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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仍是毅王爷的律韬挟着平西北五国的战功回朝,得到先帝的重视,一直以来,他的性格就是极沉冷自制的,那几年,在战场上,他只专注在用兵打仗上,不曾回京,也从不在人前妄议储君之位。

  然而,就在人们以为这位毅王爷对帝位没有野心的时候,却没料到他甫一回京,就积极布置,他与睿王都是天家之子,在他们从小所受的皇子教育之中,虽然有仁民爱物的慈心,却也有为达目的故,必要时不择手段的无情。

  那一年,为了丹陛之上的那张龙椅,他争他夺,为了要斗倒对方,手段无不狠毒辛辣,其中牵连无数朝廷重臣,以及其家族亲眷,不可不谓是腥风血雨,血流成河。

  终于,在几度缠绵病榻的先帝再度病倒时,律韬取代了几乎已经被朝臣视为太子储君的睿王爷,得先帝旨意,代为摄政监国,当时,朝野之间议论纷纷,想不明白怎么得帝王青睐的儿子,竟在一夕之间换了人。

  不日之后,先帝驾崩,诏书传位于二皇子毅王,终是分出了他们之间谁是殿上君王,而谁是阶下之臣。

  珑儿沉默不语,半晌,挣了下身子,翻过身正对着他,在开口之前,忍不住垂眸看了他仍旧圈在她腰上的长臂一眼,嫩唇翕动了下,决定不发表抗议,还是让他继续抱着“取暖”。

  “你说,那位两江总督宠妾灭妻,那位妾室苏氏是何出身呢?”他们同卧在一个长枕上,眼眉是齐相对的,就连呼吸时,都是声息相闻,感觉比背对时更亲昵了些。

  律韬含笑不语,看着帐外透进的微光,淡淡地在她清丽的脸蛋勾勒出深浅的光与影,放任着她继续说下去,深沉的眼眸之中,带着几分享受。

  由于他睡在外侧,脸庞是背着光,在微光之中,她无法将他的表情瞧得太清,只能看见他那双眸里似是温柔,更似放纵的浅笑光芒。

  她缓了缓,见他没说话,才又笑道:“我今天听了,据那位沈大人说,他们知道这位李申昌收贿不少,但是没有证据,是因为他与一票官吏靠的都是自家夫人彼此联络交情,需要之时,就由甲官夫人去寻乙官夫人,藉此传递讯息,他们这些人说好听是惧内,但其实是夫人在后院收钱,不会脏了他们的清誉,也不好查找证据,而李申昌的这位小妾原是一位员外的庶出么女,颇有几分姿色,不过从小在家中受尽大房欺凌,当了总督小妾,一朝得势,却是视钱如命,我只是在想,这位苏氏小妾爱财如命,就不知道是否这天下之财,只要是白花花的银两,在她眼里看来都是一个样子呢?”

  “你的意思是……?!”他微眯细长眸,一脸兴味。

  珑儿半撑纤臂,抬起身子,凑唇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说完,她敛眸俯视着他,扬起了一抹近乎狡猾的明艳笑容。

  一瞬,律韬的心仿佛是沸腾般,目光无法从那抹带着明刀明枪的算计,却能柔进骨子里的笑容上挪开。

  这人,就近在他的眼前,触手可及,如此明亮光华……

  “如何?如果我这法子管用,就能逮到李申昌的罪证,只要能够落实了这个李申昌收贿的罪证,将他给扣押起来开堂审案,掐断他对外的联系,乱了这一票贪官污吏的阵脚,之后再逐一问供,不怕不能逐一击破——?!”

  她未竟的尾声,在惊呼之中被他吮进了唇里,律韬握住她纤细的膀子,将她一把往自己拉下,另一掌扣住她的脑勺,让掠夺的唇可以吻得更深,他心口的沸腾,在一瞬间都化成炽热的气息,纠缠着她的唇舌。

  “唔……”珑儿一开始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惊吓,很快地开始抵抗推打,但无论她再用力,被他握住的臂膀疼得厉害,还是感觉自己就像是要被揉入那具强健的男人胸膛,就要被吞噬……

  律韬知道自己应该停止,但是无法阻止自己想要更多的渴望,从那一天之后……那一天之后,他等得太久,等得都宁愿自己的心不再跳动,想着或许唯有死寂了,就不会再渴望那近在咫尺的遥不可及。

  “不要!”

