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林浩瞬间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激动道:“将军,属下做事向来不会感情用事,你应该知道才对,属下定会誓死达成将军所交付的任务,请将军相信属下。”
“我知道了,你先坐下来再说。”见他的反应袁势封就知道不能临时换将了。
林浩这家伙向来要强,你愈是否认他,他就愈会拚命证明自己能行,在军营中他尚可用下令的方式要他不许胡来,回到这个他亲口要他把这里当成自个儿家的地方之后,他可不想再用命令的方式限制他的自由。所以,这件事也只能照原计划托付于他了。
“请将军下命。”林浩坐下来,一脸严肃道。
“我想知道夫人近期的举动,你帮我注意一下。”
“将军的意思是要我监视夫人吗?”林浩微瞠双眼。
“观察。”袁势封纠正道。“这件事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也别被发现而引发任何怀疑。另外还有一件事,你派个人去打探一下夫人过去是什么样子。”
“过去的样子?”
“个性、喜好、待人处事的方式之类的,任何有关她的事都行。”
“属下明白了。”
第4章(1)
三天过后,袁势封并未前去朝露苑给予项夕儿答复,但项夕儿也没按照计划去找他做了断,因为她后来才想到,她得先将后路铺好才行,否则等与他和离之后,难道她要带着儿子露宿街头不成?因为打死她,她都不打算回娘家去住——只怕一回去就会被赶出来,或者是直接打死吧。
因此,她得在与他和离之前先想办法安排好他们未来的住处,以及谋生方式才行。
她头痛了一晚,终于想到她有嫁妆傍身的事。
袁家人还算不错,完全没有想污了项夕儿嫁妆的打算,因而那些东西都在朝露苑的库房里,是她可以动用的,想必和离时也可以带走,但若是想靠那点东西过一辈子,坐吃山空可不行,所以她还是得好好计划,好好打算才行。
第二天她便让红韵与红歆帮忙清点库房里的东西,因为她得先凑出银两租间宅子才行。
结果不点不知道,一点吓一跳,嫁妆单子上的东西竟有四分之一不翼而飞,那些跟她从项家过来的陪嫁奴仆们竟敢监守自盗?!他们真当她是泥捏的,想搓圆就搓圆,搓扁就搓扁是不是?真是欺人太甚!
“你们俩早知道是这种情况吗?”项夕儿看着两个红问道。
两个红立即用力的摇头。
“奴婢知道会少些东西,但不知道会少这么多。”红韵说。
“你知道会少东西?”项夕儿挑了下眉头。
红韵点头,道:“夫人你忘了吗?先前你有时想要一些东西,却又不想开口跟府中的管事要时,就叫郝嬷嬷直接从库房拿,如果库房里没有,就拿其它东西到街上当铺卖了钱再去买回来。”
听红韵这么一说,项夕儿便想起来了,原主生前的确做过不少蠢事,这件事她隐约也有印象。
她皱了皱眉头问道:“你们俩谁还记得我动用了库房哪些东西?又让郝嬷嬷用库房里的东西换了些什么回来吗?”
“不是全记得,但大部分奴婢都记得。”红韵说。
“奴婢也记得一些。”红歆接着说。
“好,那你们俩去把那些东西都列出来给我,然后明天早上,让大家都到院子里来集合。”她下令道。
两个红并不知道项夕儿想做什么,但这并不妨碍她们的忠心,夫人怎么说她们便怎么做。于是,两个红绞尽脑汁的回想,并在两相对照与讨论确定后,将那些物品都写了下来,然后交给项夕儿。
隔天一早,朝露苑厅堂外的阶梯下聚集了苑里所有的下人们,其中很明显的分成了三团,一团是由郝嬷嬷为首,跟着项夕儿从项家陪嫁过来的;一团是原在老夫人身边服侍,后来被派到朝露苑照顾兼监视她,以李嬷嬷为首的原袁府奴仆,最后一团则是后来才从外头买进来服侍她的下人,没有头头,也是现场最沉静安分的一群。
项夕儿坐进放在阶台之上,红韵事先吩咐人准备的红木高背椅,居高临下的看向在场众人。
郝嬷嬷上前一步,有些讨好的开口问道:“夫人,不知你突然召见大家有什么事?你若有什么吩咐交代一声就行了,又何必自个儿劳心劳力呢?”想起昨儿个夫人突然盘查库房,她就一整个惴惴不安。
“不知夫人一早召集大家到此有何吩咐?大伙都有许多事要忙,请夫人长话短说。”李嬷嬷不甘示弱的也跟着开口,只是相对于郝嬷嬷语气中的不安与讨好,她则是冷淡中带点傲慢与不敬。
