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好怕,她怕极了,好怕自己被那人欺负去,无奈虚软的身子没有力气反抗,直到刚刚她被这男人救走,听到他责怪她不该把脸洗干净,她顿时气急了,气愤的感觉冲破了僵直的神经,激起她满腹委屈,让她不禁放声大哭。
宋君澜好不容易才将惊讶到微张的唇闭上,却说不出一句好话。「好了,别哭了,你脸都肿了,会愈哭愈丑……」
她狠瞪着他,对他可说是积怨已久,一口气马上宣泄而出,「你还敢怪我是我把脸洗干净的关系?!要不是被你绑来这鬼地方,我怎么会遇到这种事而且还被打?连我爹娘都没有打过我,那个人竟敢打我……」
被她那么一瞪,他聪明的没再说她丑,还放下身段改口哄她,「别哭了,我用冷水帮你冷敷,再上个药就会消肿了。」
他这一退让,更让她想痛快发火。反正最糟的情况不过如此了,她还怕什么?「那个禽兽还撕了我的衣服……」
他一边用湿毛巾帮她拭泪、冷敷,一边安慰着她道:「他只撕了你的外衣,什么都没看到……」
「你怎么知道他没看到?你看到了?」她抬着泪眸瞪他,格外用力地拧紧身上盖着的外衫。
宋君澜不知道,他只看到她穿着的红色肚兜和袒露出的一点雪白肌肤,这样就算有看到吗?不过他知道,现在他最好什么都别问。
「你一直哭,我怎么帮你上药?」他提出最实际的问题。
见他一副「你在要任性」的表情,她眸里又蓄起愤怒的泪水。「都是你的错!都是你!」她抡起粉拳搥打他的胸膛,声嘶力竭的哭喊。
他知道她在发泄,知道她再坚强仍不过是个单纯又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没有办法承受这些,因此他原本是绝对不能容忍女人这般撒野的,如今在看到她差点被玷辱而愤怒委屈流下的泪后,刚硬的心也悄然被滴穿了。
她不该遇上这种事的。
她是个漂亮又活泼的姑娘,从小就吃好、用好受尽宠爱,也开开心心的准备要出嫁,结果却被他这个强盗毁去她身为新嫁娘的幸福……
确实是他的错。
「等拿到赎金,我会让你一根头发都不掉的回家。」他只能这么保证。
她听了,哭得更厉害。「有什么用?我都身败名裂没脸回去了,一定有人认为我被你们给……给……」她说不出话,只能用力打他,手疼了,还是拚命打。
宋君澜任她打着,脸色更加冷疑难看,耳边回荡着秦慕的讥讽笑声--
在你把她抢来的那一刻她就不清白了,她的名声旱被狐君的恶名给毁了。
为了对向允怀报复,他多次抢日向堂的货物,现在还抢了向允怀的新娘,想藉此痛击向允怀的自尊,可却也将她卷入了这桩丑闻风波里。
她是无辜的,凭什么被卷入他的复仇中?
「我很抱歉。」他沙哑道,真心真意的向她道歉。
辛柚罗没想到他会向她道歉,整个人傻住了。
接着,宋君澜将她按入怀里,轻拍着她的背,像是在用他的方式安慰她、向她赎罪。
贴着他温暖的胸膛,她眼眶又泛红了,她不能原谅他,不能……
但,那一句道歉已让她心软了,也让她回想起他是怎么从那恶人手中救了她,还打了盆水想帮她冷敷擦药,任由她哭打着,不知打了几十次,现下他又这么抱着她,温柔的安抚着她,更让她眼泪流不停,也更怨他了。
可恶!他怎么能对她道歉、对她好?这样会让她觉得他其实没那么坏,会让她变得不怕他,觉得他的怀抱也挺温暖的,彷佛在这贼窟当中,他是她唯一能放心信赖的人……
不,她怎么能、怎么可以信任他们她一定要狠狠痛骂他才行。
「都是你的错,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嫁给向大哥,认定他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归宿,可是都被你破坏了……呜呜,我嫁不出去了……」
她的埋怨,让宋君澜顿时懊恼的想都不想道:「嫁不出去我娶你好了。」
辛柚罗听了更生气,用力推开他胸膛,「我才不要!谁要嫁给你这个土匪?」他把她害得那么惨,凭什么要她嫁给他?
