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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摇摇头,也不管那两个人又是怎么一个说法,自顾自的离开了。

  屋里头冷蓉听着卢氏说要赶紧把周函若许给一户在外地的人家,自己也得跟着去筹办的时候,冷蓉还没开口说话,紫藤就忍不住大声说:“夫人、姑娘,颜家可待你们不薄,这些年来你们吃喝用度,哪个不是上好的,怎么颜家才刚遭了灾,你们一个个就往外跑了去?这做人还得要有良心,像这样缺了良心的,也不怕天打雷劈啊!”

  周函若本来就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妥,听了这话,不自觉扯了扯娘亲的衣内,小声的道:“娘,我就说了,这时候说这些不大好……我们回去吧。”

  卢氏当然也知道时机不对,只是这时候不提,难道要等到官差上门来捉人的时候才提吗?还是要等到刀子都架上脖子了才要提?

  她对颜老爷本来就没有几分真心,就是冲着颜家富贵才又来这做了填房的,且就算不考虑自己,女儿本不是颜家人,又正值青春年华,怎么能就这样为颜家死了还落不到全尸?

  卢氏梗着脖子,眼里没有半分心虚,“少奶奶,我就直说了吧,现在颜家就是一个坑,谁落进里头,就只能准备等死,我是无所谓,但我女儿还这样年轻,要是就这样落进了坑里,我怎么想都不忍心,求求少奶奶行行好,准了这回事吧。”

  冷蓉冷眼看着她,当初高傲的卢氏,如今在她面前也得老老实实的喊一声少奶奶,就是周函若那样嚣张的性子,在她面前如今大多时候也是连头都不敢抬的,她若是个狠心的,就是扣死了她们不松口,也没人敢说什么,但是……她这人一码归一码,她们之前欠她的,上回她已经讨回来了,这一次人家要求个生路,她自然不会阻拦。

  她问了她们母女俩和董凝兰一样的问题,不过话落的瞬间,她也知道自己这是白问了,人都该为自己做的选择负责,而她,只是多给了她们一个选项罢了。

  卢氏急匆匆带着周函若离开后,冷蓉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淡然一笑,然后对着紫藤问:“明儿个你要跟着我去做那件事,你会害怕吗?”

  紫藤怎么可能不害怕,但想着颜府养她到这么大,少奶奶上回逃难也没忘了她,于情于理,她都应该要为颜家尽一份力。

  人总会有需要决定取舍的时候,她知道自己这是舍了可以逃开的自由,而成就了一份忠义的心。

  “奴婢不怕也不后悔,能跟着少奶奶走这一程,奴婢就是死了也觉得荣幸。”紫藤的眼眶有些泛红,但这话却是说得斩钉截铁。

  冷蓉朝她温柔一笑,接着转头看向被日光染得像血一样红的天际,喃喃道:“我觉得,这也是我的一种荣幸……”

  上辈子她听人说过,每个人一辈子都该有一次疯狂的爱恋,该有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那才算是人生。

  说走就走的旅行,她大约没办法完成了,但是一场疯狂的爱恋……她想,她是合格的。

  就在明日,她要为她的爱情做最疯狂的一件事,如果成了,自然是最好,如果失败了……她还没参观过地狱是什么样子的景色呢,是不是会有血红色的彼岸花在等着她呢?

  同样一个晚上,在昏沉的大牢里,一个穿得一身朱红的男人站在大牢外,看着平静的坐在里头的颜温良,不禁啧啧出声,“怎么我见到你,总是这样狼狈的样子?”十几年前是这样,十几年后亦是。

  十几年前他撞见了胆敢反咬意图黑吃黑的私盐盐商一口的颜温良,十几年后的现在,那个只为了几袋私盐就能够要了人命的孩子,已经成了被栽赃叛国罪也面不改色的汉子。

  当初他会帮他只是意外,也没想过一个小混混未来能够带给他什么,就是随手遮掩了他包下的那船私盐,然后又当作没事的送他往北走一程而已,反正那时候他也刚被训斥出京,正要往北走上一趟,就是顺路的事。

  这样一点小事他从没放在心上,直到后来每一年都收到他悄悄让人送来的银两,从几锭到一箱又一箱的好东西,他从没真正承认过,却也默认了他这样投靠报恩的举动。

  直到现在,颜温良总算又有事儿要拜托他了,他心里反而还挺高兴的,总算可以帮忙出点力了,这么一来,那些个好东西他收得也比较不那么心虚。

  颜温良听到声音,确定来人是谁,没有欣喜,也不感到意外,只是看着他,淡淡的道:“是啊,只是这次的狼狈,一半可是成王爷所赐。”

  礼郡王挑了挑眉,倒是没想到里头居然还牵扯到了熟人,却只是抿唇一笑,“行了,若只是想要告状,可不会特意让我走这一趟,直接说了吧。”

  “有人通敌叛国。”

  礼郡王忍不住呵呵笑,“那不就是你吗?不过这栽赃的罪名,你还真的要认了?”

