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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况辕朝皇宫里的藏书阁完好,参考典籍多着呢。今日一入宫张辅君便先差人巡过,藏书阁存书良好,未经多大破坏,书阁最大的损坏约莫是窗纸损了、破了,经典书籍多半安在,只不过全蒙上厚重尘灰,可见辕朝末年实在败坏,真正珍贵的经史典籍,在乱臣贼子眼里如无物,碰都不碰的。

  一个不习经读史、宝爱典籍的王朝,能强到哪里去呢也难怪,靖王轻易让死王在忽尔河边一刀抹断脖子,喊都来不及喊,便身首异处。

  总之,依死王的意思,就是明日早朝前,他连同底下人都别想得空歇息。

  “你先退下吧。”死王朝张辅君挥手,转眼又交代几件要紧事后,他遣退一干人,继续歪腻在龙椅上。

  两边挥扇的贴身侍女安静立着,死王有些无聊地叹口气,顺便在心头骂了几千回“贼老天”!

  他弄不懂高高在上的至真神,究竟哪根筋没接好?竟让他堂堂一个死神保有一分神识,投胎下凡……

  不,他不是投胎的,他是被困入一个刚死的十三岁孩子身上!

  照大道天理,凡休沐的神皆须投胎入凡,经历一个天界日后,重返神职即可休沐百个天界日。

  他应当毫无神识的投胎为人,谁知贼老天竟让他保有一分神识,附在一个半大不小的十三岁伤重致死的孩子身上。

  尽管孩子相貌不凡,其俊美程度与他为死神时不相上下,但保有一分神识活着,对他来说却是折磨啊!

  一分神识能做啥呢?什么也不成,了不起能招来认识的神鬼聊聊天罢了!

  其余,一概不能!

  他没有无边法力、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什么都没有!

  但他却清楚记得自己是个天界死神,成了凡人的死神,那一整个就是痛苦,想他身为天界死神时,凡人在他眼里全都是蠢的,而今他竟成了蠢的!这不是折磨是啥几十年的漫长一个天界日,在天上当个死神,没什么不好挨的,可成了凡人,用凡人的时间过日子,真是无聊又特别难熬啊!

  真是贼老天!留他派不上用处的一分神识是在打什么如意算盘?等天界日过后,他绝对要杀到至真神跟前问个清楚,有这么折磨人的吗不,是这么折磨一个司职小神的!

  他得生生熬过凡间几十个年头!对他这个在九九九号地球与一零三二号地球间来往,拘过无数人魂、看尽生死万象,见识过先进与落后的死神来说,带着一分神识附身,简直就是可怕的坐牢!

  刑期啊……

  第3章(2)

  死王打了个哈欠,无趣又无聊,这个一零三二号地球的凡界连个基本冷气都没有!两个持扇侍女扇出的风,哪儿驱得了热?

  在一零三二号地球,出门要不骑马、要不乘轿,再不就得走路,九九九号地球好歹还有车船、飞机可搭,平日有诸多娱乐可供消磨,打也打不完的在线游戏、体感游戏,有得玩,日子过得快……可他却困在落后无趣的一零三二号地球,实在令人哀伤!

  日子无趣又无聊,他只好日日练壮这堪用的身子,闯荡闯荡无聊的天下,不能在线杀怪,他只好在落后地球打杀些该死的恶人,让日子过得不太无聊,有些起伏!

  偏偏啊!偏偏贼老天彷佛认为他不够憋屈,不仅让他保有一分神识,还让他保有这副凡身十三岁前的记忆情感。

  他可真够委屈的了!

  身为凡人,他怀着超脱不了的七情六欲,被困进世间最无趣的“国仇家恨”,成了个铁铮铮的悲剧!

  贼老天,贼老天!

  死王呵欠连连,心知埋怨改变不了现状,说实话找乐子并不是太难,报报国仇家恨也是项乐趣,不过近来打杀得无趣,而平凡人见了他,要不就傻笑发痴、要不就被他刻意塑造的恶名声吓得早早逃逸,日子着实淡而无味。

  忽然,他心头一亮!

  那个周念霜,是他下凡前在一零三二号地球最后拘的人魂,不知她同月老谈了什么交易……

  死王坐直了身,一时兴起想逗弄周念霜。他拍拍双腿,站起来,对两个侍女道:“找几个人将宫殿以及本王寝殿收拾干净,落日前,本王不想看见一点灰尘。另外找两个手脚利落的侍女,到毓芳殿伺候周姑娘。”

  “是。”两名侍女福身行礼,她们是在东北时便近身服侍死王的贴身丫头,十分清楚死王看似无害的俊貌下,说一不二的脾性。

  应声后,两人便赶忙奔出去办了死王交代的事。

  他唇角微挑,缓步走出朝阳殿,从殿外台阶往外望去,辕朝皇城与他十年前记忆中的模样,相去不远。

  他该让人将毓芳殿门的朱漆,重新上一回。

  死王隐隐勾唇,偏头想,他要在最短时间内,让皇城恢复昔日生机勃勃的模样。

  而周念霜,在这出纷杂无趣的人间国仇家恨剧情戏里,成了他唯一感兴趣的亮点,他挺好奇的,傻丫头跟心机鬼月老做了什么交易,才又重活过来?

