“张小姐”,保持距离的意图明显。“是,好久不见。”
“张小姐是和昕皓一块来的?”
她一怔。“不是,我和朋友夫妇一道来的。”犹豫了一下,她问:“昕皓……会来这里吗?”
王宁凤一笑,“你们那么好,他没跟你说吗?”
张质殊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对这位夫人从来没什么好印象了。除了受昕皓的影响之外,这位夫人说起话来总是带着试探的语气,那种高高在上又带着几许嘲讽的神情扎人得很。
“我们最近各自忙着,有段时日没见面了。”
“这样?”
有股莫名的压力沉在胸口,张质殊问:“听您的意思,他最近有什么事吗?”
“这孩子终于也想到婚姻大事了。几天前和成旭电张总裁的孙女相亲,女方似乎很中意他,难得他对女方也颇有好感,今天是来回覆对方的。”
张质殊觉得心口一阵痛,脑袋里一片空白。
“老实说,我还满感谢你的。”王宁凤突然说。
还没从打击中回过神,张质殊莫名所以的抬起头。
“每个围绕在昕皓身边的女子,图的不就是嫁入豪门?所幸昕皓也知道这些,分得清楚游戏的对象和要娶回家的是不同的。他和一些发着豪门梦的女子交往都不长久。唯独你,不管你们是朋友、哥儿们什么的,你外在条件太好、昕皓对你太不同,我一直以为你存的心思和那些女孩没什么两样,只是你更深沉狡猾,现在看来,你是真的安于自己的身分,我对你倒是有些刮目相看。
“我说的谢谢,除了谢你的安分,也谢你的不纠缠。改明儿个有空时,咱们一起喝个下午茶吧。”
张质殊忽然胃一阵闷疼,待王宁凤离开后,她手抚着胃,干呕了起来。
张质殊出了化妆室后没回包厢,只是传了封简讯给赵淑美,称说身体突然不适,就不扫两人的兴了。
她一个人行尸走肉般的朝着饭店门口走。有些事即使不特意想,现在也都明白了。
她猜的没错,在“老地方”见面的那一晚,昕皓就是要和她摊牌的,只是她不让他说出口。也许是看出她模样的慌乱,他也就打住。
他们之间的关系其实很单纯,是她让一切变复杂。她……还要让他这样为难吗?
相亲呐……从没想过这样的事会发生在昕皓身上。
为什么他会突然想去相亲她已经不想知道了。她不早就猜到,昕皓如果想回泰英,找个门当户对的对象是势在必行。
而这件事也告诉了她,他对她……绝对没有她想要的那种感情。
——他不爱她。
成旭电的总裁孙女,记忆中是个美人。门当户对,俊男美女,果然相配得很!
要步出饭店大门时,张质殊和也要离开的盛昕皓遇个正着,他还没开口,张质殊先用力挤出笑容。“那一天你要说什么现在我听。”
第11章(2)
饭店一楼的咖啡厅一隅,两人对坐着。这种时候气氛该是闷沉得令人窒息,可她却想起大四那年冬天的一段事。
住家的巷子旁有一株油桐,长得健康壮硕,一晃眼十来年过去,附近的油桐每到桐花季哪株不是一片雪白的怒放,可只有它除了长个儿就是不开花,后来因为道路拓宽必须将它砍掉。
那一年的秋冬之交,它怒放得令路人频频伫足,那一片雪白花团一簇簇的令人侧目。
十多年来唯一的一次锭放,那株油桐让人记住它的美好。那美丽,是它给自己,也是给曾为它伫足的人的纪念。
看着他,张质殊方才紧绷的情绪缓和了下来。
她不想哪天回首这一天,除了沉闷的气氛、除了泪眼朦陇,她什么都记不住。
能分享什么就分享什么,起码到了最后她不是哭着被迫接受什么,不是努力的想从昕皓那里抓住什么,她还能分享,努力的让他记住关于她的一切。
看着他,张质殊方才紧绷的情绪缓和了下来。她像平日的约会一样,分享一些生活大小事,再不分享,以后可能没什么机会了。
“今天……阿美美和她阿娜答去登记了。”
盛昕皓怔了一下。“是吗。”
“他们的缘分真的很特别,不愉快的开始却有个圆满的结果。阿美美直爽的性子,幸好遇到江先生那样的人。我的好,不知道慧眼独具的人在哪里?”
