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了!生意还好吧?”陈经理寒暄几句。“夫人和少爷一直很关心你们的情况,特别要我来看看。”
完了!果然又有麻烦。小游未卜先知,翻个死鱼眼,死气沉沉地喊了任云方一声说: “云方姐……”
任云方垂着八字眉回小游一个死鱼眼。她跟小游有相同的预感——风家才没有那么好心,会特地派人来看他们,准又是来找碴的。
“你有什么事就快说吧,不必客套了。反正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她一点也不相信风家的诚意。
陈经理尴尬地摆个笑脸,扶了扶眼镜。
“那我就直说了。”他说:“是这样的,间彻少爷现在人在西班牙,准备参加世界GP大赛第十四站的赛程。这场大赛是此季最后一役,也是决定胜负的一战,对少爷来说非常重要,他希望你能到西班牙陪他。”
“你没有搞错吧?要我到西班牙陪他?”这简直是个大笑话!
她早该想到是这码子事!
近一个月来,风间彻起码打了一百通骚扰的电话,她压根儿不理他。他硬是不死心,变本加厉命令她去看他;而且说什么他很抱歉,“百花会”那一晚给她带来了小小的麻烦。
小小的麻烦?那是他大少爷以为,对她来说根本是个大灾难!如果不是因为他,他们一家哪会落到这么凄惨的地步!他大少爷不知民间疾苦,她却无端受遭殃,叫她不恼他也难。
现在她老爸也被开除了,他们跟风家各走各的阳关道和独木桥,早巳没有任何瓜葛,她才没那个义务当那种傻瓜� �
“任小姐,我知道这个要求有点唐突,但——”
“知道就好!”任云方懒得听他把话说完,拐弯抹角讽刺带拒绝说:“我忙得很,命也没那么好,吃饱闲着就等着游山玩水。再说,我最近得了‘藤蔓症’,你们不怕大少爷一不小心又让我给纠缠上了?”
“云方,你怎么……唉!”老实的任守祥对女儿的不礼貌感到万分歉疚。
任云方很少说这种气量狭小的话,也不是非常刁钻的女孩,但她总有她的脾气和情绪;再说,她和风间彻之间没关没系,没理由说他们一声令下,她就得奉召前去。更何况他们的生活被他们母子俩搅得一团糟,她已经够愤慨了,现在还要她“舍身效命”,天下哪有这种道理!
陈经理满脸尴尬,试图再作说服——“这当中有许多误会,希望任小姐不要放在心上。间彻少爷一再表明,希望能见到任小姐,他非常坚持,所以……”
“所以那根本不关我的事!”去他的风间彻!他以为他是谁!他坚不坚持干她屁事!再说她又不是洋娃娃,有什么好看的?
“任小姐,请你别这么说!”陈经理不放弃,接口道:“如果你肯答应的话,公司绝不会亏待你们的。”
动之以情不成,就用利诱。任云方似笑非笑,看穿这伎俩,丝毫不为所动的说:“你忘了?陈经理,我老爸早被你们开除了,谁还在乎什么公司!什么亏待厚待!”
“云方!”任守祥急得频频出汗。任云方实在太不知轻重,不晓得顺逆权威的利害关系。他不断道歉说:“对不起!陈经理,小女实在太没礼貌了,请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我不会放在心上的。”陈经理微微一笑,表示并不介意,语重心长地说:“该说的我都说了!我还是那句忠告,不要跟夫人作对,那对你们绝没有好处的。”
“利诱不成,就改威胁恫吓了?”任云方抬抬下巴,微昂着傲然的弧线。“请你转告你家夫人和少爷,我们跟MAT集团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也不愿跟他们再有任何瓜葛;我们既不想攀龙附凤,也不想巴结权贵,没有必要听他们的命令行事!”
“不要再胡说八道了!”任守祥急忙把任云方拉开,哈腰道歉说:“真对不起,陈经理,小女胡说一通,你千万别理会!她还小,什么事都不懂,我会好好说她!”