  他并非不能用神识招月老来聊聊,只不过动用仅有的一分神识,他得付上小小代价,何况心机鬼月老八成不会轻易说出交易的内容。

  且走且看吧!逗弄逗弄周念霜,也是乐趣一桩,他缺乐趣缺得可凶了。

  徐豫书双手负背,一身墨绿长衫的他静立在半山腰,俯瞰京都城的动静。

  他回想几日前,死军整肃、有条不紊的军容,十分令人意外,入皇城的一万军兵,行军整齐肃穆,能一路行至王城,阵队不乱分毫。

  他远远眺望,心思流转,再观望片刻屯守京都城外的三万军兵,极短时间内即于皇城四周布阵稳当,且扎妥了营。

  他们错估了死王。徐豫书眉头深锁,这些年的消息来源,肯定有误。

  徐豫书一层层深想,想得越深越心惊,诸多消息来源同时出错,意味着并非来源错误,而是有人全盘且彻底掌控了消息网,释放出想让世人接收的消息。

  死王实力与智谋远比他们“得知”的高出许多,这些年于东北方的部署,十成九是白费了。

  徐豫书忧心周念霜,她被死王带进宫,据其余暗卫们回报,死王还从几百人里直接点江植清、江植仁,说他们俩是忠心的,让他们护着周念霜。

  徐豫书面色淡冷,仅微蹙的眉心泄漏了情绪,他估计死王早摸清皇城内的状况,江植清、江植仁恐怕身份也已被知晓。

  死王摸清皇城到什么程度?带周念霜入皇城,又有什么打算?

  徐豫书看着京都外,死军显然朝南布重兵,他往南山坳望,陷入沉思。

  一会儿他身后有了动静,来人出声:“主子,江植清回来了。”

  约莫半刻钟后,江植清轻巧飞落,徐豫书转过身,“周姑娘可还好?”

  “死王待周姑娘挺好,这几日午膳、晚膳都是同姑娘一道用。”江植清不敢隐瞒,死王这些日子总往毓芳殿去。

  徐豫书面色更冷,“他对周姑娘,可有失仪?”

  “……”偶尔光天化日下,戏弄似的掐脸亲颊,算是失仪吧?

  “说!”徐豫书瞧江植清吞吐犹豫,冰冷又充满威仪的吐出一个字。

  “偶尔死王会在宫女们面前,像是故意捉弄周姑娘似的……掐脸亲颊……他将周姑娘安置在毓芳殿,但不曾夜宿毓芳殿,两人在主殿用膳时,门窗皆是开敞的。除了脸颊、拉手,属下没见过死王有其他举措。”

  徐豫书神情极冷,语气不咸不淡,问:“周姑娘反应如何?”她说她决定成为死王的女人,那话至今仍扎着心,令他疼痛。

  “……”

  “说。”徐豫书语气平缓几分。

  “属下无法肯定,瞧周姑娘表面温顺,又似是有些忍耐。”

  徐豫书沉默,久久不语,江植清弯身低头,不敢抬眼。

  “其他消息可有?”徐豫书问。

  “听死王贴身侍女说,死王暂不打算登基,说是他还没学会将龙椅坐正了,待他坐热了龙椅,再谈登基之事。”说完,江植清蹙眉思索,他实在说不准,“死王看似相貌俊美、成不了大事的富家纨裤子弟,对事彷佛不太上心,可很奇怪,死王身边的人对他十分恭敬顺服,且办事严谨利落。”

  “你听说的那些,是死王贴身侍女亲口告诉你的?”

  “是。”

  “应是死王特意让那侍女说给你听的。”徐豫书道。

  “咦?是吗?”江植清愣了一刹,细想片刻,“这有可能,属下与那宫女并不熟,前日在御花园遇到便闲聊起来,没几句话,侍女就说了死王首回坐上朝殿龙椅的事,态度有些轻佻,且带了几分取笑死王的意味,不像平日死王身边人办事的样儿。”

  徐豫书沉思半晌,道:“看来我们以往从东北得到消息,全是死王放出来的。”

  “主子的意思是,死王刻意误导我们?这可能吗?”

  “自然可能。你瞧,”徐豫书指了远处死军的屯营布局,“主力军不到一日时间便集中于皇城南方,正是我们兵力分布的方向,死王肯定异常清楚皇城情势,包括我们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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