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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姑娘,这么漂亮的盘子到底是怎么烧出来的?”春娥惊讶不已,连碰一下都觉得是亵渎,只敢远远看着。

  “你不是从头到尾都瞧着吗?”

  “人家这是赞叹嘛。”大姑娘就没看到她眼里的都是崇拜吗?

  徐琼把四色大盘放进让木器行造的四层包铜铺锦布方盒里,这么一来,就算放在马车上或是提着行走,都能稳妥确保瓷盘不会受到任何不当碰撞而产生瑕疵了。

  “捧好,我们要出门。”她解下惯穿的裙兜,放到架子上。

  “出门?我们要去哪儿?”

  “娘给我的私房里有间铺子,这阵子我忙,也是时候该去瞧瞧了。”徐琼拢了拢发丝,基于礼貌,还是先换件干净的衣裳吧。

  春娥不禁讶然,大姑娘这是要去巡铺子了?方接手的那一阵子,大姑娘一直不闻不问的,怎么这会儿想到这件事了?

  第七章 收获第一桶金(1)

  徐琼回到房里换了出门的衣裳,将自己梳理整齐,雅致的藕色衣衫、同色襦裙与香色绣鞋,略一思索,她拿下鬓边的白绒花,放在褚氏的牌位前,“娘,女儿要出门去办事,不好带着这花,就先寄在您这儿。”双手合十诚心行礼之后,知会了冯嬷嬷,她便带着阿青和春娥搭着马车出门去了。

  婺州城的热闹并不亚于任何一处江南城市,行人如织,有青布长衫摇扇而过的士子,有秋衫烂漫嘻笑游街的闺阁女子,也有巷弄里笑闹的小童和做着针线看顾孩童的妇人,街市有河道川流而过,花枝树影荡漾在水上,也荡漾在摇橹摆桨的河沟里,一副生动的市井生活志。

  聚珍堂并不是很显眼,位在巷子和街道的三角窗处,旗帜招摇,虽然人潮不少,也有进出的马车,但进去的人双手空空,出来亦然。

  这可不是好现象,难怪收益称不上好。

  当然了,徐琼也理解珍玩铺并不是人来人往的菜市场,随便买把大白菜就能达成交易,但是也不应该这么惨淡,原来,娘亲也有不擅长的事。

  她哪里知道,褚氏想留给她的绝对不是这些亏损的铺子,而是更多、更好,真正能赚钱的,但是人生就是这样,安排归安排,人这一口气没有了,再多的苦心经营又如何?

  幽静清雅的店里摆设不多,见到有人上门,身穿茧绸袍子的李掌柜一脸笑容迎上来。

  原以为上门的是客人,看清来人的面容之后,李掌柜肃容了,“小姐?”

  “李叔。”

  在丧礼中,这位李掌柜有来吊唁,也和她说过话,那时,她只模糊知道他是跟着母亲陪嫁过来的陪房,替母亲管着铺子,想不到就是这间聚珍堂。

  李掌柜将她领到后面的小厅,让伙计上了茶,这才端立在一旁。

  “李叔,您也坐吧。”看着简单大气的桌椅,这间小厅显然是李掌柜平常记帐看帐、休憩的地方。

  “谢小姐。”他是有阅历的人,也不推托,道了声谢才侧着身子坐了半张椅子,显得有些拘谨恭敬。

  “娘过世后,把这间铺子留给了我。”她开门见山。

  李掌柜心里一跳,只迟疑了一下便道:“小姐能接手聚珍堂,老奴总算放下心来了。”

  东家走了,不得不说店里面最近人心有些浮动,小姐的年纪又这么小,懂得生意上的事吗?新的担忧又浮上心头。

  “琼儿年纪还小,对生意懂得也不多,铺子里的事还是要多仰仗李叔费心。”她也不摆架子,对于铺子,她没有什么一开始就要大刀阔斧整治的想法,只希望在她及笄之前,粮行和珍玩铺的收益能打平就好,往后等她站稳脚步,若有其他想法再来打算。

  “这是老奴的本分。”

  “琼儿这趟来是有两样东西要请李叔帮我看看,是否有收卖的价值?”她示意春娥把木盒拿过来放在几案上,然后打开铜锁,一只雪花蓝大盘呈现在李掌柜眼前,接下来,余下的三只全亮了出来。

  李掌柜乍见,先是瞪大眼,好一会儿仍别不开目光,神情难抑、心荡神摇,他慎重地将盘子从里三层外三层的盒子里端了出来。

  四只大盘一字排开,尽管见过不少好东西,他还是大大倒抽了一口气,喉咙吞咽口水的声音大到都耳鸣了,“敢问小……东家,这蓝釉盘是从哪里来的?”

