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势封接过筷子,毫不犹豫的夹起一口白菜送进嘴巴里,瞬间,一股从未品尝过,带着浓郁奶香的美妙滋味在他口中迅速蔓延开来,令他双眼一亮,迫不及待的又夹起第二口、第三口,一口接一口的将美味送进嘴巴里,直到盘子见底了之后,他才猛然发觉自个儿刚刚做了什么。
他浑身僵硬,有些尴尬的抬起头来,只见眼前三个女人全都张口结舌、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让他的脸不由自主的热了起来。
“咳。”他动了动身体,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一声,尴尬的解释道:“今日有点忙,午膳没吃几口,有些饿了。”
“我看不是有些,而是很饿吧?”项夕儿完全不给面子。
袁势封顿时有种没有最尴尬只有更尴尬的感觉。
“将军,您若饿的话,厨房里还有一些,要不要奴婢去端过来给您吃?”红韵开口问道。身为下人,她是不可能见主子肚子饿却置之不理的。
袁势封闻言双眼一亮,毫不犹豫的立即就点头道:“好,你去端来。”早把尴尬抛到九霄云外去,那尴尬就是浮云啊。
红韵立刻领命而去,同时也把红歆给拉去做帮手,因为在明知将军肚子饿的情况下,她不可能只端这么一道菜上来,还是得多准备个几道才行。
“刚才那道菜叫什么名字?那味道我还是第一次尝到。”丫鬟离开后,袁势封用着自然的口吻开口问道。
他没忘记刚才那丫鬟进门时说的话,那道菜是照着项夕儿所教的作法做的,再对上林浩之前所说的话,他毫不怀疑刚才那道菜是她创作出来的,自然那菜名也只有她能赋予了。
“奶油焗白菜。”项夕儿答道,然后问他,“你觉得好吃吗?”
“答案不是很明显吗?”他说。
“那就好。”项夕儿不禁微笑。
这道奶油焗白菜在她利用现有的食材改良成功之后,只有红韵和红歆两个人吃过,虽然她们俩都异口同声说好吃,但毕竟这两人都是她的丫鬟,不好吃恐怕也不敢说实话,所以她一直信心不足。另外还有一点令她担心的,是女人和男人对有奶香味的食物接受度向来不同,古代的女人或许能接受这种新鲜的味道,但古代的男人却不见得能接受或喜欢,但偏偏进客栈和酒楼消费的多是男人。
因此她一直很担心这道菜会不受青睐,食谱会卖不出去,不过现在好了,有袁大将军做试验品——不是,做试吃员之后,她终于可以放心了。
话说回来,机会难得,要不要把另外几道菜也做出来让他试试味道呢?她立刻想到,也立刻有了决定。
“将军稍坐会儿,妾身去吩咐她们俩多准备几道菜,保证和刚才那道一样好吃,而且肯定是将军从未尝过的美味。”她开口说,光看他刚才的吃相,她便有十足的把握他会上钩。
果然,袁势封毫不犹豫就点头应道:“好。”
项夕儿得意的微笑,转身而去,却不知自己这举动对袁势封而言根本是正中下怀。他今天来此的目的,就是想来混一顿吃的,要不然又怎会如此刚巧选在她在府中,而且她的贴身丫鬟又在厨房里捣鼓了半天的这个时候前来这朝露苑呢?
奶油焗白菜吗?还真是道好吃的菜,他到现在还口齿留香,迫不及待想再吃一回。
还有,看她刚才信誓旦旦的模样,不知道她待会儿又会端出几道他从未尝过的新菜色出来,又是否如她所说的和那道奶油烛白菜一样好吃?真是让人期待啊。
“夫人,中门那边传来消息,将军正往咱们朝露苑走来。”红歆走进房里禀报。
半趴在桌上看书,想从书里找数据的项夕儿骞然抬起头来,脱口问:“又?”
