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等三天了,你晚餐时再避开我,我就直接拉你上楼谈。”他不禁语带警告。
他来这里第三天了,除了初到时跟妻子说过两三句话,之后完全没再跟妻子有交谈机会,因她一直刻意回避,当他是陌生人、是空气。
原本一再说服自己,要耐着性子,等她先消气再好好谈话,但被漠视三天,令他非常难以忍受,加上确定有情敌出现,只能赶紧采取行动。
原本打算午餐时间就跟妻子坐下来谈话,可因他先前打的计划书还没弄好只能改变计划,原以为很快能搞定,没想到竟比公事还棘手,删删改改的,一直不满意,打算午餐过后,下午再重新审视,好好拟妥,晚上才能跟她详谈。
他转身,往与她反方向的住房走道走去,她望着他高佻却冷漠的身影,心口好似被人揪扯。
她抿抿唇,忍着不想再掉泪,顿觉双手捧抱在胸前的玫瑰花束无比沉重,而沁入鼻息的优雅芳香,也令她无福消受。
为什么不多给她几日时间调整心情?他真的这么迫不及待要跟她谈离婚?
她抱着沉重花束,拖着沉重脚步,缓缓往自己住房走去。
稍晚,她还是跟小茹到另一房间作画,因小茹的童言童语,时不时与她轻松聊天,令她暂摆脱掉不愉快的心绪。
第7章(1)
傍晚,童佳蕙返回住房,看了下手表时间,为着将到来的离婚谈判,心情无比忐忑。
她坐在房间,不由得盯着墙上可爱的贝壳钟发呆,眼看六点半已过,还是没勇气下楼面对。
她拖延着,又过了十多分钟,想到就算她能逃避今晚的谈判,之后还是要面对,而她不希望丈夫迟迟等不到人,气愤得上楼找她,那谈判气氛会更难堪。
她不得不起身,缓缓步出房间,下楼前往餐厅。
不大的餐厅里,仅有五、六张桌子,半数已有客人在用餐,往窗外望去,庭园的几个露天座位,他独坐在一方。
她走出侧门,踩上庭园的花尚石步道,紧张地走到他面前。
等候片刻的任严钧,抬头看到来的妻子,她一脸面无表情,小嘴紧抿。
此刻的他,将跟妻子深谈,心情其实有些紧张,却要故做平静淡定。
“怎么没拿吃的?”以为她会准时到来,他前一刻便先从自助吧拿妥餐点端来屋外,却不见她芳踪。
“还不饿。”她淡道。低头看见桌上他不仅放了一盘未动的餐食,旁边还有一份活页夹,难道他跟她谈离婚,还不忘处理工作?
“不饿也要吃。等我一下。”他起身,转回室内餐厅,稍后替她端来一盘食物。
她盯着他另取来摆在她面前的餐盘,怔了下。他的餐盘每样菜色都取一些,而给她的,仅有一半的菜色,但每种份量多了些。
“今天晚餐,有好几道菜你不适合吃。”看出她对两人餐盘食物内容有异,心生一抹纳闷。
“我没有不能吃的。”她轻声辩解。
“你吃虾会过敏,这道菜有加虾仁拌炒。”他指了下自己餐盘其中一道菜解释。
“那是……那次是例外,应该是虾子不新鲜才引起的。”她澄清。
她高中时曾有一次,因吃虾子引起莼麻疹,之后好一阵子不敢碰虾子,后来又曾吃过,并没再引起不适。
她不免讶异,那么久以前的事,他会清楚记得。
“既然曾是过敏食物,就尽量避开。”他提醒着。她现在的体质不比年少时。
“那其它道为什么不能吃?”她纳闷又问。前一刻讶异他会表现好意,主动去替她取食,但见摆在她面前的餐盘内容物有些贫瘠,分不清他是不是故意对她小气?
“这道茄子不能吃,这道加了香苏,汤里有竹笋。”他一一点名她可能过敏的食物。
她不免错愕,她几时有这么多饮食禁忌?
“之前提醒过你,那些食物尽量别吃。”自从她出了那场重大意外后,身体变得虚弱许多,容易过敏,抵抗力也比较差。
她后来其实对很多食物过敏而未觉,是因只有轻微过敏症状才忽略,他借机再向她慎重提醒叮咛。
“我没那么容易对食物过敏。”她辩道,讶异他对她的饮食这么严苛。
她这才惊觉,他点名的那些食物他平常似乎也不爱吃,所以她在家并没煮过,难道是因顾虑她?
他都要跟她谈离婚了,为什么此刻还一副关心她的样子,对她表现细微体贴?
