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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我已经帮你了,你、你可以把我女儿还回来了吗?”一个声音怯怯的问。

  “急什么?等船到了河安,我自然会放了她。”范志霄说。

  听他们的对话,似乎是范志霄胁迫陆震涛的船工协助调包货物。

  不行,我得立刻通知陆震涛!

  当求安心里响起这个声音时,她着实吓了一大跳。

  她为何为他如此担心害怕吗?他是她的仇人,若有人能对付他、教他生不如死,让他跌入痛苦的深渊,那不正是她乐见的吗?

  但为何当她知道范志霄要害他,她却打从心里替他担心?她懊恼极了,可却狠不下心视若无睹。话说回来,陆震涛是为了她才得罪范志霄这个小人,她怎能置身事外,眼睁睁看着他落难?

  下定决心,她打算立刻回去通知陆震涛此事。谁知一移动,竟不小心踢到脚边的桶子,引起范志霄的注意。

  “有人!快把他给我抓住!”范志霄一声令下,他的随从便冲过来擒住正要逃跑的求安。

  当求安被押到他面前,他宛如得到宝物似的笑着,“唉呀,居然是你这小子,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范志霄,你真卑郑,居然这样陷害十二爷!”

  “你这嘴真刁,看我好好整治你后,你还凶不凶?”范志霄说着,伸手便将求安攫住。

  求安知道一旦被范志霄捉走,事情就难以收拾。要跑,她跑不了,唯一的方法就是往水里跳。

  于是,她趁范志霄不备,抓着他的手,狠狠的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不放,范志霄惨叫着,却甩不开她。

  随从们冲过来拉开她,她便趁他们检视范志霄的伤时,几个箭步冲向岸边,毫不犹豫的往下跳。

  冬夜,河水冷冽,她一跳进水里便觉全身遭寒气侵袭,心脏瞬间紧缩。

  “把他弄上来,别让他跑了!”范志霄被狠狠咬了一口,皮开肉绽,气得想杀人。

  “公子,这天气下水会死人的。”实在太冷了,随从第一时间还是犹豫。

  求安拚了命的游离岸边,可不一会儿,冰冷的河水便夺了她的体温。她快不能呼吸,全身僵硬,感觉身体不像是自己的,而且全不听使唤。

  她往下沉了一下,喝了几口水,难受地拍打水面想让自己往上浮,可她的手脚冻得失去知觉,脑袋也要冻僵了。

  “你这奴才,快下去把他给我捞上来!”范志霄怕留活口坏他的事,气冲冲的催促随从下水。

  “公子瞧,他快灭顶了,这河水跟冰一样,他活不了的。”随从实在不想在这时节下水,又看求安载浮载沉,估计不用多久便会沉到水里。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声音,范志霄等人怕事迹败露,急急忙忙的逃离现场

  陆震涛离开永业航运,跟着几名管事跟船工来到岸边巡视船只,才刚抵达,船工便惊讶的喊道:“水里有人。”

  几个人往船工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身子在河面上浮浮沉沉,偶尔手挥动一下,却不明显。

  “还活着吗?”有人问。

  “既然撞见了,死活都要把他捞上来。”陆震涛说道。

  这是他的原则。他的事业靠的就是长河,凡是在水里的人,不论死活,他都会将他们救上来,能救活是好事,救不活的,他也会替这些流水尸找到家人,若是无名氏,他便将他们安葬,让他们入土为安。

  “我不怕冷,我下去吧。”一人自告奋勇。

  这时,一道月光自船与船之间的缝隙落下,照在那落水人的脸上。只一眼,陆震涛瞬间有种心脏冻结的感觉。

  “该死,是小鸡!”他说着的同时,已经一个箭步往岸边冲。

  赵世东闻言一震,急着要拉他,“十二爷,别……”

  话未说完,陆震涛已经一个纵身下水,拚了命的往求安游去。

  岸边,赵世东等人紧张忧急的看着,陆震涛虽谙水性,但这河水冰冷,一般人难以承受。

  陆震涛一下水就感觉到河水的威力,但他心里只想着求安,他不想失去她,即使他还不算拥有她。

  他从不曾如此恐惧过,那种仿佛有人要从他身上割去心肝脾肺肾的感觉,让他直打颤,他可以确定那不是因为冻,而是因为怕。

  因为害怕、因为不安,他与她之间虽是咫尺,却如天涯。

  岸边,赵世东他们几个人不断的喊着,但他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只想立刻碰触到她,只想牢牢的将她抱在怀里。

  终于,他构到她的袖角,并将已经失去意识的她拉向自己。

  “小鸡!”他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大声呼唤着脸色发白,毫无意识的她,“求安!求安!醒醒!”

