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言情小说 > 巧婢上龙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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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想到那个有着狐狸笑容的狡猾女子,心中发暖的南怀齐浅扬薄唇,他这二十几年唯一动过心的人,只有她了。

  他笑着笑着感觉到一丝不对劲,紧握的手心里似乎握着什么,软乎乎、肉肉的,好像是人的手?

  微讶地侧过头一看,黑瞳倏地一深,转而凝聚了无数的星光,他诧异地凝望靠着竹榻酣然熟睡的芙蓉娇颜,心底最柔软的一块角落崩塌了,注满了缓缓流动的暖流。

  她,真的来了。

  “芊芊……”他的心上人。

  见到蝶翼般长睫下的暗影,心口一抽的南怀齐松开紧握的手,放开的手心有点空虚,他想起身取件长裘为看顾了他许久的女子披上,陡地一股剧痛从左胸下方传来……“唔——”

  一声痛呼,将打了个小盹的于芊芊忽地惊醒。

  “怎么了,我睡迷糊了,压到王爷的伤口?他没再出血吧!那么大的伤口……”慌乱的明媚水眸对上他的深幽黑瞳,她怔住了,朱红色唇瓣一颤一颤地开启,却许久发不出声音。

  “芊芊,看到你真好。”捂着伤处,他咧开明朗笑容。

  “你……你清醒了?”她不太相信地摸摸他的脸,以指腹细细描绘那扬高的唇,感受到的是热热的呼吸。

  “是的,我清醒了,你一定很着急吧!”看她小脸都瘦了,眼眶四周是哭过的红肿,叫人好不心疼。

  “我着急……才不是呢!谁说我急了,我是来探亲的,见你一个人霸着床不分我,我就一拳把你打晕了。”她先是欢喜地晕了头,继而假做凶悍地挥舞小拳头,死不承认她担心他到连饭也吃不下,不守在他身边她也放不了心。

  “口是心非的小家伙。”他轻笑。

  “少用无奈的口气恶心我,你这条命差点丢了,快给我躺平了,不要以为自己是不死之身。”她口中骂着,动作却是轻柔的,怕扯到他的伤口,小心地扶他躺好,并拉上毯子。

  南怀齐拉住她扯毯子的手,轻轻握住。

  “军营重地,闲人莫入,你怎么就来了?一路上肯定吃了不少苦头。”

  “我是被绑来的。”其实也差不多,只不过她说得夸张。

  “绑来的?”他目光变得锐利,透着狠厉。

  “是呀!被你那群好弟兄硬架来的,他们把你形容得好像快要断气似的,没个亲近的人陪你最后一段你会死不瞑目,所以我就急忙赶来了。”于芊芊横眉又瞪眼的,似有很多不甘,但事实上她很高兴自己来了,而不是只能在府里迎接他的死讯。

  那一箭射得极接近南怀齐的心脏,偏个半寸就会直接要了他的命,因为箭有倒钩,军医不敢拔,测着入箭的深度从左腋下划开一道口,以尖刀剔骨挖肉,将倒钩卸了再拔出。

  可想而知那伤口有多大、有多深,深及见骨,就在心肺旁,一不小心连心脏都会划破,万一大量出血就是神仙也救不活。

  可是最危险的不是取箭时,而是取箭后的治疗,不断冒出的血水将止血的药粉冲散,裹伤的白布一层层的覆上仍止不住,整个左胸肿大生脓,伤口狰搏。

  他曾经一度没了气息,但是在众人都绝望的一刻又忽然喘过气来,气若游丝的口中一再喊着一个名字——芊芊。

  于是在温半城等亲信的商量下,派人回京城接于芊芊到军营,虽然他们不认为她一个女人有多大帮助,不过当时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不论有什么办法都要试一试。

  没想到她真有能耐让濒死的王爷喝下汤药,又用烈酒擦拭高烧不退的身体,最后居然还教军医缝合的医术,刮掉腐肉用桑皮线将外翻的皮肉缝在一块。

  王爷最后真的退烧了,缝补的伤处亦未再渗血,呼吸也变得平顺,原本血肉模糊的红肿伤口不再化脓溃烂,用加水稀释的酒来涂抹伤处再上药,竟意外地比以往治疗好得快。

  一时间,于芊芊在众人心中的地位大大的提升,对她的好感顿生不少,没人敢轻忽她。

  听她不是受缚而来,南怀齐冷意顿消。

  “辛苦你了。”

  一句“辛苦你了”,让于芊芊眼眶一湿,热泪上涌。

  “你不是人见人惧的杀神吗?怎么连枝箭都躲不过,敌人唤你‘修罗战鬼’,这称谓是唬人的吧!为什么人家不怕你这只鬼?”

