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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最后的结果,她确实也只是买到了想要的美味膳食,‘花舍客栈’里,气氛异常的低靡,客人没少,只是缺了以往的热闹气氛,陈嫂让她改日有空再来坐坐,无心陪客的意味十分明显。

  元润玉是个识趣的人,没在‘花舍客栈’多留,没想到在快到‘云扬号’的时候,听到了雨打车顶的声音,撩开帘子看雨势骤大,才正要放下帘子,以防雨水泼进时,眼角余光却正好见到了坐在一个墙边角落的熟悉身影,她想也没想,就让马夫停车,拿着伞下来一探究竟。

  小喜不明所以,也跟着拿伞随她一起过来,元润玉看着在自己伞下的苏染尘姿容,一顿,回到马车里取出一只剔红漆篮,转头对小喜说道:“小喜,你先进去,把咱们带来的东西交给大掌柜他们,你帮着他们一起打点,要是少爷问起,就说我随后就到。”

  “是。”小喜迟疑了下,忍不住对苏染尘虽然苍白中透着惨青,却仍旧美得教人心惊的容颜多看了几眼,“小总管,你认识这个人?他是……”

  “别多问,快进去。”

  在小喜离开之后,元润玉在苏染尘的面前蹲下来,一柄雨伞遮两个人显得不足,所以他们都有半个身子被抛在雨中,但她似是未觉,把漆篮往两人之间一搁,往他的方向推了一推。

  “吃些吧!才刚出蒸笼,都还热腾着呢!”

  “我不饿,拿走。”

  “可是我听见你肚子里馋虫都在叫了,你不饿,它们可都饿坏了,听!咕噜咕噜的,你没听见?可大声了呢!”说完,她做了一个圈手倾听的动作。

  “滚开!”看见她脸上噙着近乎惊奇的笑容,苏染尘心里微窘,若不是看在她一介弱女子的份上,真想一脚招呼过去,但她说得没错,他一早出门,到现在什么也没吃进,被她这么一提醒,忽然觉得肚子饿得慌。

  “吃些吧!吃了才有力气,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难受,吃完之后,看你之后是要继续伤心,还是要离开这里回家去都好,但总是都要有力气再说。”

  “我吃了你就会离开,不再理我吗?”

  “那当然,我与你非亲非故的,让你吃饱,是不想你在我们‘云扬号’分号不远之外出了事,哪个开门做生意的店家不怕晦气呢?是吧!”

  虽然嘴上说是非亲非故,但是,那一张七八分神似她爹的脸容,却教她舍不得见他一个人在这里淋雨捱冻,她知道他有武功,该是能抵御寒气,但还是不想他受这折腾。

  苏染尘只是浅浅勾唇,却是笑得倾倒众生,“我知道你说这话是故意呕我,是在激我的,你的道行比起瑶官,还太浅太嫩了。”

  “谁能跟他这只狐狸比?”听见他说起藏澈,元润玉有一瞬愣滞,随即笑着耸肩,“不过我与他不同,我向来要嘛干脆不说话,要嘛就只说真话,我是真的不想你在我们商号附近出事,也是真、的不想你出事!吃些东西暖暖身子,如果你不想回去,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我们用不上马车,你就上去窝暖一会儿,我让人送干衣服和小手炉给你,还需要什么东西,就跟门房说,我会给他交代,让他多看照一下。”

  闻言,苏染尘久久不语,只是看着元润玉含笑的眉目,像是在审视她这个烂好人是可以多管闲事到什么地步。

  半晌,他才梗着声道:“瑶官那件事,你知道了?”

  元润玉自然知道他所说的,是藏澈去了“至诚斋”之事,她笑耸了耸肩,“知道了也不关我的事,你知道我现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

  “想你真是不争气,脸看起来美得像女人,难道心思也像女人吗?只是为了这区区小事,就让自己在这里颓废淋雨,要是我,就想办法让自己吃饱穿暖,好有无限精力,去追根究底。”

  元润玉一边说着,一边为他揭开裹着包子的棉布,在揭开的那一瞬间,面香揉着鲜肉的香气透了出来,在雨水淋漓的湿润空气之中,那一股子咸香,闻起来格外温暖诱人。

  “你说,我该去追究吗?”他看也不看包子一眼,只是瞪着她。

  “该或不该,就看你心里信或不信罗!”元润玉笑着没再回答,只是把手里的包子往他递了一递,“快吃,冷包子没有热包子好吃。”

  苏染尘好半晌只是瞪着元润玉手里的包子,而后冷不防地笑了起来,大手捉过那颗热包子,大口咬下,一边吃着,一边瞪着她,就见她一手支着脸颊,笑咪咪地说道:“我说的对吧!热包子好吃,对不对?”

