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鄂眉心一拧,不服全写在脸上,正要反驳,外面传来声音——
“将军,秀小姐来了。”
秀小姐正是楚天云的胞妹——楚天秀。
楚天秀只比楚鄂年长十二岁,是楚家上一代最小的孩子,唯一的女儿,楚天云跟其它兄弟们把这个妹妹当女儿一样疼爱宠溺,她未出嫁前可说是跟楚鄂一起长大的,虽是姑侄,却情同姊弟。
楚天秀十九岁那年嫁给楚天云的副将甘绅,婚后十八年未生下一儿半女,可甘绅对她不离不弃,甚至不肯纳妾以传宗接代。楚天秀未出嫁由父兄宠着,出嫁后,丈夫也宠爱有加,遂养成了有些娇的性子。
“哥哥,嫂嫂。”楚天秀行色匆匆,急急的喊了一声,便转头看着楚鄂关切道:“鄂儿,我听说……”
“姑姑的消息真灵通。”未等她说,楚鄂打断她,无奈的一叹。
“姑姑,我们正在聊那件事呢。”楚湘说。
楚天秀一怔,“所以是真的吗?”
“姑姑,事情是这样的……”楚湘自个儿将事情又说了一遍。
听完,楚天秀神情凝肃地斥责,“鄂儿,你真是太胡闹了,一个身分低微的卖面女,竟教你做出这么疯狂至极的事?”
“姑姑,您不认识她,也不了解她。”楚鄂不愿听见有人用身分低微四个字说宋依织。小仙是没有家世,但不代表她一无可取,他们说她身分低微时的口气听起来彷佛她是什么低贱卑下的东西似的。
见他神情凝肃而坚定,楚天秀心头微撼。“鄂儿,那样的女子配不上你,也配不上楚家。更何况皇上也喜欢她,你搅和什么?”
“皇上若有意纳她为妃,表示皇上认为她够资格,姑姑觉得她不够格,难道是自觉楚家高过皇上?”楚鄂反问。
楚天秀陆地一惊,“这当然不……”
“鄂儿,你越说越离谱了。”楚天云提醒他谨言慎行,切莫祸从口出。
“哥哥、嫂嫂,你们可得好好说说鄂儿,他真是胡涂了。”楚天秀激动起来。
楚天秀把楚鄂当弟弟亦当儿子。楚鄂英挺威武,文武兼备,让身为姑姑的她十分骄傲,也一直认为配得上他的女子绝非等闲。所以,不能接受一个平民女子和他在一起。
“姑姑,您怎么一直说什么配不配的?”楚湘秀眉一蹙,“那您觉得什么女子才配得上哥哥?”
“当然是像凤芹公主那样的女子。”楚天秀说。
她虽不常入宫,却知道凤芹公主对侄儿情有独钟,几次宫宴,凤芹公主也因她是楚鄂的姑姑而表现得十分周到礼貌,逢年过节,还托人给她送礼问好。
凤芹公主虽非天家之人,但得太后恩宠,地位崇高,与楚鄂自是十分匹配。
楚湘一听,翻了两记白眼,不以为然地道:“姑姑的眼光也不怎样。”
她虽不在宫中生活,但因爹爹和兄长之故,也有入宫的机会,也常出席贵女的宴会,消息也算灵通。老早之前,她就知道凤芹公主觊觎着她哥哥,一逮到机会就跟前跟后,像甩不掉的狗屎般。
而她跟凤芹公主有过不少次的接触,对凤芹公主的印象极差,她看过凤芹公主拿着鸡毛当令箭,对宫人颐指气使,喊打喊杀。她只不过是太后娘家的亲戚,并非皇族,可却仗着太后撑腰,到处耀武扬威。
她哥哥样子好看,人品高尚,凤芹公主哪里配得上他?
“那个狗屎才配不上哥哥呢。”她不客气的说。
楚天云、张银华及楚天秀一听,都露出气恼的表情。
“湘儿,你可真是大胆,居然说公主是狗屎?”楚天秀气恼的瞪着她。
“凤芹公主跋扈骄横的,谁都知道,哥哥要是娶了她,成为驸马,恐怕咱们一家子都要成天给她磕头了。”楚湘说。
“住口。”楚天云沉声地斥责,“你这嘴老是没遮拦,早晚出事。”
“哥哥,鄂儿就是至今还未成家立室,才会惹出这些事来,依我看,还是早日给他寻一门亲事,再不就是奏请皇上婚配吧。”楚天秀出着主意。
“姑姑,”楚鄂脸色一凝,“我的婚事不需要谁安排。”
“鄂儿,”楚天秀正色劝说,“你可知道自己是独子是单传?传宗接代可是你的责任。”
“姑姑,您怎么把哥当育种的马了?”楚湘反驳,“婚嫁也是要两情相悦,哪只是为了传宗接代?”
