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二哥,我可以尝尝吗?”她像是压根没听见南仲威的嘲讽,径自问着,脸上微微漾着激动。
“当然可以,不过这是我依稚青喜欢的甜度做的,算是满甜的。”
易稚蓝把小篮子递给她,她从中挑了片小的,含在嘴里,不过一会儿就在舌尖上慢慢地化开,一种焦中带涩的苦味在舌尖上泛开,不过转眼间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滑腻的甜,还添了股奶香,教她不禁微眯起眼,细细品味。
就是这个味道吗?教娘朝思暮想的好味道。娘说的最多遍的就是巧克力了,说什么生巧克力、白巧克力,黑巧克力好多好多,娘总说她好想再尝尝巧克力的味道,可偏偏她在大定王朝怎么也找不到可可豆,压根没法子解馋。
如今,她替娘尝了思念多时的味道,要是他日可以回去,她会跟娘好好聊聊这巧克力的味道真的是一绝。
但,她还有机会回去吗?
她还可以和爹娘相聚吗……
她径自沉入自个儿的想念里,压根没察觉在场众人莫不直盯着她看。
只因她脸上轻漾着柔煦的笑,让那双淡漠的美眸更显温润,南仲威微攒起眉,这是他不曾见过的神情,不是极美,但却隽永。
像是一幅古画,她眉目噙着一股特有的娴静风雅。
一瞬间,擒住所有人的目光。
第4章(1)
南仲威注视着她不语,不愿开口打破这瞬间的美好,可偏偏身旁有个不识相的白目包庆余,也不知道是看得太出神还是怎地,拿在手上的筷子竟掉落在桌上,发出声响,打破了一屋子的宁静。
“姿颖,不甜吗?”易稚青回神,低问着。
周持南顿了下,一瞬间转换了表情,压根没发觉在刚刚一瞬间,完美的保护色已被思念给拧碎了一角。
“嗯,是甜了点,但很好吃。”
“真的?”
“真的。”她用力点着头,就怕她不信。
“既然这样,那一篮就给你了。”
“这怎么可以?这是易二哥要给你的。”
“啰唆,说要给你就是要给你的,不过现在要先吃饭,我肚子饿了。”
“稚青,你愈来愈不像个女孩子了。”易稚蓝无奈地叹口气。
“有什么办法,我从小就跟你们这些男人混在一块,要我像个淑女,恐怕得要重生一次。”
她已经快动作地拿起筷子。“开动!”
“喂,稚青,那一块是我的!”包庆余哀嚎着,因为最想要的那块肉竟被快一步夺走。
“谁要你动作慢,怪谁?”易稚青笑得像个大魔头,吃相极为豪迈,大有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
“稚青……有点女孩子样好不好……”易稚蓝痛心疾首,却声声唤不回愈来愈走样的妹妹。
周持南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唇角微弯着。
真是热闹,教她不禁想起在家时,弟弟妹妹们偶尔也会为了抢食而故意戏弄对方……不同的世界,也能有相同的感受,终于让她不再感到紧张不安,而接下来的是——
“仲威,我帮你布菜。”她取过他面前的盘子,趁着包庆余和易稚青抢食时,赶紧快手将那块肋眼夹出,再快手夹了一大块剔刺鱼腹,不忘再添些她试着炒出的两道菜,眨眼功夫又搁回他面前。
她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要将南仲威给照顾好,洗刷己身污名。
南仲威眨了眨眼,真的怀疑自己药吃太多,产生很多幻觉……她的动作很快,快到他似乎没看得很清楚。
而且,就在她布菜之前,他看见了她沉静如月的笑容,那般恬淡柔和……就在那一瞬间,他的心好像突地跳颤了两下。
也许,下个星期回诊时,他应该跟二叔讨论一下用药的问题。
他可不希望吃药吃出幻觉,还吃出了心脏病。
用过餐后,送走了易稚蓝,原本以为晚餐会剩下不少,岂料在易稚青和包庆余的争夺之下,硬是清光了大半菜肴。
包庆余扶着南仲威回房,周持南理所当然抢走洗碗的工作,而易稚青则是大摇大摆地回二楼,准备明天上班的资料。
周持南将厨房工作完成后,适巧见包庆余踏出南仲威的房门。
“姿颖,你弄好啦。”包庆余往厨房的方向一探,灯已经关了。
“嗯,仲威睡了吗?”