  颜温良表情冷冽的道:“通倭叛国,屠杀百姓,卖民海外为奴,另外就是……企图勾结异族,在并市上黑吃黑。”

  这些罪名,随便一条都足以让人直接被打进大狱,礼郡王也收敛起笑意,问道:“有证据?”

  “除了黑吃黑还没有确切的证据外,其它的证据都已经在老地方。”颜温良看着他,“我知道你有法子拦下明日的斩立决,但比起那个,我更想你送上罪证,直接在法场逮住那个人。”

  “你就不怕我动作慢了点,你真的人头落了地?”礼郡王轻佻的笑了笑,实际上却有几分认真。

  “就是真的死了,我也要看着他跟着我在同一个地方死去。”颜温良眼里闪过一丝狠意,“若是等到这些证据一一查核,那人上头还能打通的关系,只怕还没审完,人就有办法跑了,只有先斩后奏,才能让他得到该有的报应。”

  礼郡王不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表情,并没有被吓到,只是点点头,轻敲了大牢的栅栏几下,“行,这事我担了,只是以后可别老是走这种险棋了,我毕竟也有点年岁了。”

  颜温良这股狠劲还真是不减当年啊!那时候他也是宁可身上挨了几刀,也要先把那盐商给捅死,啧啧,真不知道他这一身狠戾到底是打哪儿来的,就跟孤狼一样,让他咬住了,除了死,都别想让他松口。

  颜温良扫了他的脸一眼,“如果可以,我可是连你都不想见的。”

  两个人的缘分开始于十几年前,只是平日却不曾互相走动,毕竟他们是在最狼狈的时候遇见彼此,那样的经历,两个人可都不愿再回想。

  礼郡王呵呵笑着,也不多说,转身离开了牢房,徒留下淡淡的紫檀香气。

  颜温良闭上眼,把紫檀香的味道抛诸脑后,专心想着记忆里属于冷蓉的点点滴滴。

  到底结果如何,全等明日见分晓了。

  第10章(1)

  虽说早晚都已经带着秋日的凉意,但是一到了正午,外头依然热得像是有火炉在烤一般,路面烫得让人几乎无法落脚。

  然而不管这天再怎么热,还是有不少人争先恐后的往菜市场那头奔去,就只为了看一场人头落地的热闹,毕竟北城已经许久没出了这样的大事,更别说这人还是大名鼎鼎的颜大当家。

  “说是通敌叛国,其实听我在衙门里头的亲戚的亲戚说,根本就是通倭啊!”在包围得紧密的人群里,有人突然道。

  “真的假的?再往前算个几年,通倭可是要全家抄斩的,也就是这些年,少见倭人上岸作乱“,这才好一些了。”

  “哪能不真啊!我可是听得真真切切的,说是有人举报,还有人查找到了证据,要不然像这样的大案,没审个一个月哪里能判得下来。”

  不少人因为这个消息议论纷纷,起了不小的骚动,只有站在最前头的曹天洪,一边抹着汗,一边笑呵呵的听着。

  他原来可以包了边上酒楼的包间,惬意的一边喝着小酒,一边看着颜温良人头落地的,但他总觉得在这样值得纪念的时刻,能够狠狠踩在他头上的瞬间,还是得离得近一些才好。

  越来越接近正午时分,空地上也摆好了官员坐的椅子,三个穿着官服的人一一落了坐,就连刽子手也准备好了,就等着人犯给拉出来。

  颜温良就是所有人的注视之下,慢慢下了囚车,除了身上的伤痕无法处理外,他连头发都重新梳理好了,冷然的表情看不出对于死亡的恐惧,甚至一点心虚也没有,平静的走到空地中央,缓缓跪了下来。

  他明明是跪着的,浑身散发的气势却远远压过了前方的三名官员,尤其当坐在中间主审的刑部堂官罗大人对上他的视线时,还因为有些心虚而不自在的撇过脸。

  然而很快的罗大人便自我安慰的想着,虽然他这么判刑的确是太过急促了,可颜温良罪证确凿是事实,就算这次没有曹天洪和成王爷暗地里给的好处,他还是会给出这样的判决,颜温良无论如何,终究逃不过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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