“先吃饭,边吃边谈。”他提醒着,无视她因他的行动而心生一抹疑惑。
平时他看不到便罢,既是跟他一起用餐,他还是避免她吃那些可能引发她轻微过敏的食物。
他先动起刀叉吃食,接着才拿起一旁活页夹,“这份计划书内容你先看一下,若有不足的地方,再来增添修改。”
她瞠眸惊咨。怔怔望着丈夫递上的活页夹,他竟慎重其事拟定离婚条件!
而他一副谈公事口吻,令她心口刺痛,眉头紧锁,无意伸手接过。
“我……没有任何要求,你也不用付我赡养费。”她说得卑微。这十年,能成为他的妻子,对她而言已是奢侈的幸福。
他微眯眸,显然妻子误解他要谈判的内容。
“先看清楚,再跟我回复。”他将手拿的活页夹更递向她。
他在商场上游刃有余,面对再难的Case,难搞的客户,都能从容应对,获取胜利,但面对向来温顺乖巧的妻子,第一次表达不满且意图离婚,负气离家出走的难题,他还真不知该怎么劝说,才是最适当的方式。
他不免担心无法跟妻子面对面好好理性沟通,向她坦然道出对她的真实情意,让她对他的误会得到冰释,继而将妻子顺利带回家。
虽事前有赵允桀一番建言,也从邹郁倩口中问出不少妻子内心的想法,但他仍有些没头绪,为求谨慎,只能参照公事程序,甚至比处理公事花更多心思时间,反覆修改后,才拟出这份谈判计划书。
她抿抿唇,只能接手,有些惶惶地摊开活页夹,里面约有七、八张纸。
原打算随意翻过,拒绝他任何离婚补偿,却在扫过几行字时,神情诧异,不由得专注地一行行看下去,一页又翻过一页。
她心口怦然跳动。抬头,一脸惊愕望着丈夫。
这份文件不是他订的离婚协议,竟是申明如何当好丈夫的计划书!
他表示,日后会拨出比过去至少多三倍的时间陪她,每天早晚加起来要有一小时时间跟她面对面说话倾听,若因晚归碰不到面,也要用文字问候,表现关怀。
每周至少有三个晚上回家跟她吃晚餐,隔周末带她外出逛街或踏青,每年安排一次至少五天的休假,带她出国旅行。
至于过去被他全然忽视的特殊节日,他也会好好看重,有所表示,在那些节日,晚上务必推掉应酬,带她去餐厅吃晚餐庆祝,鲜花跟礼物也不会少。
他详列诸多改善计划,林林总总,巨细靡遗,教她看着,心口撼动不已。
“这是……”她声音哽咽,眼眶不由得漫上水雾。“你不是要来跟我谈离婚?”
“我怎么可能跟你离婚?”他一口便否认。“倒是你,真的这么无情,丢下离婚协议书,就要把我推给别的女人?”俊容微恼地质问。甚至他都追来这里,她还一径跟他装陌生人,相应不理。
“我……只是不想再担误你,你跟那位柯艳妃小姐看起来很速配。”她垂眸,低声说。
“媒体为炒话题乱配对,连你也跟着瞎起哄?”不满她对他乱点鸳鸯谱。“柯艳妃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对她仅止于商场上来往,不会有任何私情。”他向妻子郑重申明。
她抬眸看他,微讶。“那……那位拥有哥伦比亚博士学位的梁律师呢?”对方虽虚长丈夫三岁,却因单身又条件佳,亦曾跟丈夫一起上过八卦杂志版面。
“她不是我的菜,我不喜欢口齿犀利、说话比我快的女人。”他夹一口菜吃,挑起对方缺点。
“那……自行创业、已拥有三间餐厅的刘小姐?”她又问。那位女性亦跟丈夫有过绯闻。
“哪个刘小姐?”他先是一愣,随即才想到,“喔,我不过是跟客户去那间餐厅吃过几次饭,老板娘热心招待罢了,这也能被狗仔做文章?”
这下,他不禁要怀疑他究竟上过多少八卦版面,又曾跟多少女性传出绯闻而不自觉?
“还有谁?”他直接问妻子。
原来妻子有在注意他的八卦讯息,那为何过去不向他直接问清楚?他会在当下就解释清楚,也不至于让妻子对他累积一堆疑虑,才一次爆发。
他想到邹郁倩所言,妻子有许多话不便向他直言,是怕他会不高兴,更担心两人本就平淡的关系变差,宁可选择包容,默默吞忍,只在他面前表现乐观开朗的一面。
他想象这么多年来妻子隐忍的许多心事,替妻子感到心疼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