“又。”红歆肯定的对她点了点头,然后主仆俩默默无言的对看了半晌,都在对方脸上看见了无奈与无力的表情。
“去吧,去跟红韵说再多煮两道菜。”项夕儿认命的叹气。
“奴婢这就去。”红歆也认命的点头应道,然后转身去通知近来迷上了做菜,只要有时间就耗在厨房里练手艺的红韵。
项夕儿则是继续趴回桌上,继续翻她的书,完全没把他待会要来的事当回事。
反正经过这半个月他动不动就突然莅临朝露苑,几度把她打得措手不及,让她懒散且没半点大家闺秀的粗鲁模样,连续好几次原形毕露在他面前之后,她就懒得再装端庄了。
说起来也有点好笑,战功彪炳、威名远播、鼎鼎有名的忠武将军竟然会是个吃货,对美食没半点抗拒力,从第一次在她这里吃到奶油焗白菜,以及照烧鸡肉和滑蛋蔬菜之后,他便三天两头在她快要用膳的时间冒出来,然后理所当然的留下来与她一起用膳。
也因此,近来府中奴仆对待她的态度都恭敬了许多,甚至有些比较势利的已开始巴结讨好红韵和红歆,间接向她释出了投靠的意愿。只可惜他们注定竹篮打水一场空,因为她迟早都会离开,永远成不了他们所希望的当家主母。
第6章(2)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些许动静,她抬起头来,就见袁势封从门外跨进来,然后直接走到她面前。
“你来了。”她对他说,“晚膳还要再等一会儿,将军请自便。”
说完,她便再度低下头继续看手边的书。经过这段时间的频繁接触后,她已经把他当成一个食客,不需要特别招呼,只要把食物送上,让他吃饱喝足了之后,他自动就会离开,不必费什么心。
“我今日中午在迎宾楼吃到了那道奶油焗白菜。”他的声音突然响起,一瞬间便吸引住她全部的注意力。
项夕儿猛然抬起头来看向他,以有些期待又有些怕受伤害的语气问道:“真的吗?味道怎么样?和红韵做的相比哪个比较好吃,还是差不多?酒楼里有没有很多人点这道菜来吃?”
面对她一连串的问题,袁势封一个也没有回答,反倒朝她蹙眉道:“看你的样子好像一点也不惊讶。这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怎么一回事?”她被问得一愣。
“那道菜是你研究出来的吧?除了你和你身边的贴身丫鬟之外,应该没有人会做这道菜才对。为什么迎宾楼里会有这道菜?”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问道。
“当然是因为我把食谱卖给了他们。”她理所当然的回答。
袁势封的眉头紧得几乎可以夹死蚊子了。
“为什么?”他问她。“你缺钱用吗?需要多少银两,告诉我,我给你。”
“我为什么要用你的钱?”她莫名其妙的说。
“我是你夫君。”
项夕儿的表情有些怪异,很想问他,他到底有哪一点看起来——不,应该说是符合她夫君这个身分了?既不曾对她嘘寒问暖,也没与她住在一个屋檐下、履行同居的义务,至于养她嘛,将军府中靠他养的人至少超过一百个,多她一个少她一个也没什么差别,所以她真的很怀疑他在说这句话时,为什么不会脸红啊?
“将军请坐,趁这个机会,咱们开诚布公的谈一下吧。”她开口道,神情认真而严肃。
“的确,我们俩是该要好好的谈一谈了。”袁势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缓慢地点头,然后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好整以暇的抬头看向她,“说吧,你要跟我谈什么?”
“和离的事。”她语不惊人死不休。
袁势封忍不住艰了下眉头,斩钉截铁的对她说:“不会有和离,所以这根本没必要谈。”
“屁!”项夕儿遏制不住激动的跳了起来,连脏话都冲了出口。“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我何时说话不算话了?我从未答应过要跟你和离,相反的,我还跟你说过,我从来没有休妻的打算。”他平心静气的看着她说。
“可是我说过,一旦你娶了平妻,或是纳了妾,我就会让贤,把正妻之位让出来,因为我不想在后宅里过勾心斗角的生活,更不想被陷害,最后落得死于非命的下场。我儿子也一样,我绝不会让他生活在这种环境之下,他会跟我一起走。”她说得斩钉截铁。
袁势封面无表的看着她,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之后才开口。
“我很好奇如果我不让你带走儿子的话,你打算凭什么来与我争?”他说,“钱、权、势,这三项中哪一项你能赢得过我的?也许你可以靠卖食谱赚取大笔的银子成为富人,但你真以为有钱能使鬼推磨吗?那些拿钱办事的有几个人得罪得起我这个正四品武官?钱是斗不过权与势的,成为下堂妇之后,你想凭什么来与我争儿子,凭你的知州娘家吗?”
项夕儿的脸色一片惨白,她从来没想过这些。一直以来她都忘了这件事,忘了这是一个封建社会,而不是法治社会,没有人会与她讲道理,这里的权势地位代表一切,有权有势就是道理,没权没势即使你有道理也会变没道理,这就是现实也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