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们受了什么委屈。”赵破军神情凝肃,“但那并非朝廷的意思。”
“我一介武夫粗人,实在不懂赵大人的意思……”
“朝廷给边关士兵吃的绝对是上等的米粮。”赵破军转身打开粮车上的一袋米,“这十五车的米,全是要运往边关的。”
熊霸天惊疑的看着他。
“你自己过来瞧瞧,这些是不是劣等米。”赵破军说。
熊霸天迟疑了一下,缓步上前,把手往粮袋里一伸,抓了一把米,那米粒颗颗饱满,还散发着阳光曝晒过的香气,他更显困惑的看着赵破军。“赵人人,这……”
“朝廷给你们吃的就是这样的米,绝非长虫的劣质米。”赵破军说。
“可我们吃到的分明是……”
“我正是为了此事前往边关。”赵破军直视着他,“不管调包军粮的是谁,我一定会把他揪出来,绝不徇私。”
熊霸天听他这么说,不禁一脸懊悔。
赵破军知道他正为自己当了逃兵、落草为寇而悔恨不已,于是给他们开了一条路,他真诚的道:“各位身怀武艺,不该沦为鱼肉乡民的地痞,若你们愿意,就归在我的旧部属封民德麾下,再次为朝廷效力,你看如何?”
熊霸天的眼眸顿时一亮。“赵大人所言是真?”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赵破军笃定的道:“你们今晚回去整装,明日便随我前往边关。”
熊霸天等人知道可以再重新投身军旅,个个眉开眼笑,方才的煞气顿时消失无踪。
“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告退了。”熊霸天说。
“嗯。”赵破军点头,深深一笑,“明早见。”
就这样,熊霸天一行人欢喜的离去了。
钱蛮蛮没想到赵破军不只顺利的解决了危机,还帮粮行找来十七个武功高强的人当保镳,她用惊奇又崇拜的眼神看着赵破军,“我很少崇拜谁的,但这一次,我崇拜你。”
赵破军微顿,蹙眉一笑,“这次该说是幸运吧,我也没想到他们竟是我五年前从鬼见山救出来的受困士兵。”
“我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发展……”她松了一口气,“多了十七个人帮忙护粮,相信我们可以安全抵达边关的。”
“应该行的。”赵破军轻弹了下她的额头。
“啊。”她叫了一声,气恼的瞪着他,“干么?”
“没干么,回去睡觉吧。”他眼底漫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宠溺怜爱。
熊霜天解散了一群手下,并依赵破军的命令,威吓那些品行较有问题的人不得骚扰危害镇上安宁,否则回途时必将他们绳之以法。
那帮人知道赵破军的身分后,都感到非常惊惶,在粮队启程之前,便已匆匆离开镇上,四处逃窜。
就这样,熊霸天带着他的十六名同袍跟着赵破军及粮队前往边关。
赶了半个月的路,粮队终于抵达边关。
共有三支部队安营驻守边关,分别为金营、松营及武营。
金营的头儿是金岷,曾在当年的政争中立下不少汗马功劳;松营的头儿是高一松,他是赵儒元的旧部,与赵家保有相当紧密的联系,而向赵破军通报消息的封民德,便是在高一松麾下;至于武营,则是由江方武带领,他是兵部尚书江山河的亲侄儿,江山河只有三个女儿,便将胞弟的这个儿子当亲儿养育栽培。
接近边关前,赵破军便拿了一条蒙面巾给钱蛮蛮。“把脸蒙上。”
钱蛮蛮不解,“做什么?”
“你虽着男装,但脸蛋实在太姣美了,为免引人注意,还是把脸蒙上。”他说。
她先是一楞,然后忍不住开心的笑了。他说她脸蛋太姣美,意思是……他觉得她漂亮?
“你笑什么?”看她自顾自的傻笑,他拧起眉心,一脸严肃,“虽然一路上风平浪静,可你绝对不能轻忽,敌人在暗,行事得要如履薄冰。”
“有你在,不怕。”钱蛮蛮笑视着他,一派天真。
看着她那一副“天塌下来有你顶着”的表情,赵破军真是好气又好笑。“这里是边关,不是京城,纵使这儿有赵家自己的人马,也不能大意。”说完,他唤来安铁平。
“赵大人,有何事吩咐?”安铁平恭谨地道。
一路上有赵破军及熊霸天一行人护粮,他犹如吃了定心丸,每天好吃好睡,而且本来带着小姐出远门,他真的是提心吊胆,就怕小姐有个差池,他就算有十条命都不够向老爷交代,如今保护小姐的差事由赵破军顶下,他完全不用担心,他还发现,什么人的话都不听不理的小姐,却对赵破军的话十分听从,虽然嘴上还是不肯服输,老是跟他一来一往的顶撞,但最后还是会妥协。
他们或许没有察觉吧,但他这个局外人却看见他们眼中的火花,他们一个未娶,一个未嫁,再合适不过,只是小姐两年前曾发生那件事,从此在京城成了笑柄,赵家不知是否在意?