他忽然眸色一变,目光如炽地凝望着她。
「你想干么?」他那双黑眸好似跳跃着什么火光,令她极不自在,本能地想往后退,胸口胀起的怒气也因这份慌乱慢慢的消弱,化为了惊慌。
他不让她退,身子一个往前靠,霸道地扳起她的下巴,然后俯下脸,任唇边轻轻逸出的男性气息烘热了她的颊、她的唇。
他是想吻她吗?辛柚罗白皙的脸蛋染上一片瑰红,白天他轻佻的吻她时,她还会觉得羞愧气愤,但现在,她心里竞生了一股奇异又陌生的感觉,令她整个人浑身紧绷,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忍不住垂下眼不敢看他。
「我开玩笑的,你当真了?」
辛柚罗因他一句「开玩笑」,震愕的睁开眼,又见他刻意跃离她好几尺远,她登时羞愤交加,难堪又火大。
「开玩笑?你、你这个混账土匪竟敢耍我?!」她气恼的朝他吼道。
宋君澜任她发着飘,苦涩一笑,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虽因为听到她说不想嫁给土匪才故意捉弄她,可岂知一靠近她、勾起她的下巴,他就迷恋上她玫瑰般红润的脸蛋了,失控又渴望地想吻上她的唇。
直到她垂下眼,他才惊醒了过来。
他是怎么了?跟秦慕一样犯了色戒吗?
他想,他最好马上离开这房间,才不会受到她蛊惑,做出伤害她的事。
「折腾一天你也累了吧,我去烧热水给你洗澡,等洗好后再上伤药吧。」
辛柚罗听到「洗澡」这两字眼睛一亮,却又不敢太相信他的话。他要了她,现在有可能对她那么好吗?
看出她那点心思,他好笑地说:「真的不要?那算了……」
他是认真的?她急切地喊住他,「不,当然要,我脏死了,可是……」
他知道她的顾忌,正色道:「放心,我会在外面帮你看着,我会保护你,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
听着他的保证,她双眸迷蒙,心口升起暖暖的悸动,看他转过身欲踏出房门,她不知从哪生出的冲动喊住了他,「喂!」
他停了下来,顽长精瘦的背影还真好看。
「你的真名叫什么?那个二当家好像叫你……宋、宋君什么来着的……」在她被打得头昏脑胀时,她有听到,却记得不太完整。
他没有回头,只淡淡道:「你不需要知道。」
被他这么一口回绝,她对他反而更感到好奇,想知道他更多事,一连串的问:「你说你们抢来的钱除了吃用外,一律用在百姓身上,那我的赎金你们是有什么用途?听说你们只抢恶人的钱财,所以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要抢日向堂?还劫走我来勒索向大哥,你跟向大哥有恩怨吗?」
是吧,他不是坏人,他若真有那么坏,就不会扞卫她的清白,他会当强盗,应该有他的理由……辛柚罗没有察觉,她黑白分明的观念已经慢慢改变了。
宋君澜依然没有回答她,大步跨出房间。
再过八天,他自会照约定放了她,他相信向允怀为了不被世人当作无情无义之人,定会为她付上十万两赎金并重新迎娶她,待洞房花烛夜一过,也自会知道她是清白之躯,会好好疼惜她。
所以,她不必知道他的名字,不必了解他以及他和向家的恩怨,因为往后他不会再出现在她的面前,他们的生命亦将不再有交集。
第3章(1)
那天过后,宋君澜为保护辛柚罗,干脆安排她住进他房里,还把床让给她,自个儿则隔了道屏风在地上打地铺。
而且,他待她也变得更有耐心,知道她爱干净,便天天为她烧热水给她洗澡;知道她吃不惯粗食,会嘱咐厨房把食物煮软烂一点,到城里打探向家和官府的办案动向时,还会顺便买好吃的给她,连女人的衣裳都不忘帮她准备,这让阿智好几次都忍不住揉揉眼,以为他的大当家换了人。
当然,变化不只这些,辛柚罗清楚得很,只要她与他的眼神一交会,四周的空气就像着火般热烫起来,若是肌肤不小心碰触到,更会涌上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
最不该的是,她还竭尽所能的想了解他所有事情,完全忘了被囚禁的她该是思念着家人,急着想离开这个被湖泊和山壁环绕的山寨才对。
那日之后,她从阿智口中问出了他的事,原来他的名字叫宋君澜,跟阿智是同村邻居,从小由他娘亲独自拉拔长大,家中生活极为困苦,最后他娘亲还因为没钱治病而过世,让他许下要开间免费医馆的心愿,那笔十万两赎金就是要用在这上头的。
也因为从小就尝尽人情冷暖、受尽欺压,在娘亲过世后,他到山下学了一身功夫回来,找上阿智和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一同成为扶弱济贫的「狐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