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咪,我该怎么办……”她失神地在母亲坟前倾诉着,像虔诚的信徒在神前告解,告解这世界为何能同时丑恶又美丽,让善良的人心碎?
该不该告诉令剀,他的父亲杀了他的母亲,甚至害得他五年来活在地狱当中?
不告诉他,他一辈子不知自己父亲是谁;告诉他,这样的真相教他情何以堪?她舍不得他心碎啊……
当年,她不只一次偷偷听到茧子自己一个人唱着“绿袖子”。那时舒令剀离家念大学,舒玉秾每天想念着哥哥,于是忍不住想,茧子阿姨会跟她一样想念令剀吧?
?她溜到佣人宿舍附近,却总是看见茧子拿着一张相片,有时微笑,有时垂泪,她记得小时看过那张相片,那时茧子阿姨还愿意和她说话,愿意帮她绑公主头,还拿相片给她看。
“这是令剀的爹地唷!.”茧子笑得甜甜地,笑容却总是不长久,“可惜他去了很远的地方,以前他还会对我唱‘绿袖子’,现在我听不到了……”说完,茧子总是轻轻地唱起那首“绿袖子”。
小时候她只奇怪,哥哥的爹地怎么会是照片里那个绿色眼睛的人呢?她的爹地才是哥哥的爹地,哥哥的爹地应该也是她的爹地……但她从小就讨厌复杂的逻辑,太难懂的,她也就懒得想了。
舒玉秾在母亲坟前哭得肝肠寸断,没发觉舒令剀站在教堂外,为她哭泣的模样心碎。为她发觉真相后却一心惦挂他的感受而心痛。
他心爱的女人呵!这辈子的喜怒哀乐,全给了他,愁他的愁,喜他的喜,忧他的忧,他何德何能?
他心思何其缜密,早在老尼尔照顾他的这些年就发觉了真相。
命运在他与心爱的女人之间开了天大的玩笑,越过了生离死别,他却必须在父亲与她之间作出选择--他不愿把真相公开,将父亲送上刑场,即使父亲始终不愿和他相认,他也不忍让自己的父亲孤独终老;他更不能让舒玉秾背上不孝的罪名,嫁给杀父仇人的儿子,而让她与杀父凶手处在同一个屋檐下……
但老天啊!请恕免他!他真的放不下她。
舒令剀来到她身后,轻轻地,将哭得悲伤不已的小人儿拥入怀里。
“别哭。”
“令剀……”舒玉秾转身,好害怕他知道了残酷的真相,害怕他心碎,害白他流泪,“我……我想念妈咪。”她心慌意乱地解释道,搂紧挚爱的男人,暗自发誓,永远守着这个秘密。
上天请原谅她的隐瞒,好吗?让她给她心爱的男人一个完整的家,弥补那些破碎的遗憾,她会努力在余生的每一天,带给他快乐和温暖。
所以,原谅她……
小丫头仍害怕他伤心啊!舒令剀为着这样的她,好心疼。
“没事了,我在这儿。”他抱紧怀里的小人儿,泪水与她相融,终于下定决心,无论未来有多少风风雨雨,他都将不顾一切,守着她。
是罪过也好,是难题也罢,今后的分分秒秒,由他来为她承担。
他们终于又牵起彼此的手,找回对彼此的承诺--在他们的母亲墓前。
***
舒令剀既作出抉择,又该拿父亲怎么办?现实从来不给人机会感情用事,们了解自己儿子的老尼尔却替他作出了决定。
舒令剀与舒玉秾正要离开教堂,却赫然发现不远处浓烟密布,佣人宿舍着了火,消防车赶到时,火势早已一发不可收拾,大火扑灭后,消防人员与舒令剀一起勘查火场,才发现起火点是在茧子当年的房间。
老尼尔抱着装了茧子日记与他照片的漆盒,引火自焚,把他早该还给妻与子的痛与债,一并结清。
尾声
舒玉秾还是卖掉了蔚蓝山庄,只留下小教堂与母亲墓园附近的土地,他们重建了小教堂,也重整了花园和墓地,每个月都会回到这里来。
露比早就想带舒令剀去作整形复健手术,只是之前这男人阴沉又颓废到让人抓狂,幸好舒玉秾一回来,舒令剀终于又开始关心自己帅不帅的问题。
托现代科技进步神速的福,虽然手术后他的右眼仍旧无法复明,但至少右脸可以恢复大半。
重新面对人群也花了舒令剀一些时问间但舒玉秾不急,她把卖掉山庄所得的钱在美国与台湾的乡下买了小洋房,地点都选在人烟较少、风景清幽秀丽的所在。让她和舒令剀可以过着神仙眷侣般的生活。
当然,有时也有例外……
“舒令剀!”才拿起话筒,就传来女人凄厉的尖叫与哀号,幸好他反应够快,将话筒拿远。
“怎么了?”他边讲电话边走回厨房继续做他的“爱夫便当”,他还得赶在中午前送去给秾秾。
“你到底有没有跟你家的母老虎讲,我早八百年前就没再倒追你了?”露比在电话那头上气不接下气地质问。
舒令剀有些心不在焉,他全副心思都在将要熬给妻子喝的煲汤上,“有吧?”这种事情需要讲吗?
“你也管管她,我们公司是请她来教女子防身术,不是请她来把我摔过来踹过去的!”她强烈质疑那爱记恨的女人在公报私仇!
“露比,你太久没运动了,秾秾说你筋骨很硬……”他的秾秾可是很善良的要他多多提醒他的“前妻”,没事要多运动呢!“不跟你说了,我熬的汤快好了,帮我转告秾秾差不多该洗手休息,我这边弄好马上就过去。”说罢,也不等露比抗议,他便挂了电话。
舒令剀舀起一匙海鲜煲汤到碟子里,喝了一口,嘴角扬起浅浅微笑。
这味道刚好,是秾秾喜欢的。
想到心爱女人每次喝到他为她熬煮的汤所流露的幸福表情,舒令剀眼神写满温柔,动作利落地收拾厨房,将饭菜与点心煲汤一起装进便当盒子里,为他的小妻子送便当去。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