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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将穿着珠练的银锁递到她眼前,未说一语,只是朝她轻笑着。

  “你——”殷莫愁凝语住。她没想到,他竟亲手为她穿出一个银锁片。低下头,默默接过。

  龙天运望着她低垂的沉默,表情更柔。别的妃嫔成天只忙着扮争奇斗妍,引他注意、奉承他,她却全然无心。他更爱她的清冷和淡泊。

  “天气这么怡人,莫愁,你和我一起去城外走走好吗?”龙天运抬头望望睛丽的阳光,含慕轻语。

  殷莫愁稍梢迟疑,便轻轻颌首。龙天运对她做信诺后,不曾再以帝王的身份倚迫她,总是参着疼怜,口气尊重和请求,绝不强她所难。

  龙天运见她点头,脸上漾满了笑意,毫不掩饰他的喜色。

  他摒开了众侍卫左右,也不带任何随从,不惊动任何人,两人单骑,微服带殷莫愁出宫。穿过热闹的街坊市集,直出了城门,往京城郊外奔驰而去。

  睛光大好,他们一路走走停停,或看山或听水,贸花观树,倘佯在敞阔的天空下,任凭和风吹拂。

  “此情此景,我只愿能和你共相偎依。”他低俯在殷莫愁耳畔,轻声吐诉情衷。

  殷莫愁眼神默默,垂低了头不语。

  “喝!”龙天运拉紧绳,催喝马骑奔驰,然后歇缓,彷似漫无方向地任马儿走动,载他们到天涯四方。马儿走着走着,走到了水边。不远处零散着几户人家。龙天运翻身下马,抱扶下殷莫愁,放马儿自去喝水。殷莫愁静立了一会,才抬起头来。

  斜阳正照,点点漱栖的金波。溪边有妇女在洗纱;一溪渥混的江水,缓缓地流向人间。她呆愣了半晌,默默望了龙天运,她无语,坐在岸边,静听溪水的回响。

  夕阳留晚照,总是看人多愁。春光自老,空糙卷,说风流。浣纱的溪水,流载着不尽的相思和愁绪;溪边的年华黛绿,随它空自流去。

  她静望着那些洗纱的妇女。她要的就是这样的平凡,虽然叹年华在溪边浣去,但这人间多美丽!

  她暗自叹口气。站起身,忽从身后传来——“小姐!”那声音——

  她猛然回头,“奶娘!”她简直不敢相信,不禁地右望龙天运,他正含笑看着她。

  “小姐!”奶娘飞快跑过来,身后跟了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儿。喘着说:

  “小姐,真的是你!太好了!没想到能再见到你!”

  “奶娘!”主仆乍然相见,无限唏嘘。“你怎么曾住这里?凤姊不是接你去了?”

  “说来话长,皇上!”奶娘这时激动平静,惊见龙天运,赶紧拉了小娃儿而向龙天运行礼。

  “多谢皇上!皇上的大恩大德我们永远不敢忘!”

  “快起来吧!那些事不必放在心上。”龙天运语气平淡。

  殷莫愁听得一脸懵懂。

  奶娘说:“小姐,你不知道。因为干旱欠收,凤丫头他们缴不出田租,正不知如何是好,多亏了皇上的大恩大德。皇上派人接我们到这里来,送给了我们一笔银两,又拨了块土地给我们,还替我们搭建了房子。”奶娘指指身后不远处靠里的一处屋宇。“我跟凤丫头他们一家才能有所安身,这一切都是皇上赐给我们!”

  殷莫愁惊诧又感谢地望同龙天运。她不知道,龙天运竟在背后默默地为奶娘安排好一切。她拉住奶娘的手,百感交集,有安慰有庆幸。

  一旁小娃儿睁着骨碌碌的大眼睛,好奇又快生生地望着她和龙天运,模样十分可爱。她摸摸小娃儿,说:“这是凤姊的小娃儿吧?”

  “是啊!这娃儿都快四岁了,愈来愈顽皮!”提起孙儿,奶娘的神情自然流露出喜悦满意。

  殷莫愁看着奶娘那表情,既高兴安慰又黯然,她多希望奶娘能陪着她,但她不能。奶娘好不容易总算能一家团圆,含饴弄孙,过着和乐的生活。

  “小姐,”奶娘趁着龙天运没注意,悄悄拉拉殷莫愁的衣袖,低盘问:“皇上他对你好不好?”

