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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这是自夸吗?大家都说,几个孩子当中我最像娘,女儿生得俏,当娘的也是一枝花,咱们往铜镜前一站,美得镜面都要裂了。”她不怕羞的自赞,还得意地扬起下巴,一副骄傲模样。

  赵玉娘往女儿面上一羞。“说你胖你就喘了,哪有人这般臭美,来,让娘量量你脸皮有多厚。”

  “不能量,不能量,量了就现形了,我就从实招来吧,我乃千年老树妖所化,树皮厚度有一尺。”她装模作样的闪躲,不时压低嗓音,装出怪声怪调妖婆婆的声音。

  “你这丫头还调皮,都什么时候了,怎么打小到大性子一点也没变,叫娘如何舍得……”她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不知是悲是喜的拎着绣了喜雀登梅的帕子轻拭眼角。

  苏轻怜感觉到娘亲的态度有一些不对劲,不过她没往深处去想,以为娘亲只是感伤,把一个多病的女儿养到大很辛苦,这是苦尽甘来了。

  “娘呀,你要是舍不得,就把我拴在裤腰带,我让你带着走,时时陪在你身边,你多看两天就腻味了。”远香近臭嘛,天天在跟前烦着,久了还不头疼万分,只想快快打发。

  “我还真腻了你,嘴上没把门的,在自个府里说说还好,要是到了别人家中……”

  她还不愁白了发。

  赵玉娘心中感慨的轻掐女儿鼻头,满腹心事无从说起,虽说两个女儿她都疼爱,可是不可否认地,她的心就是偏了,小女儿的窝心和淘气更是让她疼到心坎里,不舍放手。难怪说儿女都是父母前辈子的债,真是欠了她的。

  “在别人家做客我当然是规规矩矩,不让娘你丢脸。”她表里不一的表面功夫做得可好了,让人捉不出破绽。

  “就怕不是客……”赵玉娘低声的说着。

  “娘,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什么客呀客的,是谁家办喜事要请客,又得去热闹热闹了。

  对于人与人之间的交际应酬,苏轻怜并不热衷,所以她和长年相处的几个丫头比较亲近外,基本上是没什么闺中密友的,顶多是走动得较勤的亲戚,她不喜欢厚着脸皮和人攀交情。

  “没什么,娘在想该给你挑什么样的夫婿,能包容你的胡闹,纵容你的小性子,不怕烫手的接手你这个麻烦。”她什么都好,偏是对买地置田的执着叫人有些受不了。

  “娘……”她不依的撒娇。

  芙蓉如面柳如眉,淡扫蛾眉天上女。她已经不是小姑娘了,看着女儿日渐娇媚的眉眼,赵玉娘心头酸涩,养大的女儿终究是别人家的……

  “娘,小小,你们还在磨蹭什么,时辰快到了,还不快点出来见人。”嫁了人的苏胧月嚷嚷起来嗓门还挺大的,有股当家主母的气势。

  “行了,行了,别催魂似的,这不是出来了嘛,就你这急性子。”没嫁人前明明温婉可人,怎么一到了夫家就变了性情,语气态度多了妇人的味道。

  一见到妹妹浓淡适中的妆扮,苏胧月满意的点头。“我们家小小就是好看,美人胚子一个,姊姊我一看就要晕头转向,赶紧赶紧,把今日前来观礼的人全给迷倒了。”

  赵玉娘和苏轻怜一听,捂着嘴笑了。

  苏轻怜三月二十的生辰,同时也是及笄宴,苏府宴请了不少女宾到场祝贺,观看苏二小姐的笄礼。

  赞者是自家姊姊苏胧月,她非要参加,谁也奈何不了,早半年前她就说了,不许妹妹变卦。

  而有司是赵玉娘娘家的侄女,大苏轻怜一岁的表姊,已经说了人家了,准备年底出阁,表姊妹感情不错。

  正宾是及笄礼中负责加礼之人,通常由德才兼具的女性长辈担任,苏胧月的婆婆管夫人当仁不让的成了宾者。

  “姊姊,你小心点,走慢些,有孕之人别太急躁……”她那肚子是不是太大了些,让人看了心惊胆跳。

  苏胧月嫁入管家一年,也该怀上孩子了,她五个月的身孕是在从娘家定下赞者一事后才有的,所以她一直认为是妹妹带给她的福气,即使全家人都不赞成她太过劳累,她也要挺着肚子当赞者不可。

  苏轻怜在席上坐下,苏胧月帮她梳头后放下梳子。

  有司托着盘子,赞者协助正宾行礼,管夫人念完祝词后取起托盘上一根雪里藏珠累丝镶宝石如意簪,簪尾是三串金丝串起的米珠流苏,流苏底下是红玉雕出的蝴蝶,簪子一拿高,蝶儿便如活起来般双翼轻颤,美得耀眼。

  赵玉娘噙着泪看着管夫人拿起如意簪就要往黑发如鸦的发髻一插——

  “等等,这正宾能不能由老婆子来做?”

