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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病人,又是个孩子,尽管撒娇吧,管其他的做什么?再睡一会。”

  艾然甜甜扬笑,泪水却是不断地滑落。如果她可以成为她的娘,该有多好。

  艾然在魏府静养多日,喝了好几帖教她想吐却不准吐的汤药后,终于可以坐起身。

  魏召荧每日都会探视她,只是大部分的时间她都在睡,而在她清醒之后,他也差不多要离开,换关氏接手。

  一连观察几天之后,她发现这对母子果真有心结。

  这下该怎么办?明明都是那么好的人,可却形同陌路。

  她发现母子俩的性子极为相似,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嘛!只不过也反倒因此造成阻碍吧。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俩重修旧好……

  “艾然。”

  “大人,你回来了。”一见魏召荧,她立刻眉开眼笑。

  她想他,真的好想,好想赖在他身边撒娇。

  “你怎么坐起来了?”他走近,替她掖好被子。

  “我好多了,而且老是躺着,躺得我骨头都痛了。”她撒娇道,压根没发现自己的嗓音不自觉地娇柔起来。

  “坐会儿就好,好不容易转好了。”魏召荧坐在床畔,与她对视一笑。“气色果真是好多了。”

  “可是大人的气色变差了。”她抬手轻触他的颊。“瘟疫的事还是很棘手吗?”

  “还好,上次你提点我要查水源,所以我已经暂时截断沇水进入吞云城北,只是不知道井水安不安全?”他微闭着眼,喜欢她的小手轻贴着他的颊,她的情意像藉由这个动作流进他的心。

  “那……那些已经染上瘟疫的人呢?”处理传染病的不二法则,就是防堵感染机会和完善的医疗。

  “该说控制住了吧。”他握她的手,轻柔摩挲着。“托我娘的福,她用医治你的法子,医治其他也染上瘟疫的人,患者的病情明显好转,也总算教人松了口气。”

  “哇,伯母真的好强。”她由衷道。

  治疗瘟疫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她真想把这绝活学起来,免得哪天失传。

  “是啊,她一向很能干,我爹去世后,她一个妇道人家撑起这个家,外务家事一手打理,只是不再扬旗行医,只有知晓她会医术的人才会找上门。”他目光淡漠,仿佛说的是个不相干的人。

  “大人……”

  “嗯?”

  “你恨伯母?”

  魏召荧一怔。

  “这不用算,依你之前不想回家的反应,再对照你现在的态度,这事不难猜。”她赶忙解释,免得他真以为她是个神算。

  “我不知道。”

  艾然无奈地叹了口气。“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真是奇怪,她明明就没设定他们母子失和,而看他们互动这么僵,要她置身事外也真是太为难自己。

  魏召荧扳动着她的指,半晌才娓娓道来那些过往。

  母亲对他的教导非常严厉,一心希望他可以承袭衣钵,但他大概是被逼过头,心生反抗,就在那时,他认识了淑娴,她性子开朗,两人说话又投契,他受她吸引,也慢慢确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他想当官,为百姓请命,淑娴极为赞成,但母亲却极为不悦,尽管如此,他还是娶了淑娴,再上京赴考。

  然而,回来迎接他的是一桩悲剧。

  艾然听完,愣得说不出话。

  “很荒唐吧!”她的反应教他以为她也难以接受这种命运。

  但事实上,艾然之所以呆住,是因为……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故事会不会走样得太严重?

  那人不是他的未婚妻吗?她当初故意说成妻子,没想到他真的已经娶妻,而且他的妻子不是死于山贼之手,而是急病而亡?

  谁来告诉她,到底是谁改了她的稿子?

  不对,她还没写完,她只写了开头而已,会不会是因为这样,再加上她的介入,所以故事整个大搬风了?

  “所以,你说,我该怎么面对她?”

  她目光呆滞地看着他,脑袋还卡在某个环节里动弹不得,庆幸的是,她向来能一心数用。“可是,我觉得伯母不是这样的人啊!”反正那些问题,可能是由于某些因素而造成的变化,她不需再多想,重点是这对母子。

  伯母人很好,会摸她的头安抚,尽管语调没有起伏,但是透过肢体的接触,她能够感受到她的真诚。

  “你不懂。”

  “我是不懂,我又没有爹娘。”她笑道。

  什么管教问题,什么亲子关系,她从没经历过,确实是不懂。

  第十三章 乌龙一场(2)

  魏召荧闻言,心疼地搂着她。“你有我。”

  她把脸贴在他肩头上。“嗯,可你还是比我幸运,你有我,还有你的母亲。”

  “艾然,带你回来是我最不愿意的事,我不想再提及跟我娘有关的话题。”冰涷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不愿意她为他瞠这淌浑水。

  “这样听起来好现实喔!”她哀怨地将他稍稍推开。“有利可图才靠过来,要是无利可图便不想往来……大人,你不觉得做人如此,有违孝义?”

