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疼吗?”
“我的脚又不疼……”他在说什么呀!“快放我下来!”
“我是问,还会疼吗?”厉阳话中有话地道。
“你……”孟德曦听出他的意思了,脸红得快滴出血来。
厉阳抱着她,大步朝床上走去。
孟德曦看出他想做什么,又羞又急的道:“你这个昏君,现在还是大白天的!”
厉阳张狂大笑。“请皇后大声一点!再骂朕是昏君吧!”
第8章(1)
半夜,桃香从茅厕出来,净了手,捉紧肩上的厚外衣,想快点回房。
“好冷喔……”早知道睡前就不要喝太多茶,半夜尿急还真要命,而且……她畏缩的望了望离寝殿还有一段距离的长廊,虽然两侧都有点上油灯,但一眼望去看不到底,阴森森的怪吓人……
“怪了,我刚才是怎么走过来的?”
她摇摇头,不胡思乱想了,眼珠子却忍不住望向左侧的花圃。
突然有道白影闪过,她身子僵住了。
“是猫吧,不要自己吓自己……”她唇边颤抖着,加快脚步。
砰!后方传来巨响,桃香倒抽了口气,忍着从背脊下方窜起的寒意回头,松了口气。
“原来是花盆倒了……”不对,明明没有一点风,花盆怎么会无端端倒下?
这时候,桃香看到更惊骇的画面,前方两排油灯,竟此起彼落的一盏接着一盏熄灭……
“鬼啊!有鬼啊!”她颤着嘴角,再也忍不住拔起尖叫声大喊着奔逃。
***
桃香因为受惊病了两天,第三天到孟德曦身边服侍时,脸色仍然苍白。
“娘娘,奴婢撞鬼了,半夜起来上茅厕,竟看到一道白影,然后在没有风的情况下花盆倒了,墙柱上的灯也一盏盏诡异的熄灭……”
孟德曦看桃香白着脸说些让人摸不着头绪的话,担心的摸了摸她的额头。“明明都退烧了……”
“娘娘,奴婢是说真的,皇宫里有鬼呀!”
孟德曦向来对神明抱着尊敬的态度,对于鬼也是宁可信其有,但这辈子从没见过,桃香突然说皇宫内有鬼,让她一时无法相信。
“真的,我昨晚撞鬼了,看到了个白影子飞过,然后突然有瓦片砸下来,你瞧,我这里就是被瓦片砸伤的……”
“啧,你的意思是你被鬼砸伤了?真没用啊,居然没闪过。男子汉大丈夫,你不该怕鬼,应该把武艺拿出来,跟那个鬼拚了!”
“我哪里怕了,为了搞清楚那是人还是鬼,我赶忙去追,可追到一半那白影就不见了,所以我才在猜那是不是鬼……”
“别吓人好不好,这皇宫咱们都待多久了,也没撞过鬼……”
外面是林奇和王尧在说话,愈说嗓门愈大,孟德曦和桃香都听见了。
“娘娘,您听,林奇也看到了,我说的是真的!”桃香拚命想争取孟德曦的认同。
孟德曦心惊不已,莫非皇宫里真的闹鬼?
之后,撞鬼的传言愈来愈多,有更多人看到奇怪的白影,看到花盆倒了,油灯熄了,莫名被飞来的东西砸伤,更有正在进行修建的阁楼突然倒塌,造成好几个人受伤等诡异之事层出不穷,整座皇宫几乎笼罩在一片鬼怪作祟的恐慌中。
厉阳是敬鬼神,但不迷信,他会遵循祖先留下来的传统,进行每年的祭典法会,祈求国运昌隆、国泰平安,但运势什么的,他认为事在人为,一味迷信而不切实去做好事情,也是枉然。
也因此厉阳登基后并不仰赖国师的法力,国师的建言他也不会全盘采纳,这任的国师可说是黎国历年来最不受帝王重用的了,可因为这次的事端演变成有人受伤,实在太过严重,才让厉阳考虑找国师详谈,但又怕自己太小题大作,没想到国师竟主动求见。
“皇上,臣夜观天象,臣发现有颗凶星大盛,才会引发一连串事件,臣推测跟黎国供奉的祖灵有关。”国师是个高高瘦瘦,年约四十的男子,戴着头巾,穿着一身玄色长袍,长长的拖曳在地上,颇有几分神秘。
凶星?祖灵?厉阳听得诧异。“怎么回事?”
