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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已二十七的凌云衣娶的是他恩师的女儿,两人自幼就认识,从小吵吵闹闹到长大,是对叫人好笑又好气的欢喜冤家,生有二子一女,因其女肖姑,最得他宠爱。

  “是。”君山做了什么?

  没等她开口问,凌云衣面色微愠。“他抢了我的功劳,徐豹的脑袋是我的,他抢先一步砍了。”

  君山杀了徐豹……果然如她所预料的,情急之际,他一定会舍一人救众人。“你都几岁了还摆出一副被抢走水晶糕的样子,你又不爱吃,只想霸着不给别人……”

  “因为家姊最爱水晶糕。”他要留下来给她。

  “可她还不是吃不到,每一次都被捏碎了……”啊!她好像说多了,本想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绝不相认。

  “你……”是我姊吗?他很想这么问。

  太过强烈的熟悉感,若是不看她的脸,不去在意声音,她的一举一动和眼神,简直是他记忆中的姊姊,她是家里唯一会动手打他的人,可是打了之后最心疼的人也是她,抱着被打的他直落泪。

  可是姊姊死了,是他迎回她的棺木,是他亲眼看她葬在祖母身旁,也是他哭灵了三日,将姊姊的牌位捧入凌家祠堂,她是第一个未嫁的凌府姑娘受家族香火供奉。

  女子死后是不能入自家祠堂的,但他们父子三人力排众议,不惜自家被除族也无所谓为要胁,只为让凌翎死后有个安身之地。

  “将军,砍下徐豹的人头的那个年轻人来了,他说要和你谈谈招安一事,平息干戈……”一名参将在帐外回禀,声音宏亮有力。

  “让他进来。”他也想看看这名性情酷似他姊的女子的丈夫是何品性,长相如何?

  “通化子弟赵氏君山见过凌将军……”咦,容儿也在?

  “你不是叫赵逸尘?”瞧见他乍见妻子的讶异神情,凌云衣忽生一丝不悦,像是自己的姊姊被陌生男子抢走,身为小舅子的刁难向来最难过,刻意让他站着不给坐。

  “逸尘是草民的名,字君山。”

  你怎么在这里?赵逸尘用眼神询问,担心妻子受到他的牵连。

  有个让人不放心的徐芸儿被囚在兵营,谁知道她那张没把门的嘴会说什么,就怕她看到谁就咬谁,胡扯一通。

  皇甫婉容投给他一个安心的神情,意思是要他做好自己的事就好,她来兵营只是为确保万一,给他多争取些时间。

  “嗯!君山,好字,君子见山,说山是山,说山亦不是山,山是山,山却不见君子。”

  他暗喻字是好字,可惜人不是好人,枉费了君子品德,连山都不见容于小人。

  “君子在山,山亦容君,天地万物皆有灵性,或千年,或瞬间,尽在人心。”我是走错过路,但我能及时回头,天养万物自有包容,心境清明便能坦荡荡,无愧天地。

  凌云衣目冷的一抿唇。“徐豹是你杀的?”

  “是的。”他目光清正的直视。

  “大难来时自相残杀?”他故意说成匪徒内部争斗,二当家为了自保杀死大当家,好夺其位。

  “不,是徐豹一意孤行,不肯听劝,意欲引发两方的以死相拚,为免无谓伤亡,只好绝义以成仁,担下骂名,以全成千上百条的性命。”他不杀人,就会死更多的人。

  “好个绝义以成仁,倒是成全了你忧国忧民的仁风,为了保住更多的人只好以杀止杀,让领头者再也开不了口,无法带头为祸。”果然是读书人,一张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徐豹该杀,却不该由我来杀,我与他有兄弟之义,杀他,我心中有愧,但是不杀他,会连累更多不该死的妇孺,他们罪不致死,也从未害过任何一人。”只是不幸被掳来,或是生在哮天寨,人未老已先毁了一生。

  “这是你的脱罪之词吧!你怕山寨被灭会扯出你是寨中之人,所以假仁假义的先一步将徐豹斩杀于剑下,好换取自己的一条命和功名。”若是招安,以他在寨中的地位,少说是个参将或中郎将,从五品。

  “凌将军要再打吗?”看出他对自己的恶意,赵逸尘直接开门见山,问他愿不愿意招安哮天寨。

  “你在威胁本将军?”凌云衣语声含着怒意。

  自从攻破第二道天险后,到了第三道天险最为艰险,谷底有冷风灌起,一到入夜便冷得人浑身打颤,才九月竟有如十二月寒冬,崎岖不平的山路凝满薄冰,人马难行。

  因此久攻不下,战况胶着,这也给了哮天寨与官兵谈判的空间,目前是休兵状态,看两方的头儿能谈出什么结果。

  “不敢,小民只是就眼前的状况寻求解决之道,相信将军也急着赶回京城,和妻儿喝碗腊八粥。”八月十五是错过了,起码能回去过个年,一家围炉守岁。

  说到守岁,赵逸尘若有似无地朝妻子一瞟,他失忆的三年多从未陪过妻子,她和孩子定是过得凄楚万分吧!