  “一个朋友交托寄卖的。”她无法据实以告,若是告诉这个中年汉子这些瓷盘是她烧的,他会信才怪,不如说是朋友托卖,可信度还比较大。

  李掌柜把四只大盘又摸又看,眼睛泛光得都快撑不住了,最后激动地让伙计把柜台边的鉴赏师傅请来。

  这下子,连他都不相信自己的眼光了。

  也难怪,就稀有程度来讲,不仅江南,整个天下,蓝釉的瓷器都非常稀有,因为蓝釉很难烧制,需要高温,成功率低。

  “掌柜的,你瞧瞧,这盘形体不小,釉色又正,均匀到挑不出一丝瑕疵,像这种通身都泛着蓝紫,看上去很润泽的,真的很罕见。”

  加上四朵栩栩如生的贴花,鉴赏师傅看着散发蓝紫色光芒的大盘,简直是爱不释手。

  识别瓷器的价值有几要素,首先是物以稀为贵,其次要看釉色如何,如果颜色不正就次了,再来就看器形,体型越大价值越高。

  “可惜的是,居然没有落款。”他最后叹了口气。

  “这种蓝釉要求的技术太高,一般的窑口是绝对烧不好的,因此,没有款识也可能是官窑烧的。”李掌柜和师傅说得起劲,压根儿把徐琼晾到一边去了。

  徐琼也无所谓,悠闲地喝着茶,安静地听他们讲评,顺手抓了一把盘子里的果脯给春娥。

  她是个孩子,做着这种事一点也不失常。

  “即便不是官窑烧制的,也是官搭民烧,也就是官家订制,让民间的高手来烧制。”鉴赏师傅恋恋不舍地把手中的大盘放回木盒里,这一生能见到这么精致漂亮的瓷器,他也值了。

  李掌柜回过头来看着徐琼道:“这四只大瓷盘,不知东家那友人可有开价要卖多少银子?”

  “两万万两。”

  李掌柜对徐琼的狮子大开口一点都不惊讶,反而慎重地考虑着。这种捅破天又前所未见的四色蓝就这么丢进瓷器市场,不知会刮起多大的旋风,又会造成多大的效应,可以为聚珍堂赚进多少银子?

  这可是无法估计的数字啊,两万万两,小姐的估计还真是保守了。

  “李叔如果觉得可以接受寄卖,售出后有四成的佣金可以拿。”她竖起四根可爱莹白的小指头。

  “啊?”

  四……四……四成!

  那简直是天价啊,就算从此回家养老,什么都不做都能优渥活到老死,甚至子孙三代都不愁吃穿。

  李掌柜还没缓过气来,徐琼又丢出一记炸雷,“我觉得,要推出这几只大盘,拍卖是最好的方式。”

  拍卖听起来像是现代的产物,其实早早就起源于公元前五世纪,人类有了剩余的产品,为了转让或者出售,这种竞价的买卖方式方便又成功,才会引起人们的兴趣和关注。

  这名词听着新鲜,经过她解释之后,李掌柜一拍大腿,“这真是绝妙的主意啊。”

  “细节部分,就请李叔多费心了。”

  “不敢,这是老奴该做的事。”

  离开时,她顺道也把聚珍堂的帐册带回去。

  既然要涉足这一块,不把帐目理清是不成的。

  之后,她又带着春娥和阿青去了粮行。

  后续发展让徐琼不由得十分赞许,其实不要小看古人,他们的聪明智慧绝对不亚于现代人,将举一反三贯彻得淋漓尽致。

  李掌柜请来画师将四只瓷盘画在邀请帖上,帖子只有三十份,放出消息后就分送到婺州知府、窑主、鉴赏收藏家、商贾富户等等有头有脸的人物手中。

  因为只有三十份,就算自诩是在婺州说话有声的人物,也不见得就能拿到。

  如果说,大家都拿到了帖子,端看值不值得去这么一趟,若是没拿到,上流人物最讲究的就是脸面,一旦涉及到面子问题就必须争一争,否则今后在圈子里就抬不起头。

  再说,聚珍堂在早些年是颇有名气的,只是这些年来的作风行事转为保守,许多年没有推出特别显目的珍品,这么平地一声雷,加上受到邀请的人们看见帖子上精致的绘图,还注明了凭帖入会,姑且不论实物值不值得花银子去买,这场热闹就非得亲眼去瞧瞧不可了。

  于是,拍卖会这天,许多台面上的人物,甚至隐藏着低调过日子,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非凡人也想尽办法,透过他们自己的管道拿到邀请帖子。

  自然了,甲家拿到,乙家就去不成了,几家欢乐几家愁,又因为四只蓝釉盘当真稀罕至极,那一个个行家全都是带着毒眼的鉴定师前往。

  一番高价竞争下来,激烈标售的状况只有亲身参与的人能够清楚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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