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她的话,费奇忽地用一种她所不懂的深邃眼神定定瞅凝着她。
她被他看得十分不自在,小脸不自觉地微微泛红。
“做、做什么这样看着我?”是她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否则,为什么他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
费奇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深深凝望着她,约莫一分钟,才见他缓慢地轻启薄唇。
“楚楚,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最难得到吗?”
“啊?”世界上最难得到的是什么?
见她一脸困惑苦思不解的模样,他忍不住轻笑出声。
“Acoontentedmindisaperpetualfeast。”唇间轻逸出一句古老的英文谚语,他用那双温柔宛若大海的湛蓝色眼眸凝视着她,“意思是,知足常乐。”
“知足常乐?”她喃喃细念着。
“而你,大概是我见过,最平凡知足的一个女人了。”
最平凡知足的女人?他这是什么意思?
她睁着迷惑的大眼,茫然的怔望着他。
“走吧!”未对那句话再做解释,费奇噙着抹惑人的魅力微笑,拍拍屁股站起身,顺便捞起脚边最后一箱装满蔬果的货箱,“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准备开店了。”
他抱着货箱,径自迈开步伐,走向胖卡停放的位置,留下楼楚楚还待在原地,默默思索着他话中的意思……
深夜,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海中还不断盘旋着清早他对她说的那句话。
最平凡知足的女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是指她在人群中平凡、毫不起眼吗?还是,她甘于平淡的安宁生活,让她比起勇于追求自己欲望的一般人,显得无聊而沉闷?
她不懂,他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唉……”她叹口气,思绪混乱得令她难以入眠,她索性起身,披着外套下楼,打算到后院的庭院走走,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推开落地门,走进后院,未料,却瞧见他蹲在院中唯一的一棵大树前,拿着刨片的工具,正埋头专心刨削着一块约莫有半个人高的厚木板。
“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她不禁走近他,看看他在做些什么。
这么一大块木板,他想用它做什么?
闻声,他停下动作,抬头望向来人,见到是楼楚楚,缓缓弯起了嘴角。
“你不也是,这么晚不睡,是因为睡不着吗?”他站起身子,抬手拭去额上因工作冒出的热汗,挑着眉问道。
“嗯,”她脸一红,不太好意思的回道,“大概是我今晚喝了茶的缘故……”怎么也不敢说出,她之所以失眠的真正主因,是因为他清早所说的话。
“不会是我吵醒你了吧?”他放下手上刨片的工具,转而由小桌上挑了另一个磨光的砂片,“是的话,我立刻停手收拾,改天再弄。”
反正这些东西也只是闲暇无事做来好玩的,并没有一定的急迫性。
见他误会,她连忙摇手。
“不是不是!你没有吵到我,我只是单纯的睡不着下来走走罢了,不过,”她睁着黑亮的大眼,有些迟疑的发问,“我可以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看他拿着这么一大块的木板,深夜不睡在这里辛苦工作,让她不禁十分好奇这块木板的用途。
他没有答话,只是伸手拍拍身旁的大树,斜眼笑睨着她。
“……树?”她仰头望着那棵打从她与小柚搬进来便存在于此的茂盛大树,不解地吐出困惑的疑语。
他的木板跟这树有什么关系?
“你不觉得让这棵树空置在这里很可惜吗?”他放下砂片,又取起粗绳,利落地在木板上打了个吊板结,“与其让它空在这里,不如做个秋千,变成大自然赠予这栋房子的一份礼物,当小鬼无聊时,可以来这里玩一玩、荡一荡,当作她游戏、玩耍的一个场所。”
他的动作很快,系完了结后,他又取起另一条粗绳,抛往树上最粗壮的树干,开始勾打结身。
“在国外,很多人都喜欢在院子里放个秋千供孩子游乐,难道这里不流行吗?”他抬起蓝眸瞥向她,手上的动作并未因谈话而有所停顿。
闻言,她露出腼腆的笑容,拢了拢身上披着的薄外套,轻声说道。
“不是每家都这样做的,因为制作这个要有空间、时间,更需要技术,就像我,只有自己一个人,即使有心想帮小柚打造,但什么也不会的我,也没有办法完成。”
所以,她很感谢他,哪怕他只是一时兴起,她都感谢他想帮小柚做秋千的这份心意。
“既然聊到小鬼,刚好有件事想问问弥,那小鬼是怎么回事,我瞧她好像不怎么爱说话?”费奇蹙着眉。
打从他在路上遇见那小鬼开始,就没听她开口说过半句话,就连住进来这几天,也只见她以点头、摇头来回应别人问她的事情,小嘴闭得死紧,一句话也不吭。
乍然被问起小柚不说话的原因,楼楚楚不自觉地身体一僵。
“因为曾经发生一些事情……”她似乎隐瞒着什么,只用简单的几句话匆匆带过原因,“所以,小柚患有恐人症,不喜欢别人的靠近、碰触,对陌生人畏惧,更不喜欢说话。”
“是吗?”他瞥了她一眼,彷佛看出她不想深谈,故未再继续追问,“那有带她去看过医生吗?”