  他不想对她承认,只是不屑地瞪着她,但是,一口口热包子吃进嘴里,似乎也让他的心暖了起来。

  他笑哼了声,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尽数吞下之后,才很不要脸的对她说道:“不是太美味,但是,可以再来一颗。”

  “可以告诉李伯伯,到底是为什么呢,瑶官?”

  年届六旬的李大掌柜,坐在藏澈的面前,虽然已经多年未曾出入“待月楼”这种粉院青楼之地,但从盛年时就受到雷宸飞重用,多少年来,什么场面没有见过,所以态度倒也坦荡。

  大概会令人奇怪的是,进了粉院,却是指明要找男人,一开口时,教老鸨脸色有些尴尬,一边嘴里喃喃自语说:“上次来这里找男人的人,生得比我楼里的姑娘都好看,这次则是来了个老人家,一说话也是要找男人,是我家的姑娘惹人嫌了吗”云云,一边也知道是澈爷的客人,不好怠慢,唤来小厮,领着李大掌柜进到藏澈所住的后院的上房。

  藏澈命人摆好水酒之后,就让人都退下,一个人与李大掌柜对面而坐,唇畔的笑意浅浅,一如多年来他伺候老人家的习惯,为李大掌柜倒酒,他让人准备的酒是桂花酿,一直就是李大掌柜生平嗜喝的酒。

  李大掌柜只是闻着酒液注进杯里所飘散的香气,就知道藏澈给他准备了爱喝的桂花酿,心里欣慰,却是忍不住苦笑,没得到回答,再追问道:“瑶官,看在李伯伯我年事已高的份上,你就给李伯伯一个明白的答覆吧!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会不懂?这些年来,东家与祥清总管,还有我与几个老掌柜,谁不是使尽浑身解数教导你?我们对你的用心,对你的期许,还不够让你明白吗?你真的打算与‘京盛堂’为敌吗?”

  藏澈也给自己斟了一杯桂花酿,放下酒壶,以两指捻起酒杯,凑在鼻下闻了闻花酿的清香,浅啜了口,放下酒杯之后,才抬头正视多年照顾自己的老长辈,嗓音幽缓道:“有何不可?身为一个徒弟,要如何能够看出师父的本事?当然是自个儿直面与师父较量,才好试出是否得尽师父的真传,不是吗?”

  “就只是为了这个理由?”

  “要不,李大掌柜以为还有别的理由吗?或者,您老想到了当年藏家被‘京盛堂’给害得家破人亡,一败涂地之事?”

  李大掌柜被他所说的话吓了一跳,虽然来此之前,与东家就聊过此事,但真的亲耳听藏澈说出来,又是另一番况味。

  “瑶官,当年藏家的事情都是一场误会,就算你不信东家,夫人是你的亲姐姐,难道,连她你都不信吗?”

  说完,李大掌柜看着藏澈,老迈却仍洞悉的双眼里充满了期待,希望能够唤回他的执迷不悟,却只见眼前的青年隽眸半敛,唇畔噙起浅笑,沉静久久不语,似乎无动于衷。

  “瑶官,就算不论东家与晴夫人,你别让祥清总管失望,这些年来,他是真心待你,把你当亲生儿子一样疼爱,东家是他的主子,对他有赏识之恩,要是你与东家之间起了冲突,这世上最最为难的人就是他了。”

  李大掌柜又说了好些话,但是,说了大半个时辰,也没见一番开导对藏澈起到任何作用,不住地连连叹息。

  就在他要告辞离去,临出门之前,只听见了他从小一手教导至今的后辈,以几乎没有波澜的平静嗓音,给了他一个令人心寒的答覆——

  “我绝对不会饶过当年害死我爹的凶手,无论那个人是谁,藏澈为人子,必定要那个人血债血还,付出令我满意的代价。”

  真正与苏染尘相处过后,元润玉知道这个人只是容貌与她爹相似,性格上却是天南地北,彻彻底底不同的两个人。

  但是,她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态,以往进城采买,总是买完东西就会回去‘宸虎园’,可是,这段时间,只要她有进城,总会故意晃去‘花舍客栈’一趟,叫上一壶茶水,吃上两样小点。

  说也奇怪,每次苏染尘在她离去之前,总会撂话要她别再来,他不想再见到她,可是,每次她再过来时,就算起初不见他在铺子里,但吃到中途时,就会见到他施施然从二楼下来,总是拣她隔壁桌坐下,一边喝着他的酒,一边与她唇枪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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