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明,能不能麻烦你带小杰去换裤子呢?”
这女人根本就是和老人小孩相处久了,大脑退化了吧,曹东明焦虑地左张右望,竟然想不到一个理由为自己开脱,总不能说他嫌这个脏小鬼很恶心、很麻烦吧。
“对啊,那就拜托你了,出门向右一直走就是洗手间了。”带小班的老师也毫不见外,就这么把小杰带了过来交到他的手里,“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找他要换的裤子。”
咦?曹东明都有点反应不过来了,这个突发事件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牵着他的手的小杰不哭不闹乖得不得了,眨着一双大眼看着他笑。
他向林代容投去求救的目光,林代容也朝他笑笑,似乎在说幸亏有他在,面对她的笑容,曹东明硬是把顶到喉咙的话咽了下去,憋得他胃痛。
最后他还是迈着沉重的脚步带着小杰出去了,剩下两个女人照顾那群小朋友。
第2章(2)
还没过两分钟就听到洗手间的方向传来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洗手间是给小朋友们用的,空间比较大,回音也很大,但那不自然的声音还是让林代容的心揪了一下,她停下手边的工作,把书一放就跑了出去,虽然在幼稚园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才对,但曹东明刚来还不太熟悉环境,万一在洗手间滑倒了撞到头怎么办?
她跑过去一看,空旷的洗手间里曹东明和小杰相对而站,小杰被脱得精光,曹东明倒是衣着完整,只不过裤子上湿了一大片,而且还是屁股后面的地方,而小杰光溜溜的身上也全是水,地上放着一个脸盆,应该是刚才掉在地上发出了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
曹东明转头看她,那眼神说不清道不明,却让她刚才的紧张一扫而空,有种想笑的冲动,她强忍着,忍笑的表情当然逃不过曹东明的眼。
“很好笑吗?”曹东明威胁的语气没能唬住林代容,却让她真的笑了出来。
看来她完全没打算顾全他的面子,而且幽默感还异于常人。
曹东明带着小杰来洗手间换裤子,这种事他咬咬牙也就做了,问题是把裤子脱下来之后,这个小杰竟然还要求他帮他洗屁股,还说别的老师都是这样的,老师说小朋友要爱干净什么的,说得他一阵头痛。
要他去摸这小鬼的屁股?他的屁股上还有尿耶,这小孩又不是他儿子,就算是他儿子,他也会请保姆做这些事,只是这小子不依不饶,曹东明只好接了一盆水,要他把衣服脱光,然后往他身上泼水,这已经是他所能做的极限了,反正泼点水再擦干就算洗了吧。
泼到一半曹东明想起自己的手表没有拿下来,怕水溅到手表,他把脸盆放到一边后起身,没想到他才刚把手表拿下来放到洗手台上,身后就有一盆水向他泼了过来。
小杰这个小恶魔,以为曹东明是在跟他玩泼水游戏,趁他不备人小力气大地端起那半盆水全泼在他的身上,还因为用力过猛把脸盆摔到地上。
这下好了,他来这里“上班”的第一天,糗事随着脸盆落地的声音和林代容的笑声顷刻间传遍了这间不算大的幼稚园。
◎ ◎ ◎
午睡时间,小恶魔们都被禁锢在床上,曹东明像个忧郁的诗人,背朝着阳光最烈的窗子,双手抱胸、低头不语,他已经像这样站了半个小时……对,他就是在晒裤子啦。
“抱歉啦。”林代容哄那些小鬼睡着后到教室来找他,她每走一步,曹东明都彷佛听到她内心的狂笑,狠狠地看了她一眼。
林代容瞧着他那赌气的脸,明知道这样很伤他自尊,但想到自己看到的那一幕还是忍不住想笑,“幼稚园里只有给小朋友替换的衣服,你这样会不会很难受啊?”
这次曹东明真的是毫无保留地瞪她了,林代容却好像没看见,还傻傻地往他身边一站跟他聊起天来,聊小溪村的小孩、聊小溪村的居民、聊小溪村的风土人情。
说是聊,其实只有她自己在说而已,想不到原来她还满爱说话的,果然人不可貌相,可是她就不能说点有意义的事情吗?比如说她到底是怎么跟他爷爷发展到“一起看八点档”的,天啊,光是听她说这些有的没的就让人直打呵欠。
“其实我刚搬来这里的时候也不习惯,就这样从早上发呆到晚上,整整一天也不会有人说你懒,一天彷佛被拉长了好几倍,刚开始会觉得有点奇怪,但日子久了却慢慢地爱上了这种慢节奏,每天都过得很踏实。”
曹东明的耳朵竖了起来,“你也不是这里的人?”
