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题真多,把自个儿顾好就好。”华与刹恼声低斥,话锋一转,又转到华与剀身上。“我才离京几年,你就把六部给大搬风,还推举了高福成当首辅,你现在是很想当昏君是不是?要不要我教教你怎样当个好昏君?”
华与剀挟到嘴边的肉应声掉落,心里暗叹,卓勒啊卓勒,朕待你不薄,为何就不肯替朕再挡一会?朕饿了啊!
卓勒直瞅着华与刹,从他脸上读不出任何思绪,浓眉不禁微皱。
这太古怪了,王爷莫名其妙道出卓雅的名,要说是同名同姓,这可能性也未免太低了些?
可是王爷不可能知情的,尤其他才刚游历归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忖着,拿起碗一饮而尽,却听卓凡出声道:“卓勒,那是酒。”
“……喔。”他分不出来汤跟酒,反正喝下去感觉也差不多。
他边喝边忖着,突然觉得脑袋有些恍惚,怪了,他已经许久不曾出现这种感觉,怎么又发作了?
托着额,他死命地抓住仅剩的理智,绝不能在这里闹出任何事。
他必须撑住,至少要撑过今晚。
“卓勒,你不要紧吧。”卓凡低声询问。
他笑了笑。
“没事。”王爷提起卓雅的名,他当然更不能露出破锭,他太清楚王爷待人残虐的手法,不能让他发现卓雅的不寻常。
唉,王爷到底还要骂多久?
当他醒来,眼前的摆设熟悉又陌生,直到一张小脸凑到他面前,才教他松散的思绪重凝回来。
“我是怎么回来的?”望向窗外,天色早已大亮,但是他对昨晚的事却有着片段的空“年副将把你扛回来的。”卓雅往他胸口一趴。
“他?”巽央确实是跟着他赴宴,不过他并没有进御花园,显然他在离开御花园之前就已经失去意识。
“是啊,因为你太晚回来,所以我到宫门前等你,刚好就瞧见他扛着你出来。”
“是吗?他为什么会扛着我,又是打哪时扛着我?”
“听说你喝醉了,是你大哥扛着你离开御花圔,年副将把你扛到宫门边遇见我,就这样。”她说着,轻拍着他的颊。
“怎么了?瞧你像是不相信我说的话,难不成是发生什么事?”
“没有,只是想原来我也会喝醉。”
“当然,在咱们的族里也有人极为嗜酒,喝得酩酊大醉后会把身上的衣物全部脱光,逗趣极了。”
“原来如此。”所以他觉得恍惚是因为喝了酒,而不是体内那股不稳定再次发作。
得知真相,教他稍稍安心了些。“不知道你有没有脱起衣服?”
“我?”他倒抽口气,他要真在王爷和皇上面前脱衣造次,大哥肯定会狠狠毒打他一顿的。
正忖着,他听见她银铃般的笑声,横眼瞪去,瞬间明白自个儿根本是再一次被她给戏耍“干么生气?我又没戏弄你,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谁叫你想得那般认真。”她赖在他的怀里撒娇。
“你昨晚去得那么晚,今儿个又睡得这么久,害我一个人无聊极了。”
“是是是,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他还能如何?看了下外头的天色,他随即抱着她起“今儿个天气真不错,咱们到外头走走,挑些你喜欢的肚兜款式吧。”他想该多买个几件备用,谁叫他一遇上她,理智总是少了几分。
朝丰城的西大街上有家闻名的衣饰铺子,里头专卖姑娘家行头,举凡是发钗步摇到脚上的绣花鞋,应有尽有,至于贴身衣物自然也少不了,用的全都是最上等的绣绫,衣料上头织纹精美,镶金边绣银线,花样多得不胜枚举,是城里名门千金夫人们的最爱。
“你自个儿瞧,这是什么鬼玩意儿?从脖子包到肚子,这还有什么好玩的?”坐在客栈雅座里,卓雅拿出她刚买的肚兜叨念着。
卓勒二话不说把肚兜塞进长匣里,眼角余光打量四周,确定无人注意这头才微松了口气。晌午过后,这里满是人潮,他可不想被人瞧见她的离经叛道。
“肚兜就是如此。”他低声道。“得包到肚子才叫肚兜。”他陪她上衣饰店,但事实上他在隔壁的酒楼叫了壶荼等她,原以为可能得等上好一会.没想到连半刻钟都不到,她便已经把所需买妥,原来是样式不讨她欢心。
“可是……”她扁嘴。
“还是穿着吧。”他知道她性情热情,这也没什么不好,只是若入夏了还不穿肝.兜,m就是大大的不妥。毕竟夏衣襟口宽,肚兜包得高点,他心里也舒坦一点。
“你会吃醋?”她凑近他。
卓勒噙笑,迳自喝茶。
卓雅正要逼问时,突然有几个人进了客栈,大嗓门地讨论着一件事。
“这可是千真万确,那是干尸,身上连一滴血都榨不出来。”闻声,两人同时朝那男人望去,就见几乎整家酒楼的人都看着他,而与他同桌的人也大声回应此事,像是怕人听不见似的高谈阔论。
两人附近亦开始有人低声讨论,听说这事从一大早就传得绘声绘影,不管走到哪都能听见有人议论纷纷。
“就在东巷尾,昨儿个才发生的事,官府已经派人把尸体给运到府衙殓尸房,我亲眼瞧见了,那确实干得像被榨干一样,肯定是妖怪干的好事。”卓勒内心惊惧不己。难道是他所为?他不着痕迹地睨了卓雅一眼,就见她垂着眼若有所思,教他的心更是凉了半截。
昨儿个的记忆他确实有片段遗忘,怎么也想不起来,要说卓雅知情想替自个儿掩饰,也不是不可能,但若是如此,为何不跟他说?是怕他会受不住打击?