“安大哥,”赵破军客气地道:“待会儿军方点收军粮的人来了,由你出面,一切如常,不必刻意。”
安铁平点头,“我知道怎么做。”
不久,军方的人前来点收军粮,为免引人注意,赵破军跟钱蛮蛮站在粮队的最后方,但仍能清楚听见安铁平跟军方人员的对话。
军方派来十五辆车,将斤万两粮行车上的军粮一袋袋的搬到军方的粮车上。安铁平并无异议,也就是说这是一如既往之事,没啥特别。
但赵破军却觉得事有蹊跷,神情凝肃。
“怎么了?”钱蛮蛮见他神色有异,低声问道。
“你不觉得这简直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他说,“军粮一定会入库,只要原来的粮车前往仓库下货便行,军方何必又派粮车前来?这一来一往的,不是浪费时间又浪费人力?”
她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对,“好像是喔,那你的意思是……”
“待会儿我会跟踪军方的粮车,看他们前往何处。”赵破军道。
“我也要去。”钱蛮蛮兴冲冲地道。
他浓眉一皱,“这可不是去赏花灯,你去要做什么?”
她眨了眨水亮的大眼,笑得可甜了,“人多好办事。”
“有你在,我只是多了一个牵挂。”赵破军好气又好笑的睨着她。
“放心吧,我会照顾自己,不会成为你的负担。”钱蛮蛮拍胸脯保证。
他无奈一叹,“就算我不答应,你还是会偷偷跟去吧?”
她咧嘴一笑,“没错。”
赵破军蹙眉叹息,没再多说什么。
钱蛮蛮知道他这算是答应了,笑得更欢了。
第5章(1)
赵破军跟钱蛮蛮暗中跟踪着军方粮车来到一处看来没有任何异样的仓库,而负责点收的军官正指挥着士兵将军粮一袋袋的搬进仓库。
搬运完毕,仓库上锁,只留下几名士兵看守,其他的人便都离开了。
“看来没什么可疑之处……”钱蛮蛮疑惑低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明明可以由粮行的车直接将军粮送至仓库,他们却要多此一举,即是可疑。”赵破军回道。
她挑眉一笑,“这么看来,调包军粮的绝不是我钱家的人,而是这儿的守军。”
“目前看来确实如此。”
“什么目前,已经很明确了。”她不服气地道。
看着她,他蹙眉一笑,“事情还没水落石出,你能有点耐性吗?”
钱蛮蛮一脸不以为然,“好,那你打算怎么做?”
赵破军眼底闪过一抹锐芒,“等。”
“等?”她微怔。
“静观其变,你先回去客栈吧,我在这儿等便行。”
她想了一下,点点头,“也好,那我先回去休息了。”说罢,她起身便走了。
看她这么干脆的就离开了,赵破军有点惊讶,他狐疑的看着她离去的身影,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
明明是他要她走的,怎么她真的走了,他却感到有点怅然若失?
突然,他意识到一件事,他似乎总是不经意的想起她,看不见她的时候,他会莫名想起她那丰富的表情及动作,想起她说的话、她的声音,而看见她的时候,他内心会感到愉悦,甚至是亢奋。
这是他不曾对任何女子有过的感觉及心情,她是第一个,他虽是武人,但也没蠢到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很简单,他爱上她了。
发现到这件事,他心里没有懊恼、没有抗拒,而是发自内心深处的笑了。
她是死对头钱八达的女儿,而他居然不知不觉地喜欢上她,这是什么不可思议又莫名其妙的缘分?
赵破军一边想着钱蛮蛮,一边观察着仓库这儿的动静,约莫一个时辰过去,他看见远远的有个人提着东西,悠悠哉哉的走了过来,再一细看,竟是钱蛮蛮。
她来到他暂时藏身的地方,笑着跟他招手。“嗨!”
他一呆,木木的看着她。嗨?嗨什么?什么嗨?
“你怎么又回来了?”他瞥见她手中的东西,楞了一下,“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