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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手仍狠狠地抓着谢阿蛮,变本加厉地使劲,像是想将她的腕骨折断似。谢阿蛮痛得掉泪,又气又恨,模样凄惨,又可怜兮兮。

  “放开我!”她边掉泪边喊:“你既然怕别人说闲话就别做啊!敢做不敢当,祇会欺负弱小,算甚么东西!”她试图挣扎,却是更加痛彻心肺,眼泪鼻水糊成一块了。“你不是说你太太甚么事都知道吗?你也从未瞒她任何事吗?既然如此,又何必怕我把事情告诉她--啊--”

  她每说一句,唐伯夫就惩罚以地多用力一分,她痛得大叫,话几乎说不出来,求饶似地看着他。

  “放开找!”她可怜兮兮地妥协求饶。“我甚么都不说,可以了吧?这里以后我也不来了,就当作没这回事,我也不认识你--这样总行了吧?”

  本来,她应该坚不求饶,一副倔强不可欺凌的凛然模样,才符合坚毅的美少女形象。但“痛”的感觉可是很真实的,她的骨头没有那么硬,嘴巴越硬吃亏越多,她就越倒霉,撇清了也好。

  而且,她感觉得出来,“佟曼芸”是唐伯夫的“忌讳”。他不惜伤害她就为了保护佟曼芸抽象的不受伤害,再跟他唱反调下去,搞不好他真的会杀了她。

  还是早早撇清得好,省得受无妄之灾。

  谢阿蛮打定了主意,但唐伯夫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力量又加重了几分。

  “我已经认输了,你说甚么就都听你的,你可以放开我了吧?”折腕似的痛苦,让她倔傲不来。不过,其实,她并非真的那么没骨气,祇是没有倔傲的理由。她根本不屑当传声筒,散布唐伯夫的小道消息,便藉此退一步。

  祇是,她没想到,情况会这么窝囊;也没想到,唐伯夫会这么凶狠地对待她。那不是男人该有的风度,真正的男人,是不会伤害女人和弱小的。

  她学乖了不再多话,咬着唇忍住疼痛,脸上被泪水汗水鼻水糊得花容变色。唐伯夫看她似是痛得快承受不住了,哼了一声放开她。

  可他没有忽略她怨恨痛恶的眼神,本来意欲作罢,顿时改变主意,阴森说:“我改变主意了。既然签有合约,我也不能强制赶妳走,妳还是照常在俱乐部驻唱吧!”

  “为甚么?怎么突然--”谢阿蛮错愕地抬头,破哽的嗓声,仍心有余悸地微颤。

  “为甚么?”唐伯去做作地反问。“妳不是口口声声说和俱乐部签了合约吗?我祇是依约行事,有甚么不对吗?”

  “可是……”谢阿蛮惊疑未定,猜疑地看着他。

  刚刚还威胁恫吓,千方百计想赶走她,现在却突然改变主意,不知道他又在玩甚么诡计了?唐伯夫这么做一定有目的,他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改变主意。究竟是为甚么?

  啊?该不会是--谢阿蛮心头猛一震。

  她下意识退了两步,忙不迭摇头摇手说:“我在这里会给你们添麻烦的,也会让你们为难。我答应解约,我以后不会再来,所以--”

  “太迟了!”唐伯夫见她洞穿他的企图,阴阴一笑,说:“本来,一开始如果妳识相一点,乖乖放弃,那就甚么事也不会发生,偏偏妳不自量力。这全是妳咎由自取!”

  “我说过了,我甚么都不会说,而且也愿意放弃这个工作,以后不会再来了,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这样还不行吗?你根本不必将我拴在身边,监视我,我不是那种长舌妇大嘴巴!”谢阿蛮无力地低喊。

  唉,噩梦!唐伯夫之所以改变主意,让她在“维瓦第”驻唱,就为了藉此监视她、控制她的行动。他不相信她的“保证”;祇要她在他的监视下,他多的是办法对付她。

  “妳以为我会相信妳?”他面无表情。

  “我没有必要骗你!再说,我若真的‘心存不轨’,你根本防不胜防--在俱乐部的时候你可以监视我没错,但除此之外呢?你怎么防备?所以,你根本不必这么做。更何况--”

  “更何况怎样?”