“卓勒,咱们走吧,我想回家试穿这新的肚兜给你瞧。”卓雅突然挽住他的手,爱娇地说。
卓勒直睇她半晌,哑声道:“好。”
第十四章 阴谋(2)
回府后,卓勒随意找了个借口让卓雅先回房,直接前往西厢找年巽央。
“昨晚的事?”年巽央从床上被揪起,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内心极为不满。大老远从胥罗一路赶回帝京,距离说远不远,但肯定不算近,好不容易皇上龙心大悦给了几天假期,正打算睡个天昏地暗犒赏自己,头子却这时来扰,还给不给人活?
“还不快说?”卓勒不耐道。
“头子喝醉了,我就扛出来了嘛。”不然咧?[就这样?”
“你问雅姑娘嘛,她刚好到宫门前等你,她也知道啊。”
卓勒闻言,怀疑卓雅也许是对他下了幻术。
“头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年巽央忍不住问。
“没事。”
“没事?!”他真想翻桌!没事干么吵醒他?
“有事。”
“又有什么事?!”他没好气地吼着。
“你跟我走一趟府衙殓尸房。”
“嗄?”他才刚回京,非得要他到那么晦气的地方走动吗?
“动作快!”卓勒哪管他心底想什么,只想先前往殓尸房确定是否真有干尸,毕竟市井里流传的消息大多都是以讹传讹,不具真实性,他非得要亲眼目睹才能甘心。
他回房对卓雅推说朝中有事,卓雅无奈,只说要等他回来看她试穿新肚兜,而后他便带着年巽央马不停蹄地前往殓尸房。
然而才刚到殓尸房,就见里头兵荒马乱,像是发生了什么事。
“出什么事了?”卓勒问着站在殓尸房外的知府。
“下官见过卓将军,下官也不清楚,有一衙役被莫名打伤,询问那衙役他却忘了发生什么事。”
卓勒神色一凛。“知府大人,我听闻昨儿个东街尾那里发现了干尸,这干尸可有在殓尸房里?”
“那两具干尸早已经移往刑部了。”
“刑部?怎会是交到刑部?”这岂不是意味着真有干尸,那么刚才来过殆尸房的人.必定是卓雅。
“下官也不明白,但一早首辅大人便下了命令,下官只能照办。”
“高福成?”这其中究竟有何阴谋?
眼前唯一清楚的是,卓雅也在怀疑干尸的出现,以为他真的进宫了,她才会找刹探究竟,“头子,那咱们还进不进殓尸房?”年巽央小声问着。
“……回府。”他必须跟卓雅问个清楚,如此才能知道要如何应对。
“你这么早就回来了?”卓雅才刚回房,便听闻外头传来脚步声,推开门笑问着。
卓勒冷着脸,进了房后,低声问:“卓雅,告诉我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事。”
“我不懂你的意思。”她不解。
“你到现在还想要瞒我?”卓勒乏力地叹了口气。“你刚刚去过了府衙的殓尸房对不对?”
“你也去了?”
她这话等于间接承认,卓勒阵色一沉。“干尸被移入刑部,饶是你也难以进人戒备森严的宫里,但下令将干尸移入一一的人是首辅,如今看来兹事体大,你必需把一切都告诉我,让我有个底。”
卓雅听得一头雾水。“我承认我去过殓尸房,但我可没打算进刑部,我也不想增加你的困扰,就这么多,你到底还要我说什么?”跟她提朝堂间的事也没用,她根本不知道朝堂的角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