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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王曦怡急忙道:「啊,那你可别告诉他我在画那种画。」杜大夫对他们一家有恩,她很尊敬他,不愿因此被他看轻了。

  第3章(2)

  瞅见她紧张的模样,他呵呵笑着,「你甭担心,我方才说过了,他这人一向宽以待人,你不是他儿子,纵使知晓你在画淫画,他也不会为难你。」

  夏夜里蝉鸣唧唧,偶而还有流萤飞过。

  两人叨叨絮絮的说着话,一边抬头赏月,倒也十分静谧宁馨。

  自从父亲过世之后,她忙着带母亲、弟弟逃离都城,来到钦州母亲又病倒,接下来为了谋生,她早上摆摊,下午作画,已有许久不曾这般悠闲的赏过月了。

  见她面露困倦之色,杜如弦出声道:「不早了,回去歇着吧,别再画了,晚几天交画也无妨,若是陶东宝再催你,就让他来找我。」

  说完这些,他拿着已空了的茶壶,慢悠悠的踱回房去。

  王曦怡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是今晚的月色太温柔还是怎么地,她竟忽然觉得杜如弦这人应会是个良配,能嫁给他的姑娘,定是个有福气的人。

  五日后,王曦怡把画交给了陶东宝,他看完很满意,爽快的将说好的画酬递给她。

  「很好,这本画刊印出来后,一定会造成轰动!你接着再画,喏,这几天我又找了几个人,你照着上头的人来画。」他取了一迭肖像交给她,这些全是他这段时日让人绘下的,全是钦州城一些小有名气的人物。

  「陶二爷,这样真不会得罪人吗?」她不放心的问了句。

  「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要相信杜如弦那家伙,那小子打小就一肚子诡计,只要他出的主意,没有不成的。」

  听了陶东宝这番话,王曦怡半信半疑的走出书肆,不过她心头还是相信居多,就像先前他说服她时所说——

  「拖越多人下水,把水搅混了,大家习以为常,便不觉得有什么,反倒那些没被书一的人,为图新鲜,说不准还会想被画进去。」

  她觉得他说得颇有道理,因此才肯继续接着画。

  返回医馆途中,前头来了一顶轿子,那轿子忽然停下来,从轿上下来一名胖姑娘,拦住了王曦怡。

  「我问你,那日你有没有将我的画与信交给杜郎?」她一过来便开口质问。

  王曦怡认出这是前阵子要她把她画成天仙美人的杨家千金,笑着回道:「在下确实将杨小姐所托的画与信都交给了杜大哥。」

  「那我祖母六十大寿那日,他怎么没来?」杨小姐咄咄逼人的追问。

  「呃,这事在下也不清楚,也许他那日有事,因此不克前往祝贺。」

  杨小姐皱了皱眉,「是这样吗?那你再帮我写封信给他。」

  「可现在在下手边没有笔墨,要不杨小姐先跟在下说要写些什么,在下回去写好再替杨小姐交给杜大哥。」就她观察,这杨家千金虽然脾气不好,但人倒是不坏,也挺好哄的。

  「你就把我对他的一番心意写下来,记得要写得感人肺腑、情深意切,好让杜郎看了之后,恨不得立刻来见我一面。」

  王曦怡抽了下嘴角,这难度也太高了吧,她自认做不到,为难的想开口说什么时,就见杨小姐吩咐随行的丫鬟赏了她一锭银子。

  手里被塞了一锭亮晃晃的银子,她几乎要被晃花了眼,就连她从陶二爷那里得到的画酬加起来都没这锭银子多,想出口的话不禁咽了回去。

  杨小姐离开前再说:「你好好写,事成之后,本小姐另有重赏。」

  她微微张着嘴,看着她坐进了轿子里离开。

  须臾之后,她握紧了手里的那锭银子,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回去后要拿出所有的本事,替她写出一封文情并茂的情书给杜如弦。