  簪子停在发间,众人一致地朝门外瞧,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夫人在孙子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齐老夫人,你怎么来了,快请坐。”这般年纪了,不宜太劳动,应该好好休养才是。

  “不坐了,我来插个簪就走。”董氏的体力负荷不了,她光走几步路就脸色发白了,有些喘。

  “那簪子……”管夫人看着赵氏夫妻的神色,见他们并未反对,连忙把雪里藏珠累丝镶宝石如意簪送到老夫人面前。

  “不用,我自个儿带来了。”她一挥手,表示不用苏府准备的如意簪,她一招手,身侧的齐正藤立即送上外表有点灰扑扑的……

  咦,那是簪子吗?众人疑惑。

  插簪,礼成。

  “小小,你不看看簪子吗?有意外之喜喔!”齐正藤学她俏皮的一眨眼,眼露狡色。

  “簪子不就是簪子,有什么不一样。”苏轻怜摸摸发上的簪子,手感略粗,她取下一看……咦!是纸做的?

  “你收下我的聘礼了,你得嫁我为妻,不日将请媒人上门议定日子,早早迎娶你过门。”

  聘礼?

  将纸做的簪子拆开,是一张一张的地契,总共十张,仔细一统算,竟是良田五百顷,把苏轻怜惊得说不出话来。

  在场的女客也惊讶地炸锅了,两眼大睁的沸腾了,不敢相信齐府有钱到这种地步,在人家的及笄宴上大手笔送出叫人眼红的田产,以契纸为聘礼直接下聘,不容人拒绝。

  簪子都插了还能退回吗?

  在大弘国的习俗里,除了自家亲属外,能为及笄者插簪的长者为女子未来夫家的姑嫂、婆婆,她们当着众人的面插簪是表示这女子他们家定下了,女方不阻止便是同意了这桩婚事。

  因此拖着病体的齐老夫人抖着手插下簪子,这簪子一插上,苏轻怜便是板上钉钉的齐家媳妇了。

  众人吃惊的是在笄礼上下聘的事,毕竟这两件都是姑娘的人生大事,即使齐家送了百顷良田为聘,大家仍是认为苏轻怜低嫁了,身为县太爷千金,怎能嫁给背着算盘珠子的商贾呢!

  现场唯一神色不变、从容不迫的,便是垂目低笑的赵氏夫妻,因为前些时日老夫人就让人来通过气,欲替嫡孙求亲,两方私底下商量了好几回,最后才有了决定。

  苏轻怜是嫁定齐正藤了,婚期定在五月。

  原本是订在年底,但老夫人的身体等不了,只能事急从权。

  第十一章 入了齐家门(1)

  “这天反常的热呀,谁会选在这么热的天气出阁了,不嫁了,我回水榭清凉清凉。”

  这一身汗的,黏糊糊地。

  “又说什么胡话,快把嫁裳穿好了,今日出了门就是人家的媳妇,不比在家那般自由,那些胡闹的小性子给我收好。我瞧瞧你这发妆有没有乱,胭脂的颜色不够亮,妆太淡……”

  “好了啦!娘,你别再念了,从昨儿夜里念到今天早晨,我都能倒背如流了,你饶了我行不行,我是嫁人,不是坐监。”为什么她得嫁得这么急,连半点挣扎的时间也不给她。

  苏轻怜想着年过十七,最好是能到二十再婚嫁那就最美好了,她想了好多往后要过的日子,连着数年的生活都设想好了,她要过得舒心且快活,没烦没恼睡到饱。

  谁知世事难料,出现了变量,她以为的忠犬是变种狐狸,有生意人的心机和商人的狡猾,闷不吭声的算计她,让她不知不觉中卸下心防,走入他事先布好的陷阱里。

  “呸呸呸!什么坐监,狗嘴吐不出象牙,没一句好话,从现在起你不许再开口,喜娘,这儿来补点粉,再上点胭脂,抹浓点无妨,今日是大喜日子,喜气点好。”

  一位年轻媳妇走了过来,看了看新娘子脸上的妆,她打开胭脂粉盒,先上点粉补妆,再抹一点胭脂抹在丰润唇上,轻轻地匀开,艳色的唇瓣衬托出娇美雪颜。

  绝代风华的新娘子在喜娘的巧手下更加艳丽了。

  “娘,该让妹妹上花娇了。”苏承文在外面喊着。

  “嗯,就来了。”

  哭了一夜早已哭肿双眼的赵玉娘语带哽咽,亲手为女儿盖上喜帕,表示传承和夫妻和乐。

  “小小,来,小心点,别踩到裙摆,大哥背你上花轿。”他们家的小人儿呀,居然也到了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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