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家议事堂可不是别的家族那种只遇了大事才开堂的地方,平时几乎是各处回报消息折子的地方,由几名清客负责整理之后,再由幕僚经过一番的分析抓出重点,自己最后再看一次,确定没有疏漏了,再依轻重缓急去安排,若简单的就可以直接回批,让下头的人领了去处理或者是回折,若是事关重大,则送到瞿谢时的手中,让他做最后的定论。
说穿了,平日议事堂里处理的事情,一点都不比皇帝少,甚至还更多,因为皇帝手上看到的只有一部分的天下,而瞿家这里看到的是有人在的天下,不管本朝或者是关外甚至是海外都是他们关心的重点。
没有特别大事的时候是如此,若是有特别大的事情,例如之前曾经爆发的春闱弊案,让瞿家不少清寒的分支子弟受损了权益,则由瞿谢时亲自出来坐镇议事堂。
那次他一出手,没几天就把那收钱的、背后遮掩的全都挖了出来,还用各种明的暗的法子让他们的罪状全都露,整个官场弄得大乱,还差点将那些王爷来个小清洗,那些原先四处争党结派的歪风瞬间就消停了下来。
他看了看翟谢时悠哉的样子,忍不住多嘴了一句,“最近的折子你赶紧抽空看了吧!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翟谢时虽有才名,但年纪轻轻接下瞿家这个百年世家的重担,本来外人就有许多不看好,甚至起了轻视之心,但经过许多事之后,翟谢时的名字和手段就重重的刻在某些有心人的心底,再也不敢小瞧。
当然!他是从来不敢小看的,即使他们已经相交多年,他也从来不敢打包票说自己能够看懂他。
翟谢时就像风,当你以为掌握了他的规律时,却会赫然发现自己所掌握的,都是他给的假象,真正的他似乎藏在一片朦胧当中,让人捉摸不定。
胡不归的哀嚎没让翟谢时有一分的心软,不过也没真的让他去做什么互市的东西,摩娑着手上的棋子,看着桌上那本册子半晌后,又抬头看向胡不归,“这事儿我知道了,我会先看看,若有要看原折,我会让你再送来。”
其实他心中已经有点底,最近瞿家这里的动静也显得不太平,只是这些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他也不急着提出来让人一起操心。
胡不归点头答应了,也知道今儿个回事就到这里为止,正打算退出去好好的休息,又被他给唤住。
“怎么了?”
翟谢时看着窗外飘下的细雪,轻声道:“去查查曲轻裾,从那日落水之后到她现在的改变,我总觉得不对,感觉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那毕竟是你的妻子,这查……会不会不好。”胡不归有些迟疑。
“说不定她是真的经历了一难后,想好好的跟你过下去了?”
瞿谢时没有告诉他她违背常理的那些事,也没告诉他自己心中现有的那些猜测,只是沉默了半晌后,执着的说:“去查吧!就当是为了妥当。”
瞿家不管朝代如何更迭,已成为百年大族,门生无数,不管是何方势力都想拉拢或者是毁灭,他们的谨慎也是为了保全一族人的安全。
胡不归虽然不是瞿家本姓人,但从小在瞿家长大,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不再多说,直接退了出去。
暖阁里除了小童仍安安静静候在边间烧着茶水,只剩下瞿谢时默默的看着身前的棋盘,落下手中一直把玩的棋子。
“究竟是个死局还是仍有生门呢……只怕还得好好的琢磨琢磨……”
第5章(1)
胡不归被吩咐了去查人,其实也没什么好忙的,因为曲轻裾身边就有他们的人,只是还要花点时间去打听打听她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古怪。
咳咳!其实这几日瞿谢时和曲轻裾两个人闹得那些事,他都很不巧的刚好了略知一二,所以才不强烈反对去查一个女人。
要不平常他们可不会花力气去关注一个女人到底变得古怪不古怪。
只不过这人果然禁不起叨念,他才正想着呢,就看到前头瞿谢时住的院子边的小套院里正搬着东西,在一群固定的侍女服色里,一个穿着姜黄色衣裳的女人更为明显。
没想到刚想着就碰见了,只是这一群人堵在这里做什么呢?也不怕惹恼了那个爱清静的,给这些人好一顿排头吃?
