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她,身上彷佛失去了人的温度,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
她不跟他吵架,不跟他斗嘴,他说什么她都静静地听着,他碰她时也不抗拒,就那么顺从地由他抚弄,可他却觉得自己像是在玩洋娃娃。
他很害怕,说不出的慌。
这是一种眼睁睁地看着流沙从自己指缝间漏下的过程,他明知有一天手上会握不住任何一颗沙,却无能为力。
这天,是方启达和林如月在家里办喜宴的日子,就像之前所计划的,几乎所有的宴客菜色都由方楚楚一手包办,她在厨房里忙碌,端出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色,众人吃得津津有味,赞不绝口。
而她只是淡淡地笑,那笑容淡得犹如即将凋零的花朵似的,当然方启达会察觉到不对劲,私下质问他。
「怎么回事?你跟楚楚吵架了吗?」
他不晓得该怎么回答,说是吵架吗?也不像。比较像是她单方面地将他驱逐出境。
「我好像……让她失望了。」他苦笑。
「你做了什么?」
韩非抿唇不语,他们夫妻之间最大的心结便是他对这个岳父的恨,但他如何说得出口?
方启达见他不答话,面色更凝重。
「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吧?你说结婚后,会给楚楚幸福,我把我女儿交给你,不是要你欺负她,是让你照顾她!」
「……我知道。」
「不管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惹她伤心,一定要尽快修补!懂吗?」
「嗯,我懂。」
「唉,你不要怪我这个岳父对你太严厉,其实我只是担心你们,我希望你们婚姻过得幸福快乐,不要到头来……弄到像我跟楚楚她妈一样。」
这是第一次方启达在韩非面前提起亡妻,韩非听了有些讶异。
「看你的表情,你也知道我跟楚楚她妈处不好吧!」方启达自嘲地扯唇,想想,一声长长的叹息。
「其实是我对不起她,我因为医院事情太忙,一直没空陪她,加上楚楚心脏又不好,她承受了很大的压力,有点忧郁症的倾向,搞到我后来也很怕面对她。」
所以他才会在外头有了另一个女人,他是想为自己辩驳这点吗?
韩非漠然深思。
但令他意外的,方启达并没有辩解的意思,而是坦率的自责。
「就连她过世那天,我都在为病人开刀,没能去见她最后一面。」
韩非闻言,倏地凛神。
那天也是他父亲去世的日子!方启达口中的病人,就是他父亲吗?
他很想听方启达多提提那个病人,但那显然不是方启达话中的重点。
「总之我真的很对不起楚楚她妈,我希望你跟楚楚千万别重蹈覆辙。」
他对不起的,只有楚楚的母亲吗?
韩非在心底冷笑,敛眸掩饰眼里的敌意,对这个男人,他就是无法放下仇恨,二十多年来积累的怨气,总有一天要爆发。
「答应我,你会给楚楚幸福,好吗?」方启达一副慈蔼的口吻。
韩非勉强微笑。
第8章(2)
两人谈过,各自走开,方启达回到客厅陪同林如月招待客人去了,韩非转身想在院子里透透气,才刚走两步,便见方楚楚由一座雕像后盈盈现身。
他怔住,一时无语。
她都听见他跟她父亲的对话了吗?
「对,我听见了。」彷佛看出他的疑问,她清淡地回应,唇角甚至微微扬起。「我还满佩服你的。」
「佩服我?」他不解。
「你明明那么恨我爸,还可以在他面前承诺说要给我幸福,真了不起。」很明显,她是在讽剌他,但她说话的口吻又是那么平静淡漠,好似情绪毫无波动。
他不禁焦灼地上前,「楚楚,你怪我吗?」
「我为什么要怪你?」
为什么?她问得令他心痛,「因为我恨你爸的事……」
「我不怪你。」她平和地打断他,「你恨我爸是应该的,就像你所说的,当年是我爸手术疏失害死你爸,结果医院还不肯担起责任,反过来控告你们诬告,让你们母子俩备受折磨,是我们方家对不起你们。」
「楚楚……」
「你想报复,想得到方家的医院,我都能理解。」
所以呢?