楚天秀一听,眉心一拧,语气有点严厉地道:“湘儿,你在胡说什么?”
“可不是吗?难道嫁给哥的姑娘,只是生猪仔的母猪?”
此话一出,楚天云、张银华跟楚天秀的脸都绿了。可楚鄂听着,却忍俊不禁的笑出声音。
“湘儿,你这比喻虽不雅,倒也写实。”他说。
“鄂儿,你胡说什么?湘儿胡言乱语,你还……”楚天秀懊恼得说不出话来。
“爹、娘、姑姑,鄂儿的婚事不劳担心。”他恭谨有礼,不卑不亢,“缘分强求不来,一切交给天安排便是。”说着,他拱手一揖,“孩儿还得赶回宫里,不容久留,先告退了。”
第5章(1)
“朕输了,朕做不到你为小仙做的事。从今天开始,朕打消纳她为妃的念头。”
那日凤福宫之事后,朱和庸拍拍楚鄂的肩,跟他真心的说了这么一段话,自认输得彻底,主动弃权。这让楚鄂宽心不少。虽说不管输赢都不至于影响他跟朱和庸的情谊,但跟主子争,他心里其实也感到介意。
如今朱和庸自己弃权退出,可教他松了一口气。
今日是凤福宫事件发生后,楚鄂第一次来到仙人面店。
“小仙。”一进店门,他便热络的叫唤着。虽然知道她的名字,但他还是习惯喊她一声小仙。
她瞥了他一眼,然后视若无睹的忙着自己的事。
其实见着他,她的心跳莫名的加速,她期待着他的出现,但理智告诉她,不能给他任何的可能及希望。
因为,他们是不可能的。
虽已习惯她用冷脸响应他,但楚鄂还是有点失落。在发生那件事后,他还以为一切会不同以往,可他却发现情况好像变得更差了。
他不死心,笑视着她,““里面的”要我带一些卤味回去,他正忙着见客。”
里面的,指的是朱和庸。所谓见客,指的则是接见大臣或来使之类的。
宋依织了然地道:“有特别指定什么吗?”
“没有,随便你弄。”他说。
她没回应他,洗了手,便开始切卤味及小菜。
楚鄂晃了过来,在一旁看着,一边说:“小仙,你知道我今年几岁了吗?”
“不知道。”
“二十五了,我该讨媳妇,成家立室了。”
“是到年纪了。”她故作冷淡,内心却澎湃。
“可不是吗?”他笑咪咪地对她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吗?可不完全是为了吃,而是为了讨媳妇。”
她白了他一眼,“你要讨媳妇,似乎找错地方了。”
“没错没错,我就喜欢烧得一手好菜,下了一手好面的媳妇儿。”他有点无赖地看着她。
她瞪他一记,觑见他那耍赖却又讨喜的脸,心却又怦跳起来。多气人,他让她一点都讨厌不了。
“会烧菜的姑娘很多。”她说。
“可我就喜欢你。”他直截了当地说出心意。
迎上他那炽热又率真的黑眸,她胸口狂悸。但她强自镇定,故作冷淡,“我说过谢谢你的错爱,我无心嫁人,只想栽培依仁成材。”
“是不是等依仁成材,你就肯嫁?”他两眼发亮的看着她,“若是那样,我等你。”
闻言,她心头一颤。
她惊疑的看着他,内心也有点激动。为什么他要如此执着于她呢?他贵为将军之子,在宫中又有官职,这样的他要找什么样的姑娘都易如反掌,为何非她不可?
“你是吃错了什么药,你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为什么要缠着我?”她忍不住脱口问出。
“因为只有你入了我的眼。”他目光炽热得犹如火焰般。
迎上他那专注而直接的眸光,她的心陡然狂悸。
“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女子……从第一眼看见你,我就被你眼底那坚毅而温暖的光芒给攫住心神。”楚鄂娓娓道出初见她的那一天所发生的事情,以及他的悸动及感受。
“我记得那天有对乞儿父子来到店门□,浑身脏兮兮的,你店里虽有客人,却没因此驱赶他们。”他说着,唇角挂着笑意,“你煮了两碗面,面上头铺了满满的卤料,然后亲自端到外面给他们。”
“后来吃了你煮的面,我更加不可自拔的为你着迷。”他目光一凝的注视着她,“那之后,我用了一点人脉查到你的事,知道女扮男装的你其实是百年老店百粮堂的嫡女,因为父丧,而被已扶正的妾室逐出家门,初来到这儿时跟弟弟过着三餐不济的生活……”
宋依织听着,心湖掀起波澜。她不知道在初见她的那一天,他已观察到那么多事,她更不知道她在他心中是如此的美好,那些她觉得没什么的事,原来在他眼里是那么的难能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