“爸,云方姐也不是完全胡说。你现在又不替他们工作了,她当然没义务替他们尽力。何况,到西班牙千里迢迢,又没什么好处,去了只是自找麻烦。”小游神态老成,着眼点实际又具体,不愧是现实的小老头。
“这个不必担心。我说了,只要任小姐肯答应,公司绝不会亏待你们。”
“那如果大少爷和云方姐互相爱上了该怎么办?干柴烈火可是一发不可收拾。”小游一本正经,认真严肃。
陈经理一阵语塞。这问题不在他管辖的范围之内。
任守祥急忙又过来把小游拉开。他实在拿这两个女儿没办法,心脏病险些发作。
“老板,来碗榨菜肉丝面。”有顾客上门,任守祥赶过去招呼。留下的问题,他无力也无能解决。
他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当然希望从此最好不要再和MAT扯上任何关系。但“MAT”三个字就像一道紧密的网,牢牢地将他们套住;他悲观地认为,即使到下辈子,恐怕他们一家也挣脱不了这面网。
他实在不知道事情该怎么收拾,干脆就不去收拾。
第六章
西班牙,哈拉马赛车场。
在前几站的赛程里,风间彻、原田拓人和雷尼史坦北皆互有斩获,都分别摘下冠亚军的荣耀。可以说,这一战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开赛前一刻,风间彻却显得心事重重,情绪相当不稳定。这是赛车手的大忌。在这种高速竞争的活动中,往往一丝的大意就可能造成终身的遗憾,优秀的赛车手是绝不会犯这种错误的。
风间彻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老是想着任云方。他把赛车视为第二生命,只要他身在赛车场上,就没有任何人或事可以分去他的心神,而现在,任云方显然扰乱了他的心神。
她硬是不肯来,让他无心于车赛,前两站的表现很不稳定。他想不通她那么倔强到底是什么缘故,越想就越陷越深,越不可自拔,到最后整个脑里都是她。
他越执着,就越不能忍受他爱的女人这样忽视他。他要求邵蓓琳,不论用任何手段,就算是用绑的,也要将任云方绑到西班牙来。邵蓓琳自然不肯答应,待接获密报得知风间彻的失常情形,震惊之余,只好妥协。
偏偏任云方不识抬举,怎么说就是不肯答应,任守祥又发挥不了半点用处,风间彻的等待就一直落空。
灯亮了,雷尼史坦兹率先冲出去,风间彻和原田拓人紧咬在他后面。才开始,三人就发挥了压倒性的速度,将众人抛在后头。
第十六圈时,起跑时落后的原田拓人在直线车道超越了雷尼史坦兹,形成领先的局面。接着第十八圈,风间彻在第一个弯道越过了雷尼史坦兹,直追原田拓人。但就在这时,风间彻的Z--MAX转倒滑出场外,他被抛丢到几尺外,情况似乎很严重,好半天不见他站起来。
救护人员立刻将风间彻抬走。场边一阵哗然,惋惜之声此起彼落。
WGP大赛不同于铃鹿八耐大赛,只要一翻车就会在该站赛程里遭到淘汰。所以风间彻的翻车,意谓他和冠军绝缘了。不过,这还在其次,他的伤势看起来好像不轻,严重的话谁也料不准会不会有生命的危险。这也是为什么赛车手在赛场上都凝聚心神全力以赴,丝毫不敢大意。
风间彻翻车,伤势严重到威胁生命的危险,压过了原田拓人夺得总冠军的消息,成为当地媒体体育要闻的头条。当晚,MAT部队火速通知了邵蓓琳。
邵蓓琳接到通知,即刻赶往西班牙。昏迷中的风间彻,偶有喃语,低唤的全是任云方。
任云方、任云方、任云方——邵蓓琳此刻最痛恨的,就是这个名字。如果不是因为她,风间彻也不会发生这种意外。
她当初之所以愿意妥协,就是怕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情绪浮躁是赛车手最大的致命伤!她万万没想到,一向冷静的儿子,竟会为了一个女孩,犯了这种要命的大忌。
往后两天,邵蓓琳几乎是不眠不休。第三天,风间彻终于醒来,但伤势仍非常严重,人也非常虚弱。
“妈?发生什么事了?”醒来时看见邵蓓琳,他似乎觉得意外。
“你在比赛时出了意外受了伤,他们通知我来。”
风间彻这才意识到全身的伤痛,想起那场意外。他的右腿摔断,右手也严重骨折。
“谁胜了?”沉默了很久,他才再次开口。
“现在别想这些事,先把伤养好再说。”
“是不是原田拓人?”他再问。声音虚弱,但非常坚持。
邵蓓琳敌不过他的固执,只得含糊说:“嗯,好像吧!”
然后催他休息,不让他再说太多的话。他也不再追问,闭上了眼睛。久久,邵蓓琳以为他睡着了,他却闭着眼睛,缓缓地开口说:“妈,我想见云方。”
“见那个女孩做什么?她把你害得还不够惨吗?如果不是因为她,你也不会出这种意外!”邵蓓琳尽力控制自己的激动,言词间却充满对任云方的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