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间里只有仪器的滴滴声。
死亡从未如此近的接近她,夏宝娜看着任娜身上的血渍和手腕上的伤口,别开目光,“我不知道你到底有多爱他才会这么做,但这样真的值得吗?谁没失恋过,我也刚刚经历惨痛的失恋……”
她讲起她和方俊同的事,讲她如何满怀期待却戏剧性的发现方俊同的秘密,讲她如何一心想要报复却被失去理智的庄淑贞惊醒……
“如果换做你你会怎样?有一刻我感觉连自己都变得恶心,我想要报复,伤心欲绝,觉得再也没有人比我更惨,但是有人告诉我不是这样,他说我只是运气不好而已,他说如果想越少受伤就该越早忘记,对于无可挽回的悲伤尽快放手才是唯一的解药,他还跟我讲了一个蜗牛的故事……”
她跟她讲蜗牛的故事,蜗牛被逼到走投无路,抬头却看到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她告诉她塞纳河附近的巴黎植物园有多美,她就是在那一刻觉得自己重生了,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我知道道理很简单,谁都懂,但是想要忘记很难,我不知道你这样做仅仅是因为沈星河还是遇到别的什么事,但就算天场下来也有转机。”
“吵死了。”身旁发出沙哑声音。
夏宝娜凝眉,转头看过去,“你醒了?我帮你叫护士。”
她按铃叫护士,护士进来检查仪器上的数据,一切正常,“脱离危险了,稍等,我去叫医生。”
护士离开,夏宝娜长呼出一口气,“幸好你没事。”
任娜撇过头不理她。
夏宝娜笑着说,“我刚刚说的你都听到了?”
任娜还是不回头。
她猜她全听到了,不枉她苦口婆心,“如果你真的那么爱他,我们来公平竞争,别再用这种伤害自己的方式——”
“闭嘴。”
“好,我就当你都听到了。”
说了半个小时她也说够了,不知道是不是说话太多还是输血的缘故,拆掉针头下床,她感觉自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
任娜被推去病房,她被护士扶着走出诊间,就见沈星河一脸焦急的快步走上来扶住她。
“她的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他问护士。
“没事,输血过后的正常反应,卧床休息补充铁质就行。”
她听着护士跟他交代,感觉到他将大衣披在她肩上,小心翼翼将她搂在怀里,她抬头朝他挤出一抹笑,“放心,任娜会没事。”
沈星河凝眉,“有事的是你。”她的脸色白得像鬼。
夏宝娜失笑,她想说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对她摆臭脸,可下一秒眼前一黑,他的大叫声伴着她坠入黑洞。
再次醒来,夏宝娜已经回到他家,空气中飘着一股食物的香气。
她撑起身子下床,沈星河快步走进卧室,“醒了?哪里不舒服?”
夏宝娜挑眉看着他系着围裙的样子,蓦地失笑,“你在干么?”
他将她压回床上,“煲汤。”
“煲汤?”夏宝娜咬住唇看着他,“敢问沈先生,你该不会是第一次下厨吧?”不是她小看他,而是这间他曾住过的的公寓虽然厨房装修精美,但她早就看过,全然没有烹饪过的痕迹。
“如果是的话你敢不敢喝?”他没好气瞪她,昏倒醒来的人居然不是问自己怎么了而是调侃他。
“当然要喝。”夏宝娜咯咯笑,“一个从未下过厨的男人为我洗手作羹汤,我一定喝得一滴不剩。”
沈星河叹气,伸手扶上她回复些许血色的脸蛋,“现在感觉如何?”虽然医生说是输血之后的正常反应,有些女性捐血后头晕很正常,但还是吓了他一跳。
“放心,我没事,睡一觉就好多了,之后再喝你的鸡汤肯定立刻原地满血,任娜呢?她怎么样?”
“她没事,路易斯在医院陪她。”
她松口气,笑看着他。
“怎么了?”他一脸困惑。
“我在想还真险,如果她真有什么事,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沈星河凝眉,“为什么这么想?”
她耸肩,“难道不是吗?她因为你——”
他摇头,“你真以为她是因为我才那样做?”