“臣目前还不知出了什么事,必须举办法会,请祖灵现身才能知道详情。请皇上让臣办法会,臣必会尽力化解这事。”
厉阳答应了,虽然他对凶星一事半信半疑,且黎国祖灵自当庇佑百姓,怎会无故伤人?但现在宫里人心惶惶,若能藉由法会安抚人心,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三天后,法会办得很盛大,帝后和文武百官们都出席了。
国师准备了三牲素果,桌上摆了蜡烛,双手捧起黎国开国君主的一对弯刀,在带领众人点香祭拜后,割了自己的血,合掌喃喃颂起远古的咒语。
念了约一刻,突然间轰的一声,孟德曦手上的香灭了,摆在桌上的那对弯刀飞起,直冲着孟德曦袭来。
厉阳见状,反身抱住她,林奇王尧等人连忙护驾,飞快把刀打落,刀落地的声音震吓了所有人,大臣们都发出惊呼声。
孟德曦显然是吓坏了,没想到好端端的刀竟朝她冲来,顿时瑟缩在厉阳怀里说不出话。
厉阳抱住她,想起那对弯刀朝着她袭来的一幕,真吓得他魂飞魄散,怒意节节上升。
“国师,你在做什么!竟敢行刺皇后!”他瞪向国师咆哮。
国师赶忙跪下。“皇上,这是黎国祖灵显灵了啊,弯刀会飞向皇后娘娘,代表凶星就是皇后娘娘!祖灵们说皇后大龄又干政失德,让他们很不满意,才会让皇宫发生这一连串意外以示惩罚……”
“胡说八道!当初大婚时祭祀很平顺,祖灵们也没不满,怎么现在才因此震怒?”厉阳不相信这种事,这根本就不合理,无法让他信服。
“当初是因为还没出事,可是近来人心浊乱,且在朱丞相死后凝聚了一股怨气……”
“该不会是朱丞相在死前的诅咒吧?”有大臣小声窃语着。
什么诅咒?孟德曦自他怀里抬起头用眼神询问。
厉阳闭口不谈,脸色凛然,只是更抱紧她,认为不需要让她知道朱丞相死前的那句话。
“这是无稽之谈!皇后大龄又如何,这没有罪,她也没有做出有违皇后礼范的失德之事,朱丞相会死是他咎由自取,这样就说皇后是凶星,引起祖灵震怒,朕不信!”
国师抬起头,急切道:“皇上,这事不能不信啊!要是不想办法解决,就会出更多祸端……”
“你要朕如何解决?”厉阳狠狠瞪视着他的头顶。
国师没有抬头,也知道头顶快被瞪出一个窟窿,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厉阳知道,国师是要他废后,在场的臣子们也知道,但没人敢开口说。
厉阳震怒不已。
她怎么会是凶星?她并没有唆使他做什么,不管是废奴人制或废后宫,都是出自他的决定,他不相信黎国的祖灵会容不下她的大器聪慧,会看不清楚事实的真相,不分青红皂白的迁怒孟德曦,还伤害袍无辜的子民。
他肯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搞清楚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
厉阳不采信国师的说法,没多久,国师预言的祸端发生了,黎国东边的村落有不明病症蔓延,先是持续高烧,待烧到第四天起,病人会产生幻觉,神智不清,然后在昏迷的状态下死亡。
可怕的是这病还具有传染性,会让人毫无预警的倒下,家里若有一人感染,就全都无法幸免。
这次疫病引起朝廷重视,厉阳怕是瘟疫流行,特别集合最优秀的大夫前往医治,但症状与过去的瘟疫完全不相同,无论用了多好的药材,或彻底实行隔离,都压不下疫病,最后连大夫自己都病倒了,众人都对这病无可奈何。
随着一个个村落沦陷,从东边蔓延到西边,百姓们都人心惶惶,害怕染上这无药可医的疫病,这时候孟德曦是凶星,导致黎国祖灵震怒,以及朱丞相在死前高喊的遗书都被传了开来。
百姓们像是找到一个发泄的出口,大肆谩骂,还将之前本就让他们质疑的废奴人制归咎于孟德曦,指称是皇后干政才导致天降灾祸、疫病蔓延。
接着,民间开始有了废后的呼声,原本不敢说话的臣子们见事态如此,便联合上奏,向厉阳提议将孟德曦降为妃,再立新后以平息祖灵之怒,厉阳当然不答应,臣子们也不放弃,每日都上疏谏言。
这些孟德曦都听见了,任凭厉阳是九五之尊,也抵挡不了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怨声载道。
她也看到了厉阳的为难,为了维护她,皇宫外的蜚短流长不曾停过,还有臣子们苦口婆心的谏言,真的快使他成为受人唾弃的昏君了,不禁让她质疑起自己,是她害的吗?
在雁国,不论是不受宠的公主生涯,或是在轩儿登基后成为最受敬重的长公主,她从来都是活得坦荡荡的,可是自踏入黎国后,却一切都变了,不管她如何努力,似乎都得不到认同,是个不该存在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