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伊珊知道自个儿应该说点什么,可是声音卡在喉咙出不来,还好夏荷的声音此时传了进来。“主子,世子爷应该换药了。”
薛伊珊松口气的站起身,走到门边,接过夏荷递来的伤药用品。
回到床边,放下手上的东西,她小心翼翼的帮顾延霆拆开身上的绷带,看见血
肉模糊的伤口,眼泪又禁不住扑簌较的落下。
“你怎么又哭了?”
“世子爷一定很痛吧。”她强忍着心痛,为他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这点痛我还承受得住。”当警官时,他有不少受伤的经验,一次又一次,渐渐的对疼痛的感觉就会减弱了。
“我最怕痛了。”
“原来,你不但是个胆小鬼、小气鬼、没良心的,还是个没出息的。”
她孩子气的噘嘴。“是啊,我没出息,以后世子爷可不能再受伤哦。”
“我受伤,你会痛吗?”
“是,很痛很痛,以后世子爷绝不能再受伤。”虽不清楚老虎是怎么一回事,但她相信此事与姨母必然有关。本来,即使她一直知道姨母想对世子爷不利,可是总想世子爷终究是姨母的外甥,姨母不至于狠心害死世子爷,但如今看来,姨母为了让二表哥坐上世子位,可以完全不顾亲情。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轻声安慰道:“这是意外,不会有下一次。”
她不得不成为姨母的棋子,但不能帮着姨母害死世子爷。这一次姨母没有害死世子爷,还会有下一次,她不能明明白白警告世子爷,只能想方设法让世子爷对姨
母有所防备……不,应该是对任何人都有防备,包括她。
“世子爷真是粗心,怎么会落单?”
“是啊,真是粗心。”
见他不当一回事,她不免更心急了。“世子爷难得有机会在皇上面前表现,会不会有人因此眼红,故意让世子爷落单?”
“近卫负责皇上和皇长子殿下的安危,又不参与狩猎。”
言下之意,近卫根本没机会藉由猎取猎物的多寡一较高下。
怔愣了下,薛伊珊突然想起一事。“世子爷不是要帮我猎一只兔子吗?”
“虽然不参与狩猎,但是皇上会给我们一个时辰——让我们可以猎取一样猎物带回家,可惜我受了伤,没机会帮你带回一只兔子。”
她不要兔子,只要他平安无事就好了,可是,世子爷并不知道危险近在身边。薛伊珊无助的咬着下唇,欲言又止的看着他,她要如何警告他?
“我没帮你带回兔子,你是不是很失望?”
她摇了摇头。“兔子跟着我太孤单了,还是让它在山林中自由奔跑。”
“我说要猎一只兔子给你时,怎么不见你摇头呢?”
“世子爷忘了吗?当时世子爷可是答应我,会安然归来。”
顾延霆开心的嘴角上扬。“原来你不是为了兔子,是为了我。”
神情转为严肃,薛伊珊很慎重的道:“世子爷能否答应我?以后凡事多留点心眼。世子爷不也说过,不要以貌取人,人心隔着肚皮,看似仁慈良善之人,也许正在计谋伤害你的坏勾当……总之,世子爷小心一点总是错不了。”
“我知道了,要不,你又要哭了。”
她懊恼的一瞪。“世子爷不要取笑我。”
他的神情也转为严肃,很认真的点头道:“我不取笑你了,我肚子饿了。”
“嗄?”她完全反应不过来。
“我想吃冰糖红焖酱子肉、鱼香茄子、鲫鱼汤……”
“世子爷要我下厨吗?”她连忙打断他,两眼瞪得好大,这是在开玩笑吧。眉一挑,他很理直气壮。
“不是你下厨,难道是本世子下厨吗?”
她还真是傻住了,不知道如何回答,还好夏荷再一次解救她。
“主子,庄子里的厨子已经做好午膳了。”
薛伊珊欢天喜地的赶紧跑到门边接过食盒。
可惜,午膳用不着她,但下厨做晚膳的差事还是落在她头上,只因为顾延霆坚持吃她亲手做的食物。
薛伊珊毕竟是官家小姐,不曾下厨,只是,偶尔嫡母想吃姨娘做的糕点,她得以在一旁观看……这并非她好学,不过是担心有人藉机动手脚,嫁祸给姨娘,她只好守在身边盯着,顺道打个下手。
今日的晚膳只怕是一场灾难……本来这么想,可进入厨房后,她很快就发现自个儿不过是听命行事,真正下厨的人是顾延霆,他——个指令,她一个动作。
一开始,他们一个指东一个往西,不过渐入佳境,最后默契十足,当然,这中间难免手忙脚乱,不熟悉厨房,偶尔发生碰撞,两人撞在一块,这也是情理之中,可是两人眼神交会,哈哈一笑,反倒让彼此的心更贴近了。
晚膳时,虽然没做出满满一桌子菜,倒也是色香味俱全。
顾延霆伸手弹了一下她额头,见她吃痛的叫了一声,他笑着道:“怎么不吃?”