夏宝娜面灵狐疑。
“我们五年前分手,之后几乎断了联系,我猜她是因为别的事,昨天在酒吧看到我们心有不甘所以才说想要和我复合,她真正想要挽回的不是我,我只是恰好出现在她眼前而已。”
他当然知道任娜和赵书海的事,也知道赵书海带着妻子孩子去马来西亚,意味着任娜被抛弃了,赵书海以公谋私,任娜身为情人和贴身秘书不可能不知道,很多文件是她起草的,所以他开除她,压下事件算是念在对她和赵书海最后的旧情,作为朋友,昨晚他帮她解围带她去饭店,但是仅限于此,更多的只能靠她自己,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是夏宝娜。
她抿抿嘴角,顽皮地看着他,“所以,你没有像电视里那些前男友一样于心不忍?”
“我担心的人只有一个,就是你。”
夏宝娜掀被下床,“好吧,让我来尝尝沈大厨的手艺。”他表明态度,她也选择相信他,虽然受过伤,但在爱情里她依旧愿意做相信对方的那一个。
结果他的手艺棒极了,她整整喝了两大碗,伸出大拇指给了他一个赞。
被他压着在家又睡了个午觉,直到他透过身体力行确认她血气充足才允许她下床,之后,他们去医院换路易斯的班,可到了医院却听说任娜出院了。
“我正准备联系你们,我只是下楼去买包烟回来她就不见了,只留下一封信,还是给你的。”
看路易斯将信递给她,夏宝娜惊讶,“我?”
路易斯点头,“这上面写明是给你。”
夏宝娜和沈星河对视一眼,她伸手接过折好的信纸,上面用中英文写着她的名字。
她狐疑拆开信纸,纸上只写了短短几句话——
那个男人我不要了,祝你们幸福。
放心,我不会再寻死,而是去找属于我的那一轮圆月。
“写了什么?”沈星河看着她缓缓拧起的眉心问。
夏宝娜将信递给他,“怎么办?你被抛弃了。”
沈星河看完,发了口气低声道:“如此最好不过了。”
夏宝娜微笑,点点头,是啊,任娜想通了,真心祝福他们,也去寻找属于她的那一轮圆月。
路易斯抢过信纸,“这女人说什么?我照顾了她一整晚,她这样不辞而别有没有跟我道谢?”
沈星河和夏宝娜相视一笑,他搂住她往外走,“肚子饿不饿,带你去一家很棒的餐厅。”
“好。”
“喂!她信上什么意思?什么圆月?谁能跟我解释一下?”路易斯困惑。
“你告诉她我说的故事?”他低头亲吻她额角。
“对啊,我认为那是很好的治愈系故事。”夏宝娜笑得开心。
“喂!你们两个,见色忘义过河拆桥啊!这女人,下次别被我逮到!”路易斯大叫着追上去。
第8章(1)
三天后,他们飞回台北。
决定回来时沈星河这样问夏宝娜,“现在回去没问题吗?”
他知道她和庄淑贞的关系,整件事未尘埃落定前她很难置身事外。
“总不能一直不回去,还有你的工作,大老板无故翘班这么多天,我猜DLS早已经乱了。”这几天他的手机只要一开机就会有一大堆讯息和未接电话进来。
“考不考虑离开朗姿来DLS?”这是他不知第几次向她发出邀请,虽然知道她的回答多半又是拒绝。
“庄姊现在正需要人支持,我不能在这种时候离开她。”
“好吧,有任何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告诉我。”
“当然。”
纵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回来一定会面对很多问题,比如方俊同,还有被庄姊打爆的电话录音机,但让夏宝娜没想到的是,第一波风暴来得那么快,而且来找她的人不是方俊同或庄姊,而是——
“啪!”
她刚和沈星河在住处一楼门口道别,拎了箱子转身正要进门,旁边突然闪出一个人影,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她脸上。
夏宝娜被打得眼冒金星,还没看清人,身后沈星河听到动静跳下车冲进来,拦住准备再次打人的女人暴吼,“你干什么?”
“你算哪根葱?放手!”女人大声尖叫。
夏宝娜听到声音一愣,顾不上疼,连忙伸手拉开沈星河,“我没事,快放手。”
“她是谁?”沈星河火大地挡在她身前,他很少发火,但此刻他看着她红肿的半边脸,他怒气横生。
“是方俊同的母亲,我真的没事,别担心,你先走。”夏宝娜知道他心疼,可碍于方母她只能先让他离开,方俊同母亲这样只能证明方俊同什么都还没说。
“伯母,有什么话我们进去说,别在这里。”
方母气得发抖,“怎么?你还怕丢人?没想到你是这种不知廉耻的货色,亏我们俊同还说分手是他不好替你瞒着,我还想或许真有什么误会特意跑过来找你,没想到居然被我逮到这种事,你不要脸,不知羞耻的死丫头,你给我——”她说着又要扬手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