  “没甚么。”她当然不会傻得告诉他,她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总之,我会自动消失,离你远远的,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会揭发你的秘密--”

  “我当然不会担心。我会随时注意妳的一举一动--随时!妳懂这个意思吧?”唐伯夫俯低了脸,靠近谢阿蛮,发出阴恶的吐气声。

  “你--”情势完全逆转了。先前唐伯夫百般轻蔑想赶走她,她赌气硬是不走!现在她祇想逃得远远的,他却企图将她拴在身边当人质。

  不--不祇是“企图”,他确实要这么做。他会像幽灵一样,随时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她会沦陷在他的控制下,完全失去了“自由”。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追根究柢,都是那个黄昏惹出的麻烦。如果那个黄昏,她不走那个河堤。就不会撞见公孔雀和玛丹娜的好事;如果黛咪不吹那声口哨和乱叫,那么唐伯夫就不会看见她,今天这一切也就不会发生了。

  “我还是不明白--”她沮丧地叹一大口气,困惑地摇头。“其实你并不怕你太太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因为你说你甚么事都不会瞒她,而你做的那些‘好事’,相信你太太也早有所闻。所以你阻止我说你的闲话,根本是没有意义的举动,完全无济于事--”

  “那是我的事,妳不需要明白。”唐伯夫横眉一扫,射她一箭冷眼。

  “那么你根本没必要出此下策‘监禁’我!”谢阿蛮忍不住叫喊起来。“拴个人质在身边,你不觉得很麻烦吗?更何况,我一点也威胁不到你的生活--”

  “不!妳知道的够多了。”

  “我说过我甚么都不会说,我会自动消失!再一个月我就可以脱离那所三流高中,到时候两手一摆,就永远不会再见了。而我也不会再在这里出现。这不就是你希望的?你还有甚么不放心的?我对你的事根本没兴趣,也根本不可能威胁到你啊--”任凭谢阿蛮喊得声嘶力竭,唐伯夫还是不为所动的样子。她烦躁急了,一急又口不择言起来,说:“你到底要怎么样?我又没有招你惹你,也没有欠你,凭甚么要受你左右?”

  唐伯夫挑眉了,阴着脸斜视她一眼。每当他出现这种神情,大抵心里都有些卑鄙阴险的盘算。

  “妳别忘了跟俱乐部的合约!还是,妳想毁约?”他不愠不火地说道。因为太平静了,反倒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谢阿蛮被他逼得无处可逃,认栽似地垂下头。

  “唱就唱嘛,谁怕谁!反正我也没做甚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要监视就监视吧,我不在乎。再说,你也不能对我怎么样,我根本不必怕你。我祇要尽量避开你就好了,那样就不会有麻烦了。虽然你是这里的老板,但我们的立场是平等的,你没有权利干涉我的一切,所以我也不用担心你会使甚么诡计。总之,没甚么好怕的。”她安慰自己,往好的地方想。无奈的口吻,却像极了招供的嫌犯。

  因为那实在是下下之策。她并不喜欢和唐伯夫会面相处,那让她全身不自在。猫捉老鼠的游戏并不好玩--起码,对她来说,一点意思也没有,祇有提心吊胆。

  她其实是没理由怕他的,却就是不情愿与他相对。

  天生万物,一物必克一物,她对他没有倔强的理由,耍不出骨气,祇剩下一脸没出息的窝囊相,当真情何以堪!她自己都觉得很凄惨。

  而她并不喜欢那种感觉--可以说,很讨厌!在唐伯夫面前,她是自己,又不是自己,有种意志被主导控制的感觉,滋味很不好受。而且还老是得提心吊胆,像老鼠见着猫一样,总无法抬头挺胸,得蹑手蹑脚似的。

  这也许都该怪她撞见了唐伯夫的“风流好事”。因为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心里对他产生了负担,是以不自觉地被矮化了,但这又没道理!她握有唐伯夫的把柄,面对他却莫名其妙地感到压力,好像被抓住把柄的人是她自己。

  太荒谬了!这老天不知是怎么算的!难怪自古以来,那些知道别人秘密的人,都活不长。

  “妳觉悟吧!”唐伯夫又挑了挑眉,要笑不笑地扯扯脸皮,扯出一张猫脸,邪气里掺了几分恶质的魅力。

  就是这张邪里带魅的脸使人迷,谢阿蛮却背脊发冷,不寒而栗。她还是想不懂,唐伯夫为甚么要“监禁”她的理由。那样做根本没意义;她其实没有“监视”的价值。而因为不懂,她更加疑惑难安。

  “随便你吧!”地放弃逃脱的挣扎,认了。“不过,我相信,你很快就会明白,我根本没有‘监视’的价值。我怎么也不可能和你太太扯上关系。自然也不会破坏你们的和谐。而你那些韵事,早也不是新闻,自然也不需要我传诵--”她顿了一下,吐了口气,颓丧说:“我真的真的想不懂。你到底为甚么要这样做?欺负人很好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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