  仿佛听见他的声音般,她微微的睁开眼睛,眼神却已涣散——

  陆震涛走私大烟犯了国法,遭判死刑,即日推出午门施以吊刑。

  午门前,众人聚集,议论纷纷,只见陆震涛被押上台子,消瘦憔悴,英气不再。行刑人用黑布套住他的头,再将绳圏套住他的脖子,命他站上凳子。

  脚一踢,凳子倒下,陆震涛两脚悬空,不停挣扎、挣扎、挣扎……

  底下一片鸦雀无声,不多久,他不动了。

  求安看着这一幕,终于放声哭叫——

  “十二爷!”

  “姑娘?”鱼娘听她哭叫,急忙拍拍已经昏迷多日的她。

  鱼娘是临河一家酒肆的老板娘,跟陆震涛颇有私交。几日前,陆震涛将求安从冰冷的河水中救起,便就近将她送至鱼娘这儿安置。

  她是女人的事情,除了陆震涛跟赵世东再无人知。她被捞起时,衣服湿透,缠胸布松了,陆震涛为免让人觑见,只好送到鱼娘这儿来托她照料。

  求安从可怕又悲伤的梦境中慢慢苏醒,这才发现自己穿着女人的衣服,躺在陌生的房间里,而床边有一位年约四十的陌生女人。

  “我……”她想动,却全身虚弱乏力。

  “别起来,你掉进河里受了寒,元气大伤……”见她一脸困惑的看着自己,鱼娘一笑,“我是鱼娘,是酒肆‘醉人间’的老板娘。”

  “我为什么会在……这儿?”她问。

  “是十二爷把你带到这儿来托我照顾的。”鱼娘说:“你是个姑娘家,十二爷大概是不想让人发现你的身分吧。”

  闻言,她一怔,“他带我来?”

  “嗯。”鱼娘续道:“是十二爷跳进水里把你救起来的,听说世东连拦他都来不及呢。”

  求安惊疑不已。是陆震涛把她救起来的?她犹记得失去意识之前,她仿佛听见陆震涛喊她的声音,也看见了他的脸,她以为是自己一心念着要去通知他才会有那样的幻觉,没想到……

  知道是陆震涛救了她,她的心突然好痛好痛。为什么他要对她这么特别?他是她的仇人,她只想用力的恨他,而不是用力的喜欢他。

  可是,他对她做的却都是让她恨不了他的事情。想着,她懊恼得红了眼眶。

  鱼娘不知想起什么,忽然一笑,“十二爷是个枭雄般的人物,就算是面对那些官爷贵族,也从不表现得卑微小心,可他带你来的那天……我还真没看过他那种惊惧的样子,看来,你对他很重要。”

  她不知该如何回应。她多么希望他对她没什么特别的,她多么希望他把她当下人般使唤奴役,这么一来,她就可以轻而易举的仇恨他了。

  说到仇恨,她猛地想起范志霄的事。

  “鱼娘姊姊,十二爷呢?”她急问。

  “他……”鱼娘一脸为难,“他派世东来跟我说,千万别让你知道他的事,可是……”

  “什么事别让我知道?”她一惊。

  “你别急,他希望你好好休养。”鱼娘说。

  “鱼娘姊姊,我有事要告诉他,非常迫切呀!”

  “唉。”鱼娘一叹,“可他现在被关在官衙大牢里,任何人都见不了他。”

  “什……”她陡然一愣。

  “他的船上藏了大烟,在河安让欧阳勤查到了。”鱼娘一脸忧心地说:“欧阳勤亲自将船押回临河举发十二爷,他便被逮进官衙了。”

  事情怎会发展得这么快?她究竟昏迷了多久?

  “鱼娘姊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已经被关在大牢三天了。”鱼娘说:“走私大烟是重罪,要不是他平素与人结下不少善缘,很多官门中人都受到他的恩惠,恐怕他早已被判刑处决。你一直昏昏沉沉,有时像是醒了却又回不了神,一转眼就八九天了,因为十二爷非一般人,今天刑部李大人会抵达临河,决定明早亲审十二爷。”

  难道正如她的恶梦般,陆震涛会遭到吊刑?不不不,她一定要救他,她得还他清白!想着,求安奋力的起身。

  “你干什么?”鱼娘一见她起身,立刻阻止她,“不行,你寒气入了五脏六腑,大夫说你必须卧床休养,否则日后会落下严重的病根啊!”

  她脸色苍白,身体虚弱,但眼神却坚定。“只有我能证明他的清白。”说罢,她仿佛抱着必死决心上战场的士兵般起身,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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