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凯知道这个兄长并不是那么急功近利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有这个想法,所以在大哥有可能后悔之前,他出来见了这一面,就是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件事情不管成败,都没有退路,所以非得慎之又慎才行。
宇文炀感受着这园子吹来的一点微风,然后举杯轻啜了口茶,“我绝对不会后悔,因为若是不就此一搏,我也寻不到其他更好的机会了。”
宇文凯眉头皱得更紧了,因为他觉得眼前这个人和他印象中的大哥太过不同了。
以前的大哥是端方中正的,但是现在的他却像是多了几分的邪气,尤其是谈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有着那种已经可以抛弃一切的疯狂。
就算大哥看起来再冷静,再理智,但是在战场上看多了生死,他仍然一眼就可以感觉到大哥眼里所隐藏起来的东西,更何况,宇文炀根本就没想过在他的面前隐藏。
“大哥,你是怎么了?”
“我怎么了?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宇文炀笑着看他,嗓音里带着冷意,“二弟,这些年你远避边关,不得不说这样的确是一个聪明的作法,但是我不行,我的母亲是皇后,就算她已经过世,但是我身为中宫嫡长子的身分,注定了我就是不想争,也必须得争。
“之前我总是想着兄弟之间总不会出现什么不择手段的法子来,结果我天真的想法让我折了一条腿在上头,我瘸了,然后那个位置与我再也没有关系了。”
宇文凯知道这几年兄弟之间为争那把椅子,私下有些动作,但是那些都是在于朝堂上,不是你弹劾我几个手下,就是我拦着不让你的人去做事而已吗,难道这次大哥的腿伤竟然也和争储有关系?
“前几日你也见到和听到了,我和宇文连是绝无可能有和平共处的时候了,本来我以为靠着父皇的宠爱,我总是不会落得太惨,但就算是帮了他充盈了国库又如何?在我已经失了继承资格的情况下,父皇只能把另外一个儿子保护起来,那可能是未来的储君,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从前几日的事情,明明就是他们母子欺人太甚,但是皇上却要我忍着不破坏兄弟情分。
“呵!这也让我明白了,若不是拚命一搏,以后若是真的等宇文连上位,我只怕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宇文炀说到最后,直接对上了他的眼,沉重而坚定的说着,“我是宁可高傲的去死,也不愿让人踩着过接下来的一辈子。”
宇文凯严肃的听完了全部,也知道这事情已经不是他能够左右的。
“那你想要我怎么做?”在两个人之间,他自然毫无迟疑的支持着宇文炀。
不只是因为小时候皇后的那份恩情,更是在评估之下,他也看得出宇文连的小心眼,他就算以后常驻边关不回,以宇文连那种小心眼的性子,自己也得防着他出手使绊子。
他一点都不怀疑有这种可能,就连大哥不就是被宇文连设计落下一生的残疾,进而丧失争储资格了吗?
宇文炀对于他爽快的直接回答没有任何意外,笑了笑,但还是挑明清楚,“这事你也不用掺和得太深,只要帮我领兵进城就行,到时候若出了差错,我一个人自然能把责任给全担了。”
宇文凯行事不爱惹麻烦,但是这事兹事体大,不是自己说一句没掺和就算的,再说了他若没有亲自领兵,只怕到时候出了什么差错,也应付不过来。
“大哥,这事我自己心里有数,我明白的,你就放心去做其他的吧!”
宇文炀听了此话,也不再多说,而是举起杯子,“以茶代酒,祝我们马到成功!”