  回到杜家,已是日落时分,王曦怡先去帮忙母亲做晚饭。自母亲身子逐渐复原后,烧饭时也会为杜大夫父子准备一份。

  原本这事是由杜家的丫头做的,但那丫头日前出嫁了,母亲遂接过来做,而杜大夫在尝过母亲烧的饭菜后赞不绝口,从那以后,杜家父子的饭菜就由母亲包揽下了。

  晚饭做好,她提着食篮将饭菜送到前面杜大夫住的院落去,再折回来,同母亲和弟弟一块用饭。想起一事,她将杨小姐赏给她的那锭银子递给母亲。

  「娘,这银子您收着。」

  「你哪来这锭银子?」王大娘诧异问。一贯钱有一千文,要十贯钱才能换得这一锭银子。

  「是杨小姐赏我的,说要让我帮忙写信。」

  「只是写封信而已,哪用得着这么多?」王大娘一脸怀疑。

  「她这封信不好写,因此才赏我这么多。」王曦怡简单的将事情经过约略说了下。

  「姊,这信还真是难写,纵使信写得再感人,可要是杜大哥不想去见她也没用呀。」一旁的王光熙说道。

  「光熙说的没错,我看你还是把这银子还给她。」王大娘是个老实人,觉得做不到的事,还是别拿人家的银子。

  「总是要试试嘛,说不定杜大哥看了信后会想去见见她。」王曦怡舍不得把那锭银子还回去,她盘算着有了这银子,她这阵子再努力作画,存个一年半载的,说不定就能在钦州买间小屋子住,虽说在这里住着也很方便,但一直叨扰杜大夫他们总是不太好。

  王大娘多少明白女儿的心思,想了想交代女儿,「那你就写吧,倘若杜少爷最后看了信没去见她,你就把银子还给她,咱们不能贪这银子。」

  「嗯。」

  待用完晚饭,收拾了下,烧水净身洗漱后,王曦怡回到房里,在桌上铺上一张空白的信笺,她提着笔,蹙起眉尖,踌躇半晌,迟迟没有下笔。

  也不知为何,只要一想起杜如弦那张脸,这笔就落不下去。

  她眼前时而晃过杨小姐那张胖乎乎的脸,时而滑过杜如弦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不是她想贬抑杨小姐,而是任谁来看,也会觉得这杨小姐与杜如弦委实不太般配。

  她瞪着那张待写的信笺,实在想不出要怎么写才能打动杜如弦,让他去见她。

  她想着杨小姐对杜如弦的痴恋,以及这些日子来代笔所写的几封情书,那些姑娘也个个仰慕爱恋着杜如弦。

  即使心知杜如弦可能不会钟情于她们,但她们却仍是勇于向他传达自个儿的思慕之意。

  只是也不知那些书信,杜如弦是否每封都看过了,他心中又是否有中意之人?

  一整个晚上她就这般胡思乱想着,一个字也没能写下来。

  她察觉自个儿心里彷佛不太想替杨小姐写这封信,那不知由何而来的排拒令她感到不解。

  为了能留下那锭银子,她努力让自个儿静下心来,试着揣想着杨小姐仰慕杜如弦的心情,半晌后,一首诗浮上心间,她提笔写下——

  楼上残灯伴晓霜,独眠人起合欢床。

  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不是长。

  刚写完这首诗,夜深人静的外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那脚步声沉重得彷佛是两脚拖在地上行走,这令她陡然思及父亲被杀那日,他拖着重伤的身子逃回来的那次,她皱起眉,面露警惕的起身,推门出去察看。

  在月色下看见一人佝偻着身子,一跛一跛的往前走。

  她从那身形认出是杜如弦,吃了一惊,快步走过去。

  「杜大哥,你怎么了?」她一靠近便嗅到他身上传来的一缕血腥味,惊道:「你受伤了?」

  杜如弦抬手示意她噤声,「嘘,别吵醒其它人。」

  「我去叫杜大夫过来。」

  杜如弦阻止她,「我爹这会儿已睡下,别去吵醒他,这伤我可以自个儿处理。」

  「那我扶你回房。」她抬手绕过他的胳臂,撑扶着他。

  他伤在脚上,因此走得很慢,想起一事嘱咐她,「对了,我受伤的事,你别告诉别人,就连你娘和弟弟也别说。」

  「好。」她答应了声,接着犹豫的道:「我可以不告诉我娘和光熙,可是杜大夫不可能看不出来。」见他拖着脚走,显见是伤了脚,而且只怕伤得还不轻,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不对劲之处。

  「我爹那儿我自会同他说,你别泄露出去就是了。」他叮嘱。

  扶他回到房里,王曦怡替他点亮了烛火,这才看清他左边衣袍的下襬都被血给染红了,诧问:「怎么会伤成这样?」

  「只是小伤不碍事,你去打盆干净的水过来。」他在椅子上坐下吩咐道。

  她急忙出去打水。

  打了盆水回来,见他撩起了长袍,里头的裤子不知是被他扯破的还是被人划破的,露出了一道长长的伤疤,从小腿一直沿伸到脚踝后。

  看见那血淋淋的伤口,她倒吸了一口气,脱口问道:「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他没回答,接过干净的布巾,擦拭脚上的血,先前在外面他已先行敷过止血药,如今血已没再流出。

  她回过神,急忙也拿了条巾子蹲在他脚边,帮着把血擦干净,血拭净后,看着那狰狞的伤口,她两道眉整个拧成一团。「很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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