  “不哭,我没事了。”他想抬起手为她拭泪,却发现异常困难,全身的气力仿佛被抽空了。

  她吸了吸鼻,按住他没受伤的右肩不准他乱动。

  “我哪有哭,是沙子进了眼,你是我的谁呀!我干么为你哭?”

  “我是你的男人,你今生的依靠。”

  这丫头,连哭起来都这么盛气凌人,一点亏也不肯吃。

  “死了就不是。”她赌气地哼了一声。

  “所以我活过来了,为了不把你让给别人,你只能是我的,是我南怀齐的女人。”他的大掌轻握了她的小手一下,手指在雪嫩手背上轻轻描续,画上同心结。

  “那也要你活得够久,至少比我久,而且双臂能击石,否则再来个北夷、南羌什么的多国联合大军来犯,你有几条命和人相搏?”非要靠战争来消弭纷争吗?谁家爹娘无儿郎,马上征战人不归让多少人神伤。

  一提到这次的受伤,南怀齐平和的面色骤地一冷。

  “确实是我的疏忽,急于结束这场战争,忽略了骄兵必败,以为一切在掌握中,没料想到我方军中竟隐藏了细作。”

  “细作?”她心口跳了一下,感觉这细作指的是她。

  于芊芊心虚,虽然她没偷到兵符,可也潜入人家的书房、寝殿大肆地搜翻了一番,她只是没找到,而非不偷,说来她还真是不知好歹的贼。

  除了身分不明外,她和南怀齐无冤无仇的,说起来他待她还不错,没什么亏待她,她偷他兵符真有小小的愧疚。

  阿兰公主握有她卖身契是小事,以她过人的偷技,潜入皇宫偷回来就是,顺便夹带于家小弟一个也不是不行,只是她嫌南北来回奔波太麻烦而作罢,觉得择近下手能更快达到目的,省却麻烦。

  “我在押送战俘回军营途中,遇到一波来自张家沟的流民,见他们衣衫残破,身无分文,心想这是南国的子民,岂能任其居无定所,颠沛流离,因此趋近欲做安置……”说到此,南怀齐眼中迸出残酷厉光。

  “那些流民有老有少,其中以妇孺居多,个个骨瘦如柴,面黄饥瘦,谁知里头竟暗藏伏兵,数百人之中有几名是敌方兵将,他们见我们一靠近便射出袖箭攻击,当下有数十人中箭,倒地不起……”因为箭上有毒。

  “那你……也在此时中了箭?”太卑鄙了,趁人之危,怎么可以利用老人和小孩子,他们连把刀都拿不动。

  他摇头,“不,我不是在这时候中了暗算,箭雨之后是上千名伏兵从两侧冲出,对方以为我们伤亡惨重而无心作战,想要一举拿下我们,反被我们彻底击溃,溃不成军。”

  “那你的伤……”那么重的伤势,伤他的人肯定是敌方大将,一箭奇准地射入盔甲夹缝。

  南怀齐眸光冷冽的透着寒色,“所以我才认定军中有细作,因为那枝袖箭是从我方阵营射出,当时我听见身后有人喊了一声,‘王爷,有军情禀告’,我一回过身,箭已射向我胸口,根本避无可避。”

  “是谁射的?怎没将他千刀万剐,高挂阵前示众。”于芊芊略显激动地红了脸,像要和人拼命。

  兵不厌诈,偷袭也是战术的一种,兵行险招,用的好是制胜良策,出其不意地攻得对方措手不及。

  可是被敌军用在自己人身上,于芊芊就怒了,认为人家无耻下流,不敢正面对决,是不折不扣的小人、缩头乌龟、只会使阴招的阴沟老鼠。

  “不知何人,我面前是一堆尸体,有南国士兵、科尔沁牧民,以及张家沟百姓,这一箭是谁给我的,我会查清楚。”他记得那声音,即使那人刻意压低了嗓音。

  “如果……呃,我是说如果揪出‘心存不良’的细作,你会做何处理?是杀了他还是关他一辈子?”她特别强调心存不良,意指不是每个细作都存有坏心,也有不坏的好人。

  “你问这个做什么?”刚醒来,南怀齐有些体力不支,他眉眼间微露疲色,胸前的伤口隐隐作痛。

  于芊芊波光流动的灵灿眸子透着心虚,飘移不定。

  “有的细作是被逼的,他也不想当别人的狗腿子呀!若是有悔意,总要给弃恶从良的人一个机会嘛!种善因才能结善果。”她一脸春光明媚的眨着眼,好似在说:我是好人,我改邪归正不当奸细了,你不能捉我,要善待我,我会把你当银子一样对你好,让你每天都欢欢喜喜地笑到嘴。

  好笑又了然的南怀齐主动戳破她的小秘密。

  “其实你已经见过兵符,而且不只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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