瞿谢时的凭添院离议事堂是最近的,所以胡不归刚出了议事堂没多远就看见院子外头的热闹。
才刚走近,就听见曲轻裾大声的辩驳着,“我搬进这里可是我相公同意的,瞿家主人难道说话不算话吗?”
那守院子的小厮和仆妇面面相觑,却谁都不敢接这个口,不是他们没听说主子说随夫人想住哪就让她搬去哪,只是向来主子的院子里就不让闲人进,再说家主的院子怎么也是在前院里头,夫人想要住进来也不大妥当。
推推嚷嚷间,一个婆子忍不住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夫人,可不是我们特意拿乔不让你搬进去,只是这前头院子都是大老爷们住的地方,您这住进来也不大合适。”
“我平常也不走去前头园子,这院子后头还接了个门往后院里去呢!怎么又不行了?”曲轻裾是彻底和这些人杠上了。
说来这古人也奇怪,好好的夫妻俩干么还分两个院子住着?而且当妻子的要见丈夫还得去问问有没有空,要不也是见不到人,第一次听见这规矩的时候,她整个
人眼睛瞪得大大的,又不是在皇宫里,还搞得这么复杂,她这个现代人怎么都无法理解。
本来呢,她的想法是能够靠近这父子俩就行,后来听到这见鬼的规定后,她决定要收复自己的男人和孩子,还要彻底打进他们的生活中,所以仗着从瞿谢时那里讨来的大旗,她就让人收拾东西,直接奔向这父子俩住的地方来了。
只是没想到,明明都已经说好的,却在门外就被拦了下来,下人翻来绕去就是那个意思,这院子是“女宾止步”,让她赶紧找别的地方去。
开玩笑!若就这样走了,她以后还怎么找机会靠近这父子俩啊!
一想到这,曲轻裾就忍不住咬牙,那天搬进来后,梅婶就跟她说那狗洞已经被堵了,而且还在里头放了铁片,就是挖了砖墙也打不破铁片,还有昨儿个她偷偷出来的那个小门,把守的人也换掉了,换成一个脸可比包公的冰冷沉默中年男人,像个铁塔一样,往那一站几乎把门给堵得死死的,更不用说原本就已经守得很严实的其他出口了。
本来她还不信这瞿家大宅这么大就没有其他可以出去的路,但是梅婶这样看了一圈回来,也只能无奈的说,瞿家四处把守得比之前更严密了,就是想绕远路也不成。
曲轻裾知道这是防着她呢,她恨恨的在屋子里跳脚,然后更加坚定要搬进这对父子俩住的院子里的决心。
就算没办法搬进里头的正房,也要搬进儿子住的那个小套院里。
曲轻裾还打算据理以争的时候,就听到一个痞痞的声音慢悠悠的从后头传来,“唉哟!这是怎么了?怎么一群人就在这里堵着?!”
胡不归刚刚在旁边听了一个大概,心里早就有谱,只是为了表现他不是偷听,而是刚好路过,所以也得装不知道问上一句。
守在院子前的下人小厮看见胡不归也都松了口气,胡大爷可是主子最亲近的人之一,他来下个定论自然是最好的。
一个小厮把这事简单说了一次,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也不是我们拦着夫人不让她进院子,只是没有主子发话,我们也不敢擅作主张啊!”
胡不归挥了挥手,笑着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家主子确实是说了让夫人想住哪就住哪这句话的,既然她挑了这间院子,就让她住进来算了。”
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想看看热闹,再说了,那人把查人的事丢给他去做,但私密一点的地方总要当丈夫的去看吧!所以说让她搬进去一起住,那是再好也不过了。
心里打定了主意,他也乐得在这里当好人。
“好了!不说别的,你也知道眼前的人是你们的夫人呢!就让她搬进去又如何,顶多书房什么的把好了门,不让人随便走动不就得了?”
既然胡不归都这么说了,站在院门口的那些小厮仆妇也不再拦她,便让那些搬东西的下人跟曲轻裾进去了。
曲轻裾没想到自己在这里卡了老半天的问题就这么解决了,忍不住兴奋的看向胡不归。
“胡公子,你说的话挺好用的嘛!我都在这里和他们磨了老半天了。”曲轻裾说着,边看向眼前的年轻男子,他身穿一身绦紫色的袍子,看起来有文人的风范,但其中又带了一点痞气。
尤其是那笑起来的模样,看起来跟周杰伦的感觉还颇为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