揉着额头,她觉得好像作了一场梦。“世子爷如何懂得这些?”
“过去两年本世子四处玩乐,其他本事没有,倒学会如何满足口腹之欲。”他进得了厨房是现代打下来的基础。老爸说新好男人要懂得下厨,对此他嗤之以鼻,
认为事实上是因为女人在厨房严重退化,习惯外食,男人若不自立自强,就别期望吃到热腾腾的饭菜……他也知道这种说法过于偏激,当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是如此,只是他家的妈咪正是代表人物,当儿子的不能不力争上游。
“世子爷都记起来了吗?”人人都说他过去两年过得放浪形骸,她却觉得他一定过得很苦,一夕之间成为京城众人的笑话,不醉生梦死,如何度日?
“不记得,只记得这项本事。”他神秘兮兮的将右手食指放在嘴巴中间。
“这事只有你知我知,可不能说出去哦。”
她突然起了童心,倾身靠向他,像在做坏事的压低嗓门问:“顾侍卫他们也不知道吗?”
他笑着摇摇头。“不知道,我可是世子爷。”
“我看他们寸步不离守在世子爷身边,怎么会不知道呢?”
“过去两年我经常任性甩开他们独自行动,才会坠马。”
原来如此,莫怪每一次见到顾武,她总觉得他很不友善,仿佛每一个人都是敌人似的,想必世子爷坠马未清醒之前,他一直很自责。
“以后世子爷可不能再任性了。”
“以后再也不任性了,因为有了想守护的人,我一定要好好活着。”是的,他
要守护她,守护这个明明处在弱势,却总是坚强面对一切的女子。
一股暖流从心田流过,他想守护的人是她吗?姨娘总是告诫她,不可以贪心,尤其不可以贪男人的心,姨娘曾说:“对一个男人有了贪念,你就会变成一只困在笼中的鸟儿,切记,你要从男人身上得到的是身分、地位,这才能保你一生安然。”
姨娘有没有可能弄错了?这世上也许有她可以贪心的人,只是,世子爷是她可以贪心的人吗?
他又伸手在她的额头弹了一下。“吃吧。”
“痛……”她好委屈的边撇嘴边揉着额头。
“你不觉得痛是值得欢喜的事吗?”他圉了一碗鲫鱼汤给她,盯着她将鲫鱼汤吃下,接着自个儿也喝了一碗鲫鱼汤。
虽说食不言,可是搁在她心里的话不说很难过。
“落马之后,从鬼门关兜了一圈回来,世子爷是不是觉得很不真实?”
“是啊,常常会怀疑自个儿真的活着吗?”
来到大周两个月了,他对活着的感觉一直很不踏实,直至此次与老虎进行搏斗,很强烈的产生想活下来的欲/望,他才开始觉得自己与这个时代有了交集,因为在这里有个人落在他的心上,他无法轻易的舍弃这副身体。
“世子爷当然活着,还活得好好的。”她连忙帮他布菜。“世子爷多吃一点。”
“当然要多吃一点,这可是你亲手为我做的。”
“是啊,这是世子爷亲手教我做的。”仿佛预料到他下一步会采取何种行动,她马上用双手护住额头。“世子爷不要老欺负我,痛的人是我,又不是世子爷。”
“珊儿知道吗?”
“嗄?”
“你喊痛的时候很可爱。”
白皙的脸儿瞬间染红了,她微启朱唇却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这会儿也很可爱。”
娇颜越来越红,可是这会儿她倒是挤出话来。
“世子爷别闹了!”
他不是在闹她,而是说真心话,虽然沉稳恬静的她很美,可是将喜怒哀乐全都隐藏了。当他在她额上弹出一个红红的印记,她会皱眉,她会叫痛,她变得很鲜活,这样的她真的很可爱!
“菜都冷了,世子爷还不赶紧吃吗?”她害羞的垂下螓首,举箸一迳的夹菜塞进嘴里,可是究竟吃进了什么,毫无所觉,耳边只听得见如鼓声的心跳。
“是啊,菜都冷了,赶紧吃。”他看着她哈哈大笑,他真的不是有意闹她,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