“还没,他打算再处理一些公事。”包庆余真的是意外极了,不能理解一个不曾下过厨不曾在厨房帮忙过的人,怎会有如此好的身手,眨眼就把碗盘都洗好,该不会上头还有什么残渍来着吧。
“你也早点休息吧。”
“也好。”
目送包庆余上楼后,周持南便堂而皇之踏进了南仲威的房里。
“……你进来做什么?”正坐在床上使用笔电的南仲威有些意外她的到来。
“照顾你啊。”她说得理直气壮,而且已经走进更衣室里,依着记忆开了收纳柜,从里头抓出一套新的被子,随即走回他房里靠墙的一套沙发。
她先前就想过了,这座名唤沙发的罗汉椅,哪怕她躺得直挺挺的也够睡,压根不需要缩手缩脚什么的。
南仲威侧眼望去,不敢相信她一副打算睡在沙发上的样子……她到底在想什么?
早就说过不需要她照顾,她是在凑什么热闹?
不想分神理她,他将注意放在笔电屏幕上,将这几天易稚青和包庆余替他做的上半年度计划书看过一遍,根据市场订下基本目标,再着手处理近来经手的几个大型并购案,但却有一抹身影在他的眼角处不断地晃动着,然后定住不动。
他不想睬她,更不想知道她在做什么,但,忍不住了——“你到底是在干什么?”他没好气地吼去,就见她低垂着脸,缓缓地把手上的遥控器递出。
“我想开电视,但是……”她惊觉尽管他们可以对话,但这里的文字却陌生得好可怕。
客厅里也有一台大电视,她听娘说过电视里头有许许多多的东西,可以让人快速地累积生活常识,所以她急着想要多累积一点生活常识呀。
“一个生活智能只有七岁的家伙,会开电视?”不是他天生黑心肝,一逮住机会就欺负她,而是她表现出“请欺负我”的蠢样。“要按这里,这是POWER,开关都是这一颗,上下频道选这里,音量调这里,有你想看的台数就直接按号码键。”
他快速讲解过一遍,把遥控器丢还给她。看在她产生想看电视的欲望,代表着她的生活智能年龄正火速成长,所以他就好人做到底,好好地教导她,也希望她可以滚远一点不要骚扰他。
她接过后,把他刚才说过的牢牢记住,犹豫了下,试着开了电视,然后……被突然出现的电视画面和声音给吓得原地跳了下。
这……谁呀?在说什么……她一句都听不懂。
正疑惑着,身边突地爆开南仲威毫不客气的大笑声。
周持南惊魂甫定,转头看他,就见他笑到胸口发疼,不住地咳着。
照理说,面对如此不厚道的人,她应该视而不见,甚至该在心里暗笑他遭到报应,但基于爹娘的教导,还是教她莲步轻移走到床边,轻柔地抚着他的胸口。
“慢慢吸气,二叔说你要是胸口发疼时,呼吸得放慢点。”
“……还不是你害的。”他痛得龇牙咧嘴,但嘴角还是上扬的。
谁要她那么逗趣?本不想理她,可偏偏她的动作那般小心翼翼,像是严防内有恶犬般的防备,结果还是被电视画面给吓得跳起来……她那神情简直就像打哪来的外星人,像是从没看过电视似的。
“我还能害人吗?一直以来闹笑话的不都是我。”她讪讪地说着,不想承认自己已经丢脸丢到不知道要把脸给搁到哪去了。
“原来你也知道你闹了不少笑话。”颇有自知之明的,学习得挺快的。
“等着瞧吧,士别三日,要你刮目相看。”被逼到了极限,她要是再不振作,可真是把爹娘的脸都给丢光了。
“太教人期待了,我就等你三天。”
“……等着。”还真的只给她三天?三天能干么?
“我拭目以待。”
周持南抿了抿嘴,不想再和他耍嘴皮子。“我要看电视了,你要是累了就早点歇息,别又咳了。”
“你少逗我就不咳。”
说到底,又是在笑话她?周持南薄薄的脸皮微红着,悻悻然地走回沙发,继续瞪着电视。
南仲威很想要打起精神工作,毕竟住院几日已经让他的工作进度落后许多,可偏偏她看电视的神情太锐利太严肃,彷佛电视里的那个人与她有仇,教他忍遏不住地又低低笑开。
周持南睨了他一眼,不能理解他为什么又笑了。她看她的电视,如此认真学习,连这也要笑话人吗?
原本看他面貌酷似爹,又加上他是原主的丈夫,基于情理,对他是有几分好感的,可愈是与他熟识便愈是发觉他的恶劣性情。
稚青虽然也喜欢笑话她,但稚青是没恶意的,可这男人就不同了,他是挑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