  殷莫愁不想让她担心,点头说:“嗯,你不必担心,我很好。我会照顾好自已。”

  “那就好。”奶娘喃喃地点点头。

  殷莫愁默默看着奶娘,干言万话,此时却硬咽无语。这一来,她已没什么好挂心了。

  是夜回宫后,龙天运独自在殿厅负手徘徊。灯火通明,却照一殿静寂。殷莫愁走近,怕惊扰了他,轻声说:“谢谢你做的那一切。”

  龙天运柔情的眼泛出喜色,一脸光辉。这是殷莫愁第一次向他道谢。她总是那么回避他,抗拒他。

  两人相望。殿外忽然传来标渺的歌声。有宫女在唱吟,声音如丝。若隐若现,飘荡而来一阙“临江仙”。

  他看着殷莫愁,随着那歌声,轻轻唱起:

  “梦后棋台高锁,酒醒庚幕低垂。

  去年春恨却来时,花落人独立,微而散双飞。

  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罹衣。

  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太突然了……又意外……殷莫愁征征看着他呆住。她怎么也没能想到,皇帝竟会为她唱起情曲!

  尤其龙天运的声音荷凉有味,暗哑有情。带着淡淡欲诉的隐怀,句句皆像在倾吐。

  她想起与他酌初柑儿,又怔怔不能语。他走到她身前,轻轻抚摸她的脸,低低地倾吐:“落花风雨更伤神,不如怜取眼前人。”意情浓。相识几人懂?那盘盘,辽似绑悄咒。

  ***

  “皇上对那殷莫愁十分着迷,我们非得将殷莫愁杀了不可。只有她死了,皇上才会死心,否则皇上一定会被她迷惑而立她为皇后。”杜邑侯妃贵气的脸透一点狰狞,流现出十分的冷酷。

  “可是……”辰平公主吓了一跳。她虽然十分妒恼殷莫愁,对她有成见,可是没想过要她的命。杜邑侯妃突然这么提起。她不禁犹豫退缩起来。

  “辰平,你若是一时心软,将来遭殃的可是你。你想想,殷莫愁她现在就敢猖狂地顶撞你,无视你的存在,等她被立为皇后,生了皇子,你想,她还会将你个公主放在眼里吗?'”杜邑侯妃视破辰平公主的退缩,挑击她的弱点,危言耸听,煽动她对殷莫愁的仇视。

  “姨母说得极是!我竟差点忘了这一点!”辰平险叫起来。却又铸躇着,一脸没主意。“但我们该怎么做才好?”宫中妃嫔间的争宠,以及复杂残酷的地位之争,使得她很经易地就受了杜邑侯妃的挑煽。

  “这你别担心,我自有主意。”一名宫女进来,在杜邑侯妃耳旁低语几句。杜邑侯妃点头,对辰平公主说:

  “皇上在中殿接见朝官,那殷莫愁现在一个人在云池的香亭,这是个好机会,我们去吧!”辰平公主不知她打定什么主意,半疑半惑地跟着地出去。果然在云池畔看见殷莫愁对池徘徊,身旁只跟了一个侍女翠屏。

  杜邑侯妃招命了一群宫女拥簇着,槽离她迎着殷莫愁走去。殷莫愁还来不及看清是怎么回事,一大群的宫人就将她和翠屏隔开。烘闹混乱地将她推挤在一块,挤住池边。

  “莫愁小姐!”翠屏被推挤到亭子这边来,和殷莫愁愈挤愈远,慌乱地叫喊着。

  “翠屏——你们到底是——唉!”殷莫愁被推挤的几乎站不住。

  杜邑候妃脸上挂着冷笑,对身旁的侍女使个眼色,侍女立即窜挤到殷莫愁身后,用力一推,将她推落池中。

  霎池水深池阔。殷莫愁叫了一声,随即被淹没。她不谙水性,拼命挣扎,艰难地呼救。

  宫女们吓呆了。她们只是得了杜邑侯妃的放纵,推挤狎闹着好玩,还觉得有趣,没想到殷莫愁会掉入池中。

  “莫愁小姐!”翠屏奔到池边,对呆立的宫女叫道:“谁快去救小姐!快来人啊!”她想找有什么长竿。遍寻不着,急得满头是汗,既又心焦。

  惊惶的宫人跑来奔去,竟没有人寻得出主意。殷莫愁挣扎了又挣扎。浮沉了浮沉,就将被云池的水永远地淹没。

  “这下子看她还能怎么迷惑皇上。”隐在亭后的杜邑侯妃和辰平公主相顾而笑。除去了殷莫愁这个心腹之患,她女儿就稳可坐上后座,她们母女在宫中的地位将更稳固。

  这时宫女之中突然有人叫了声皇上。杜邑侯妃一惊,连忙同辰平公主隐身在花丛后。

  “发生了什么事?”龙天运皱眉问。他极快的将政务处理妥当,前来寻殷莫愁,瞧见的却是一片乱哄哄。

  翠屏看到他。立刻奔过来。急哭了,边哭边喊说:“皇上,莫愁小姐她……她掉进云池了”

  “什么?”龙天运脸色大变,立刻冲到池畔。太心急了,不小心被夹石给划伤手臂。

  “莫愁!”池里的殷莫愁已淹没成一漩琏漪和泡沫。

  他毫不迟疑,奋不顾身立刻纵身跳入池中。透着光线的水湖,像另一重度的水晶宫殿,殷莫愁的身子直住殿底沉去,往黑暗深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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