两只杯子在空中碰了碰,两人豪迈的饮完杯中茶水,即使不说话也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此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宇文炀的收帐差事在过了一段时间后,已经几乎完成了七成,剩下的两成大多是手边没那么多现银,重新跟户部打了按月或按年还钱的借条,另外一成是人已经找不到的,有些是回了老家,有些是早年犯了事,整户人家几乎都已经不见了。
宇文炀这次收帐除了该收的人,其他真的没法子的他也没有逼得多狠,所以虽然挖了不少人家的银两出来,因为还没有到倾家荡产的地步,所以反应也只是还好。
唯一反应最大的一群大多是文官一派,尤其是些老大人,整日上朝就揪着这事不放。
一条条与民争利或者是重利轻德等等的罪名一直往他身上挂,但是对于宇文炀来说,这些不过都是宇文连在心不甘情不愿的还钱后使出来的下流招数,就是宇文常也不把这些折子给放在心上,常常都是留中不发。
而日子很快的就已经到了中秋,也是大启皇朝三大节之一,不管皇宫内或者是平民百姓,全都抱着最大的热情去准备过节的东西。
不管是在街上戴着面具,扮演各种中秋人物,或者是许多中秋应景的果子,甚至是女子发鬓上戴着的大朵鲜花,都一一展现了所有人对于这个节日的期待。中秋节宫里也自有庆祝活动,但是除此之外,中秋祭祖也是其中一个重要的仪式。
尤其是今年的祭祖,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到底是会由去年的大皇子随祭还是会改由三皇子上场。
等到皇帝的旨意下来后,朝堂上隐隐约约的有许多浮动的气氛在,只是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彼此用眼神传递着你懂我懂的消息。
宇文炀似乎在办了收帐的差事后,就不打算再继续出风头,平日早朝也多是跟着陪听,并不大发表什么意见,而三皇子宇文连却与之相反,只要能够开口的几乎都会发表几项意见,让人觉得大皇子和三皇子的角力明显成了一面倒。
宇文常经过了这些日子的观察,其实也心中有底了,虽然觉得长子有些可惜,但是身为一国之君,他还是只能按照一定的规则行事。
中秋夜前,景阳宫里的人都加紧准备着中秋节礼的东两,在所有的人部忙着的时候,只有包小岚一个闲得发慌,因为每个人都忙碌不已的,谁也没空闲陪她聊天,甚至找点事情给她做。
唯一在身边陪着她一起无聊的,就只有前些日子让宇文炀给调到她身边当大宫女的彩薇了。
“彩薇姐,我们真的什么活都不做,就这样憋在房里?”入宫以来包小岚从来没有这么空闲过,她一脸无奈的望着外头忙碌的人们,一脸羡慕样。
彩薇正穿着彩线编绳结,这也是中秋节的传统,编好五彩绳结送人或自己戴上,求个好兆头和福气。
她抬头看了喊无聊的包小岚一眼,从筐里拿出了一把线,“这里还有线呢,怎么不帮主子爷打一个绳结让他戴上?”
包小岚一听是这种活,脸更苦了,吐吐舌,“这我怎么做得来啊,我这手又粗又笨,做粗活难不倒我,但这几根绳子绕得跟要上吊一样,光看就眼花了!”
实际上彩薇许多天前就已经开始做了,那时候也曾让她动手一起做,但是她学了好几次,绳子是拆了又绕绕了又拆,最后除了一连串的死结外,什么也没绑出来,只能死心放弃。
没法子,以前家里穷,她这个唯一的女娃几乎都是当男娃用的,平常砍柴挑水都没落下,但是这种针线的细致活,她还真的没学过。
彩薇把线给收了回去,然后又开始叨念着,“要奴婢说您也上点心,能够伺候主子是多好的事,您总不能时时刻刻的想着主子的宠爱吧!也得多想想您以后该怎么办,就是不给主子爷,您给自己打一个求子结也行啊,在这种时候,戴上一个多喜气!”
包小岚嘿嘿笑着,心里却想着,他们还没一起睡过呢,就算想生孩子也生不出来啊!
这样的话她自然是说不出来的,但是心底却早已想过了。
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家里人口多,屋子小又老,常常都是一家子好几口人一起睡的,所以就算没有人教,她也明白睡一起是什么意思。
就两个人叠在被子里就是了!包小岚非常天真的想着。
她也想过主子爷到现在还没和她一起睡,大约是因为天气太热了,两个人叠在被子里,那气都喘不过来呢!或许等天凉了就行了,睡了之后很快就能揣个娃娃在肚子里。
包小岚脑子里一阵乱想,也没注意到宇文炀从外头走了进来,连彩薇都起身行礼了,就她一个人还趴在窗边傻笑。
“这又是在傻笑什么了?”宇文炀难得抓了个空,想着已经有几天没见她了,就过来瞧瞧,没想到外头的人忙得脚不沾地,她却趴在那边不知道在傻傻的笑些什么。
“我就是想想睡了之后要多久才能生娃呢……”包小岚出神期间再次被轻易的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