  思及此,他对妻子的怜惜又增了几分。

  不过他以为没人注意的小动作却被凌云衣瞧见了,身为武将的他双眼锐利如鹰目,不放过任何细微处,一发现他漠不经心的小动作,莫名地心火很旺,想找个人烧。

  “把哮天寨灭了也来得及返京,大不了一把火烧了,只需一天一夜。”他当然不可能烧山,火是最不受控制,万一风向转了烧了不该烧的,回京后他也吃罪不小,甚至撤职查办。

  闻言,赵逸尘轻轻笑道:“将军可记得去年三月,兵部丢失约五千斤的火药,至今尚未寻回?”

  凌云衣骤地身子一直,“哮天寨抢的?”

  “说是也不是。”赵逸尘故弄玄虚。

  “说明白。”他脸色很难看。

  “是兵部自个儿内神通外鬼,从中挪走了五千斤火药,秘密运往关外,我们当是走商的商人,见车轮陷得极深,以为是大肥羊,因此出动了五百人劫车,没想到白跑一趟。”他们要的是金银。

  “火药在哪里?”凌云衣口气凶恶。

  “呵……将军可得感谢我,庆幸徐大当家不识火药,只当是一般的爆竹,便将此事交由我处理,为防万一,我将它藏在一处极隐密的地方,只有我和几名兄弟知道地点。”赵逸尘端起妻子喝了一半的茶水,一饮而尽。

  “所以呢?”他讨厌现在这种感觉,受制于人。

  赵逸尘笑得如云破月出,桃花挂枝。“我们可以来谈谈招安的事吗?”

  “如果我不同意呢?”他嘴角那抹笑真刺眼。

  “想想只要五百斤火药的威力,三万人马的兵营便会夷为平地,根本用不到五千斤,多方便。”他的意思是不要逼他用上火药,必要时同归于尽,黄泉路有神武将军作陪。

  顿时脸色黑如锅底的凌云衣气得直瞪眼,“火药归我,寨中的财物收归国库,你那边清点清点,要入营的送上名册,写上籍贯、年岁、姓名和专长,以及在寨里的地位,其他依其意归族,或另外授田,从此耕读商牧皆可。”这是他的让步。

  “一半。”

  “一半?”他挑眉。

  “哮天寨解散后,兄弟们也要银两过活,若是阮囊涩空,还不是再一次逼他们走回原路。”日子过不下去只好去抢。

  凌云衣低头思忖了一下。“好,可以,但你不能私下隐匿财物,占为己有,否则……”

  “将军若是进县城打听打听,便会知晓草民并不缺钱,赵府虽非首富,但也是地方望族。”尤其他有个很会赚钱的妻子,她一年赚的银两抵得上通化县三年的岁收。

  “没人赚银子多。”凌云衣讽刺。

  “可也有人嫌银子硌手,往床底下扔,扔到最后觉得床难睡,原来是银子太多,满出来了。”皇甫婉容像是若无其事的自言自语,只是不小心说得太大声。

  “你闭嘴,我没问你……”等等,她为什么会知道他小时候做过的傻事?凌云衣吼完之后才惊觉不对劲,倏地扭头,错愕和惊骇在俊美的脸上交错,久久没法散去。

  “凌将军,拙荆一向有自说自话的毛病,多有得罪请别见怪,不过她胆子小,请凌将军别吓她,你雄壮威武如打雷的嗓音太大声了,草民怕一惊之下手抖就抖去个几十斤火药当消遗。”他的妻子容不得人吼她。

  凌云衣当下很不是味道的撇嘴。“她胆子小?本将军还没看过比她更胆大妄为的女人,单枪匹马闯到兵营,扬言要见本将军,还敢代夫出面说要朝廷招安,要救你们这群杀人不眨眼的土匪,你这玩笑话本将军一点也笑不出来。”

  听到妻子冒险救夫,赵逸尘先是担忧,见她毫发无伤地朝自己一笑,心口溢满蜜一般而双瞳放柔。“草民的妻子也是被逼急了,情急之下不顾身娇体弱,硬是忍着惊惧,为草民奔波,只盼草民有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敢和本将军叫阵的人身娇体弱?赵君山呀!赵君山,你是眼睛长偏了还是根本瞎了眼?本将军若是说跑马一百里赢了本将军就放过你,她肯定一把将本将军拉下马,抢了本将军的马纵马奔驰。”其剽焊性子不下于突厥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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