“质殊……”
她脸上仍有着浅浅的笑,像是随时会消失。“嗯?我在听。”
“去“老地方”那一天我本来要告诉你,我去相亲了。”
那一天她带着期待出现在“老地方”,等着昕皓出现象征着“重修旧好”,可他的出现却只是要告诉她,他去相亲,她的期待什么时候和他的决定开始背道而驰?从她开始动心的那一刻起吧?要的东西不同,怎会没有分岐?
有趣的是,她这么敏感的人却一直没发现。
她的心已经痛到发麻,麻了也渐渐的不那么痛了。
她忽然笑了。“干么,我不过是说了句“我的好,不知道慧眼独具的人在哪里”,你就忙撇清,放心,我也不会认为那个人会是你。”
深吸口气,她进入重点。“盛昕皓和张质殊约定的最后一条:如果有一天一方要结束关系,另一方不得有异议。”
盛昕皓端起杯子啜了口黑咖啡,满口的苦涩。
“你说的,不常重复容易忘了。不过我想,以后用不着的东西,这是最后一次记忆它了。”原来有些事能够时不时的拿出来烦自己一下,也是一种幸福。
对于她的话,盛昕皓大都沉默以对。
在做了那个决定的同时,他就不让自己有后路可退。
“你……你喜欢成旭电的公主吗?”
盛昕皓讶异。她怎会知道他相亲的对象是谁?
似乎看出他的疑惑,她解释,“方才我在化妆室遇到你母亲,她似乎对这门亲事很满意。”
“那一位……是个美人,没有人会不喜欢。”他语气平淡,不太像是在谈论以后要过一辈子的女人。
也就是说,那位富家千金在他心目中,也只是众多美人中的一个而已,所以,在他心中,她还是最特别的。她可以这样以为吗?
“如果,有一天你爱上某人,会不会告诉我?”
“不会。”
“为什么?”
“不会有那个人。”
他的话像把刀一寸寸的凌迟着她,把她曾经的自以为是一片片刨落,事实是那样的血淋淋,她怎会以为他也是喜欢她的呢?爱情果然令人盲目。
“如果哪天我爱上一个人,我想我也不会告诉你。”张质殊努力想笑得开心,可心情却翻涌激动,她的唇微微的颤抖。“因为那个人……不会爱我。”
盛昕皓皱了眉,但他此时心情太沉重,没多想什么。
他不是没对质殊情绪的起伏起疑过,只是……他不想多想、不想自己又动摇。深呼吸,她唤道:“盛昕皓……”
“嗯”
“我真的……”我爱你……真的好爱你。张质殊仔细的看着他。她不要哭,模糊的泪眼记不住清楚的他,她也不想他记住她哭泣的模样。“我真的很开心人生中有这三个月,一百个日子不到,可是很开心、很快乐、很疯狂……”也很幸福。
停留一分痛一分,不想拖泥带水的让彼此不好过。她背起皮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好像很习惯目送你的背影,就这回你目送我吧。”
离开不是难事,难的是那种独自一人的孤单。可不可以就用视线陪着她……在她每一次回首都还看得见他,就这样以为他一直陪伴在身边,不曾离开。
“好。”
张质殊起身往外走,直到走出饭店都不曾回头,不是不想看一眼是一眼,而是怕回过头他已经不在那里,那仿佛在提醒她从今以后,不会再有这个人陪了。
走在红砖道上,她抬头看着刺眼的阳光。
今天的阳光真的好刺眼,刺眼到让人泪流不止……
三个月,近一百天的日子,可以说是人的一生中极短的时间,却也足以改变很多事,例如,足以让小豆苗长成青菜,也足以让怀孕两个多月尚平坦的小腹像吹气球般的长大。
张质殊在知道怀孕不久就回家自首了。
她老妈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吞了一颗药。
好吧,既然都怀孕了,孩子爸是谁?张质殊的嘴巴紧得像蚌壳。她老妈手指了她半天,再度补了一颗镇定心神!
孩子爸都不肯说,更别问什么时候结婚了!
刘贵子对外孙女的怀孕显然也很讶异,可不愧是见过风浪的人,嘴巴张了张,还是出门去教跳舞。
隔日张质殊又回租屋处,母女俩没再对话过,老妈需要时间去接受事实,而她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她向公司请辞,老板不放人,只撂了话:有更高的薪水在招手,这个可以谈。除非她不打算工作了,要不他把职位空下来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