  “艾然……”

  就算他脸色发沈她也不怕,有些话要是不说,会把她给闷死。“大人,我只问你,当初发现妻子猝逝时,你问过伯母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有必要问吗?”他哼笑。

  她无力地垂下肩。“大人,人都难免有成见,而且有成见,看人看事便会有所偏颇,就好比一开始你对我也很有成见,不过你对我就不会那般以偏概全,硬要把我想得恶劣不堪。”

  “那是因为我们相处过一段时日。”她是什么性子,难道他还会摸不清。

  “这就好玩了,你跟伯母的相处时间不是更长吗?那么长的时间里,你到底是看见了什么?”

  “我……”

  “大人,问题不是出在你妻子的死,而是打从一开始你就是在撒娇耍任性。”她是不太想把他想得那么幼稚,可是他真的是太别扭了,别扭到最后,只是坏了母子感情。

  “你说什么?”像是无法接受她的用词,他微恼地站起身。

  艾然叹了口气,有时候也忍不住讨厌自己的鸡婆。

  “大人,你说过,我不曾失去过,所以我不懂失去的感受,一如我不曾拥有过,我也不懂拥有后的冲突是什么滋味,可是我要是有个娘可以和我拌嘴,光是想像就很开心呢!大人永远不会懂,有个亲人在旁,对我而言,是多么奢侈的事。”

  魏召荧面上讶然。

  他不曾设身处地想过艾然的感受,只因他太过得天独厚,所以他无法体会她对亲情的渴望。

  理所当然该拥有的,她却不曾拥有过。

  “大人,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只是总觉得事情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再者伯母对我确实是照顾有加,就凭这点,大人对伯母的态度是不是该改善一下?”

  他们母子的个性太过相近,同样顽固而好强,谁都不肯退让一步,才会将彼此逼进死巷。

  魏召荧没搭腔,只是又坐回床畔,轻扯着她的被子。“就算是坐着,也要盖妥被子,否则风一吹,恐怕又要染病。”

  “哪来的风呀?门窗紧闭,我是在坐床牢耶!”六月天了,很热耶。

  “说什么床牢。”他低笑,抬眼瞥见她中衣微敞,依稀可见她酥软的胸脯,心跳加速,他微赧地别开眼,嗫嚅道:“衣襟……松了。”

  她愣了下,赶忙往胸口一遮。要命,她不习惯穿肚兜,所以睡觉时都会把肚兜脱掉只穿中衣,是说,她从昏解中清醒时,发现自己的衣衫被换过了。

  这真的是一件很严重的事啊……

  “大人,你看到了吧?”她羞红脸问。

  “没。”他直视门口方向,目光不敢乱动。

  “我说的是我泡药浴的那天。”伯母跟她提过药浴的功效,可她也想过,凭伯母是不可能将她抱进浴桶里的,而且听说泡药浴要脱光光,所以她现在底下也是凉飕飕的,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给她裤子穿,一直保持这样,她也会害羞好不好。

  “那是情非得已。”他羞红双耳。

  看得她是又害羞又好笑。现在是怎样,为什么他比她还难为情?

  她忍不住探手一触他的耳,他却吓得立刻躲开,她这才发现就连邦张俊脸也是红通通一片。

  “大人,你不是被我给传染了吧?”脸红成这样,要不要紧?

  魏召荧羞赧无语,正不知如何应对时,门板突然被推开,关氏走进来,而八贤在门外候着。

  “魏大人,你的随从找你。”关氏冷睨一眼,迳自端着一碗汤药走到床畔。“你脸怎么红成这样?”

  “没什么……我有事先走了。”话落,魏召荧几乎是火烧屁股地走了。

  八贤忙快步跟上,附在他耳边低语,门在他们身后被关上。

  关氏收回视线,将药碗递给艾然。“喝吧,要是有食欲的话,晚点喝点粥,有体力才会复元得快些。”

  “好。”她接过手,毫不啰唆地就口痛饮,要是不知情的人见了会以为这是碗甘醇的茶水。一喝完,她眉眼不皱,扬笑撒娇地道:“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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