“有。”她勉强弯起唇,但笑容看来有几分苦涩的味道,“医生只说,别勉强她,尽量让她待在自由舒适、无压力的环境中,等她一步一步逐渐适应和人群接触,也许日子久了,她的恐人症就不会那么严重了。”
她转过头盯着他淡笑说道,“你还是我第一个看见,小柚肯主动接近不排斥的人。”
对他的碰触丝毫没有任何恐惧反感。
“喔?”费奇闻言不禁高高挑起了眉,勾起性感的唇角,露出一抹好看的笑容来,“那我还真是深感荣幸。”
他居然幸运的没被那小鬼排斥嫌弃,看来,他真该好好感谢那天那只野狗了,让小鬼对救了她的他产生极大的安全感,他才能赢得她的信任,顺利借住进这个家中。
他扯了扯唇,继续进行手上的工作。
他抬起木板,精准量好树干和木板间垂落的最佳距离后,他系了个维持平稳的称人结,然后弯身在木板底部锁上固定的螺丝,完成了秋千的制作。
“行了。”他站起身,向后退了一步,双臂环胸,像是欣赏似地眯眼打量眼前这具他亲手打造出来的秋千。
忽然,他回头望向她,坏坏的朝那具约可供两人同时乘坐的秋千努了努下巴。
“上来吧。”
“什么?”
“花了这么久时间才辛苦做好的秋千,当然要试一试喽,上来吧。”他冷不防握住她纤细的手臂。
“我不……”当她还未反应过来时,她已被他一个使力拉扯,强迫坐上了那具双人秋千。
“啊!”她发出惊呼,表情紧张的握紧身旁的绳索。
“放心,不会让你摔下去的。”他坐在她身旁,修长的手臂伸到她背后,扣握她那端的秋千绳,长腿一个踏跃,载着两人的秋千开始摆动。
在他刻意的控制下,秋千摆荡的速度越来越快。
“别、别荡这么高,拜托,慢一点……”她害怕的叫嚷,全然不知自己在惊慌失措间,已缩躲进他宽阔的怀中。
费奇噙着抹笑,看着她宛如一只受惊小兔子般,紧紧偎靠在自己胸前,莫名的,他的心口涌起一股从未感觉过的柔软感受,彷佛被一根轻柔的羽毛轻轻搔过一般,触动了他心底深处的某一根弦。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放柔了……
“速、速度太快了,拜托,慢一点……啊!”她忍不住又发出一声惊叫,小手揪紧他的衣服,闭紧双眼,不敢往下看。
秋千摆荡的速度极快,让她几乎有种快要飞出去的错觉。
正当她以为这种身处高空的恐惧感永远不会停止时,蓦地,秋千摆荡的幅度逐渐减缓,速度也越趋变慢。
她疑惑的悄悄睁开眼,抬头望向身旁的男人,意外望进一潭温柔深邃、宛如深海的湛蓝中……
她不禁愣住了。
夜风轻轻吹拂过她及肩的发,庭院中昙花绽放得极美,淡雅的花香弥漫在空气中,他的薄唇动了动,似乎轻声呢喃着什么,但她却未听清楚。
“什……什么?”她感觉自己喉咙干哑,心跳莫名的加快。
她现在才发现,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有多靠近,近得她几乎都能感觉到,由他身上传来那宛如热铁的炽热温度。
“你的头发上有片叶子。”他缓缓伸出手,为她取下头发上的树叶。
他粗糙的指腹抚过她敏感的耳侧,引起她一阵彷佛电流般的酥麻颤动……下一秒,只见她捂着被他抚触过的发红耳朵,蹦地跳下秋千来,如同一只受到剧烈惊吓的小兔子般,满脸涨红的瞪着他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