项夕儿知道这全是原主留下的后遗症,也懒得与她计较,朗声开口道:“既然有人要我长话短说,我也就不废话了。昨儿个我查了下存放在库房里的嫁妆,发现库房里的东西比嫁妆单子上的整整少了四分之一。”
李嬷嬷一阵呆愣之后,眉头轻蹙的瞄了一眼面无血色的郝嬷嬷,开口说:“夫人,掌管朝露苑库房的是你的得力助手郝嫂嬷,这事你只需要问她就好,又何必召集大家到这儿来呢?”真没想到郝嬷嬷的胆子竟然如此之大,竟敢做出监守自盗的事来。
“夫人,这件事老奴能解释,那短少的四分之一是——”郝嬷嬷脸色难看的开口想辩解,却被打断。
“我话还没说完。”项夕儿冷淡的看了她一眼,才又看向众人,“库房的事我当然会调查、追查到底,但是在这之前,谁敢向我保证除了库房之外,朝露苑内的其它人都是清白的?见微知着,连我原本最信任的人都能背叛我了,我要如何相信你们没监守自盗,没吃里扒外?”
闻言,众人一片哗然,现场议论之声不断,一片吵闹。
“请夫人别将老奴与那背主之人相提并论。”李嬷嬷义正词严的开口说。
“夫人,老奴是冤枉的,老奴是冤枉的。”郝嬷嬷跪下来为自己喊冤。
“我话还没说完。”项夕儿说。
红款见状上前一步,站在台前大声喝道:“安静!夫人还有话要说。安静!”
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项夕儿赞许的看了红歆一眼,这才再度缓慢地开口道:“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都对你们产生了怀疑,我就没办法再用你们。”
“夫人饶命啊,奴婢是冤枉的。”
“夫人,奴婢绝对没有背叛您,请您明查。”
“夫人,奴才是无辜的,奴才从没背叛过您啊。”
“夫人——”
现场再度陷入一片闹哄哄,下跪哀求声此起彼落。
“安静!”红歆再度出来控制场面,大声喝道。“夫人话还没有说完,全都安静下来。”
现场慢慢地又安静了下来,但每一个人脸上都写满了不安与忧愁,还有些忿懑与怨怼,尤其是陪嫁那一团的人,因为他们的卖身契全都掌握在夫人手上。
项夕儿的目光慢慢从每一个人脸上滑过之后,这才开口。
“我并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所以愿意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她说,“你们有一天的时间考虑,明天我会一个一个的召见你们,听你们自白。自首者可无罪,举报者可将功赎罪,但若敢胡乱栽赃陷害他人者,一旦被我查明真相,直接拖下去打死。机会只有一次,想留下来的人好好考虑明天要说什么,不想留下的人可以先收拾东西,过几天自会有人牙子来带你们走。”
说完,她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留下一院子茫然而不知所措的奴仆们。
项夕儿发威之事不一会儿便传遍了整个袁府,袁势封第一时间得知此事,神情是若有所思的,与为他带来此消息,一脸嘲讽外加等着看戏的林浩全然不同。
林浩觉得那女人根本就是个疯子,想一出做一出,也不知道这回她又想发什么疯,他还真的有点期待,希望她能干出让将军忍无可忍而休妻的大事。
袁势封关注的点与他完全不同,他想的不是他的夫人这回想做什么,而是她的手段。自首无罪,举报则可将功赎罪,栽赃陷害他人则死。只一举,却将利诱、威胁、恐吓全用上了,这个女人真的是当初那个瑟缩、胆小、哀怨又疯癫的女人吗?
让人难以置信。
“项府那边有消息传来了吗?”他问林浩。
林浩摇头。“其实根本用不着到项府去打听,从那些随夫人陪嫁而来的人那里就可以知道一切。”
袁势封也知道,但他想要更确定。
“你继续帮我盯着,看这件事的后续发展。”他起身交代道,然后离开书房,朝母亲所居住的紫竹苑走去。
他想,这件事不久就会传到母亲那儿,而且以母亲向来体恤下人、善待下人的个性,肯定会出面阻止,他得去说服母亲先静观其变,暂且不要出面干涉朝露苑里的任何事才行。因为他真的很想知道接下来的发展,以及她究竟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