  珑儿狠咬了他的嘴唇一口,终于让他松开了自己,得到了解脱之后,她飞快地往后退,直到行抵到了墙,停住了才发现自己在颤抖,比起先前总会忍不住上涌的呕吐感,她感觉到更多的,是从他被咬破的唇上沾染到的血腥味。

  他也在看她,同时也看着自己落了空的怀抱,眼里的火热渐渐地褪去,最后只剩不对自己竟然失控的嘲弄。

  别碰我。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戒备,但终究没有对他说出这句伤人的话,就怕说出口就伤了,也疼了他一直对她百般呵护的心。

  这时,她注意到他嘴角淌下了血,在幽微的光芒之中,那一抹黯色让她看了觉得疼,只是分辨不出是为他感到了疼痛,或者是为他心疼。

  “如果你想了,可以——?!”

  “你住口!”他及时的喝斥,终是没教她来得及说出“让别的女人过来”这几个字。

  他只是看着她的眼神,就知道她想要体贴他的心思,瞪着她的表情十分复杂,不知是该疼惜她的脆弱,还是该憎恨她的无情,最后,他选择了闭上双眼,沉沉地吐息。

  “睡吧!今晚,是朕不对,不会再犯了。”

  “皇上没错,是我……?”

  “睡。”

  他让自己的嗓音淡得没有一丝毫感情,闭着眼眸不再看她,只是舔抿掉唇边的鲜血,但她真是发狠咬深了,那腥甜舔去了,竟是又汩了出来。

  他心里苦笑,感觉这就像是他的心一样,看着表面,原以为应该干涩了,但那里曾经被情扎得那么深,一个动静拉扯,就又是触目惊心的鲜血淋漓,还是那么痛,那么痛……

  如果皇上能等,珑儿愿意一试,但不是现在……好吗?

  那一夜,她在再三的挣扎之后,决定让自己柔顺地偎回他的身畔,洁白的额心轻抵在他硬实的肩膀上,迟疑的语气还带着三分的畏怯。

  其实,并不是那么怕了,多带上几分害怕的口吻,不过是多属伪装,希望他能听了怜惜,来个既往不咎。

  她想,自己确实狡猾,却也是真为他心疼的,明明该是至高无上,无人能逼他屈服的君天,但是,在她的面前,却是一个被她要得可怜兮兮的男人,被她惹恼了,也只能皱着眉心隐忍不来。

  睡。

  虽然还是那个字,但他的嗓音柔软多了,伸手将她搂进臂弯之中,让她的脸得以枕在他的肩头上,偎着入睡。

  她没有抗拒,她早已经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熟悉了他的体温与气息,甚至于有时候会感到羞怯,想到他在她的梦里,那双带着曾经长年持握长弓刀剑的手,摸遍她全身时,带着茧子的粗砺感,总教她感到酥颤。

  那真的是梦吗?有时候,连她自己都不能肯定。

  那一夜,他们都想着自己的心思,睡得不多,但是,成亲年余的默契,让他们隔日进早膳时,已经能够在人前谈笑风生。

  迟早有一天,她不再委屈他。她在心里那么想着,只是就不知道他会愿意等她多久了。

  第5章(1)

  过了“百阳镇”,他们舍船就车,却是再北回百里进了“金陵”,沿路上哪里还见歌舞升平,触目所及,虽然还不致于是土地干涸,寸草不生,但已经到处可见许多眼看着明年还不出朝廷赈贷的农人们,携家带眷沿路乞讨。

  这让律韬怒办了李申昌,不过,用的却是珑儿那夜给他的法子,交给了沈洋去办,在这期间,在沈洋回禀请示的时候,律韬只做壁上观,任着珑儿指点教导,她见律韬一直没劝止,也就日渐胆子大了,总是在听完沈洋的禀报之后,很快地推敲盘算,给了下一步指示。

  然后,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李申昌不只是入罪,从各地传来的举报,让案情越滚越大,最后案情底定,朝廷终于是成功拉下了这一票势力盘根错结,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贪官。

  明面上,皇帝的御驾未到“金陵”,是以律韬与珑儿一行人未住进行馆,而是歇在当地一座富户的私宅里,那名商擘曾与当年的毅王爷相熟,是个嘴巴紧,能信得过的至交,有天子好友从远方至,自然是腾空了一处宅子,打点妥当,让一行人得以安然入住。

  书房里,沈洋进见,呈了李申昌等人的供词,律韬一目十行地瞥过陈词,虽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但珑儿可以看得出他的眼神里有几分阴郁。

  “二哥,弟弟乏了,想先回院里去歇着。”大势底定,她也觉得该收手了,在沈洋面前,她仍是男装打扮,自然还是唤律韬“二哥”。

  “不过来看看?”律韬转眸看她,扬了扬手里的一迭供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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