林代容笑了起来,说:“我是两年前才搬来这里和爸妈一起住的,而我爸妈是五年前搬来这里的,用全部的积蓄架了花房,说是来这里养老。”
难怪她不像这里土生土长的村民,看起来白白净净的,难道这就是她和他爷爷有话题的原因?曹东明对此很不屑,怎么现在都市人都往乡下跑,这样很时尚吗?老年人这样也就算了,她年纪轻轻的竟然也愿意窝在这种地方,整天围着几个流鼻涕的小孩打转。
“其实这里真的很不错啦。”林代容说。
“你不用一直向我介绍这里,反正我现在也走不了,真是的,你是这里的宣传大使吗?”曹东明可不想离开爷爷还得一直听小溪村的事,烦死了!
“不是啦,不过我真的很想让你喜欢上这个地方。”林代容依然没听出他的不耐烦,还很有耐心地跟他解释道:“因为曹爷爷常常跟我提起你,说你不喜欢小溪村,都很少来看他,我想适应都是需要时间的,要慢慢体会才会发现它的好啊。”
“谁说我没来看他是因为讨厌这里,我只是单纯工作太忙不行吗?”曹东明听得刺耳,她这是摆出一副“后奶奶”的架势来教训他吗?他古怪地看了林代容一眼,“年轻人还是应该在都市生活啊,我倒是很好奇,你年纪又不大,说话却像个老人,你是不想离开这里还是有什么原因离不开这里呢?”
曹东明话中有话,没想到林代容的脸色真的变了,明显是被人说中的表情,他有些幸灾乐祸但又有一点失望,他为什么会失望?是失望这女人城府太浅,被他稍微一套话就露了馅觉得没意思,还是失望她真是如他猜想中的那种人?
两个人一时间沉默下来,就在这时赵园长走了进来,虽然觉得他们两人气氛怪怪的还是出声打断,“东明,这只手表是你的吗?”
曹东明看了看她手上拿的不正是他的手表吗,他看看自己的手腕,才想起刚才匆忙间都忘了把表戴回来。
他点点头,但园长的脸色却有点难看,过了一下子才问他,“这只表很贵吗?”
“园长,怎么了?”林代容问。
“是这样,我刚才经过洗手间看见小杰在洗手台洗东西,然后就看到他在洗这只表……”园长苦笑了一下,“他说起床小便时看到这只表,知道是你的,看你放在那里以为是准备要洗的,所以就替你洗了。”
洗了、洗了、洗了……这两个字在曹东明的耳朵里重播了数次,他的全球限量款手表被一个连字都认不全的小鬼给洗了,那小鬼有空不去洗他的脏内裤干嘛要洗他的表啊!
“不会真的很贵吧?”赵园长小声地问他。
曹东明摇了摇自己僵硬的脖子,吞了口口水,贵又如何、不贵又如何,这只表现在有钱都未必买得到,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那么名贵的表却连个防水功能都没有?果然奢侈品这种东西就是拿来奢侈的啊。
“那个……也许能修好呢。”站在旁边的林代容小小的声音透进他的耳膜。
曹东明凌厉的眼神望过去,林代容缩了缩脖子,对他讨好地笑了一下。
难道说只要跟这个女人在一起,他就会一直这样“破财不消灾”下去?
回去的时候,林代容也一直拿着那只表晃来晃去,试图把里面的水晃出来,曹东明自顾自地走着,眼角的余光一直留意着她徒劳无功的补救。
这个女人是不是也发现了她是他的灾星,所以心生愧疚觉得他好可怜?他很想直接回爷爷家,但他爷爷有令,叫他必须把林代容送到家才能回家,所以即使离开了幼稚园,他想摆脱这女人还需要一段时间。
他爷爷真是对她体贴到家了,也不想想小溪村的村民扳着手指头都能数出来,还有什么坏人会害她?倒是害他得先绕去她家才能回去,足足多走了一半的路程。
“这只表其实很贵吧。”林代容拿着那只表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里面的钻石好像是真的,表带背面还刻着你的名字。”
“还好吧,把钻石拿下来还能卖点钱,不至于赔得彻底。”曹东明脸色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