「所以我不会跟你离婚,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跟医院,都任由你处置。」
我跟医院,都任由你处置。
韩非骇然,震惊地瞪着一脸平静的妻子,这就是她的想法吗?她将自己当成赎罪的禁脔了?怪不得她不反抗他,不跟他顶嘴,他要做什么都随他。
不是这样的。
韩非心沉下,如坠万丈深渊。
他要的婚姻生活,不是这样……
当天回家的车上,韩非注意到坐在副驾驶席的妻子不时偷偷伸手揉捏自己的小腿,他想,应该是为了筹备喜宴,忙里忙外一整天,腰酸腿痛吧。
于是到家后,他便催着方楚楚去泡澡,待她沐浴完毕,换上睡衣,他亲自拿了一瓶精油,说要替她按摩。
她乖乖地背躺在床上,他在手上抹了精油,时重时轻地按揉她的小腿。
他虽不是专业的按摩师,技巧稍嫌生涩,但手劲还是足够的,方楚楚紧绷的小腿肌肉因而逐渐放松。
按摩完小腿,他又轻轻拉下她睡衣背后的拉链,替她按摩背部。
她的腿部曲线玲珑,背部更是窈宛有致,肌肤莹腻得如奶脂,触感细滑,韩非不得不承认,他身为男人的yu/望被撩拨起来了,野蛮的火焰烧灼着他下腹。
他很想要她,疯狂地想要她!
可他不想冒犯她,在她将自己当成禁脔任他摆布时,他反而更想尊重她。
他替她将拉链拉回去,睡衣下摆也拉好,然后抱着她坐在自己腿上。
「舒服多了吗?」他柔声问。
「嗯。」
「还有没有哪里酸痛的?」
「己经好多了。」
他松松地环抱她的腰,脸颊由身后贴着她耳鬓,细细的发丝拂过他鼻间,隐隐搔痒着。
他嗅着她身上纯真诱惑的女人香。
「楚楚。」他低低唤着她。
「嗯。」
「不管我对你爸是什么心态,请你相信我,我是爱你的。」他恳切地告白。
她一动也不动。
「从我们结婚以前就喜欢上你了。」他强调。
「……嗯。」
这个「嗯」是什么意思?她知道了,还是她相信了?或者只是一声毫无意义的叹息?
好想抓住她问个分明,但他知道,她不会多说,只会用那双清澄透明的眸子安静地瞅着他。
韩非涩涩地苦笑,低唇吻了下妻子柔软的脸颊。
「我们睡觉了好吗?」
「嗯。」
他拥着她躺下,手臂占有地枕在她后颈,她柔顺地躺着,几乎是偎靠在他怀里。
这样睡其实不怎么舒服,尤其她娇软的胴体对他而言简直是翻天覆地的诱惑,能够贴着她拥抱她,却必须克制自己不能对她做爱做的事,这是一个男人最大的考验。
要做也是可以的,他知道她会接受,但他不要一个毫无自主意识的娃娃。
他要那个会打他、骂他,会温柔地迎合他也会倔强地反抗他的方楚楚!
再也回不来了吗?
他永远失去她了吗?
韩非忧郁地寻思,渐渐地意识昏沉,坠入梦乡,在半梦半醒之间,他感觉自己踢开了被子,而身边人悄悄地撑起上半身。
睡到一半喜欢踢被子,是他从小养成的坏毛病,之前方楚楚如果夜半发现了,总会温柔地替他盖好。
但这回,他闭着眼,感觉到寂静的夜里她细微的呼吸,他知道她醒着,正看着他,却迟迟不替他拉拢被子。
她看着他的时候,在想什么?
他屏息地等着,等她替他盖被,但等到的是她又默默地躺回去。
他失望了,眼眸隐约地感到剌痛。
他转过身,展臂将她紧紧揽在怀里。
隔天早上起来,两人四肢交缠,他一手环着她腰际,一条腿勾着她小腿,不用说,他男性的本能也呈现敬礼状态。
他迷糊地睁眼,迎向她朦胧水润的眼眸,她看来早就醒了,不躲也不闪,由他揽抱着。
「嗨,早。」他哑声扬嗓。
她点点头,「早。」
他看见她粉颊染成一片蔷薇色,猜想她也感觉到了他坚挺的yu/望,有些尴尬地放开她。
「抱歉。」
她没说什么,慢慢坐起身,他以为她会马上下床,但她却坐着不动。
「怎么了?」他问。
她静定地凝睇他,他怀疑他在她眼里捕捉到一丝羞涩。
良久,她终于轻细地落话,「要我帮你吗?」
「帮我?」他愣了愣,两秒后,恍然大悟。
她的意思是要替他解决生理yu/望,他之前曾耍赖要她帮忙……
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可最终,韩非仍尽力捉住残余的理智。
「不用了。」
在她未能对他敞开心房以前,他不想将她当成发泄的工具。
他翻身下床,「饿了吧?我做早餐给你吃。」
他想对她好,想证明自己真的很爱很爱她,替她按摩、为她做早餐,他笨拙地做着自己不擅长的事,只盼得到她一个微笑、一句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