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鄂一听,笑了起来。“哇,他这么狠?”
“她对我寄望很深,所以……”想起宋依织严厉的表情,他难掩惶然,“我哥要我离你远一点,要是她知道你帮我找了师父,又买这么好的雕刀给我,她一定会很生气。你有所不知,她生气起来好可怕的。”
看他一脸畏惧惶恐的样子,楚鄂哈哈一笑,一派轻松地说:“不怕,我陪你回去跟他说。”他一把拉过宋依仁,信步往仙人面店而去。
两人回到仙人面店时,正是店里最忙碌的时间。宋依织见楚鄂跟宋依仁一道回来,愣了一下。
楚鄂朝她招招手,“你忙,我们等你。”
她还没回过神,就见楚鄂不知问了宋依仁什么,宋依仁点点头,便领着他往后面去了。
她一边忙着生意,一边又猜想着楚鄂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不禁有点神不守舍。
话说回来,楚鄂为什么会跟着依仁回来?依仁今天回来得比平常都晚,他跟楚鄂在一起吗?这臭小子,她明明千叮咛万嘱咐要他离楚鄂远一点,他竟敢把她的话当耳边风?
好不容易忙到一个段落,她将工作交代给锦儿跟小宝,立刻冲向连接前后院的小庭院。
小庭院本来荒废着,宋依织整理之后便播下天衣给她的乔麦种子,收成之后,她照着《厨神秘笈》上的作法和了乔麦面团,做出口感特殊的蓠麦凉面,不过这面得看季节,而现在正当季。
楚鄂跟宋依仁坐在庭院旁边的一条长凳上,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见状,她心头一惊,立刻大步向前。
“楚鄂,你到底在做什么?”她一把抓起宋依仁,像母鸡保护小鸡般将弟弟护在后头。
见她把自己当老鹰一般防范着,楚鄂无奈的一笑,“你这是做什么?依仁是你最珍贵宝贝的弟弟,我保护他都来不及,怎会伤害他呢?”
他又在胡说八道了!为什么老是说这种让人听起来全身痒得难受的话呢?依仁?天啊,从前她不曾觉得弟弟的名字有什么不好的,可从楚鄂口中叫出的依仁为什么有种在喊“伊人”的感觉?
是她对楚鄂有偏见,所以很敏感?还是……楚鄂真的对她弟弟有兴趣?!
她弟弟也是文弱秀气的少年郎,似乎正是楚鄂喜欢的类型。
“哥,我——”
“你闭嘴!”宋依织打断了宋依仁,“你这么晚回来,跑哪里去了?该不是跟这个家伙在一起吧?”
“我……”宋依仁心虚地垂下头。
见他那一脸“我认了”的表情,宋依织整个脑袋冒火,她回过身,怒气冲冲的瞪着楚鄂,“楚鄂,你最好别靠近我弟弟,你为什么要缠着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面对她连珠炮似的质问,楚鄂先是一顿,然后蹙眉苦笑。
“我没缠着他,只是想帮助他。”楚鄂气定神闲地解释,“我实现我对依仁的承诺,帮他觅了个名师,完成他习艺的梦想。”
闻言,她一愣,“名师?”
“哥,”这时,宋依仁怯怯地开口,“楚大哥带我去见了京城雕刻名师寿山老人,那位大师也收我为弟子了。”
“什么?!”她陡地一惊,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你怎么没跟我商量就自作主张?”
“哥,我真的想习艺,我真的——”
“宋依仁!”她沉声打断了他,“你的事,我待会儿再跟你算,现在你一个字都不准说!”
“楚鄂。”转身,她怒目直视着楚鄂,“我不知道你究竟打着什么主意,依仁天真可欺,可我不是笨蛋,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不会让你如愿的!”
楚鄂微怔,故作一脸无辜,“我纯粹出于爱才惜才之心,并无不轨企图。”
“哼!”她冷哼一记,“你当我是三岁孩子,随便让你说三句话就能糊弄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着什么心。”
见她如此气愤,楚鄂露出困惑的表情,若有所思一会儿,才饶富兴味的一笑。“小仙,你该不是在吃味吧?”
她一愣,“嗄?”
“是不是见我对依仁好,你心里不舒坦?”
“谁、谁吃你的味?!”她涨红了脸,羞恼地吼叫,“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你快走,别缠着我弟弟!”
她气怒的动手推他,可她的力气不够,他个儿又高大,她根本推不动。他好整以暇的笑视着她,像是在看着什么笑话。
觉得自己被捉弄了,宋依织益发的恼怒。“不准你再来!快走,我不会让依仁去跟什么寿山老人学雕刻,我们不领你的情!”
就在她说话的时候,一旁的宋依仁忽地屈膝一跪,她吓了一跳,瞠大了两只眼睛看着他。
“哥,我知道我们的日子不好过,我也不曾求过你什么,”宋依仁眼眶泛泪,“但这次,我求求你让我做我想做的事,我曾经因为不想让你失望而强迫自己别再拿起雕刻的小刀,可是我还是……我还是想要雕刻,我……对不起……我真的很喜欢雕刻,我想成为一个很棒的工匠……”他潸然泪下,开始啜泣。
宋依织忽地一阵鼻酸。她感觉得到宋依仁的决心,也感觉得到他的痛苦及压抑,他一直很敬畏她,对她的话总是言听计从,不敢违背。
她想,他是不快乐的。
可是,她希望他成材,她希望他有出息啊!
“依仁,我希望你读书,我希望你能参加科考,然后——”
“我知道。”他抬起头,第一次打断了姊姊的话,“我知道你对我有期待,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还是无法忘情雕刻,这次多亏楚大哥帮忙,我有幸能拜得名师……”说着,他目光一凝,神情坚定地一字一句说出心声,“无论如何,这次我是不会放弃的。”
迎上他坚定毅然的眸子,宋依织的心一撼。
“小仙,看着他的眼睛。”楚鄂突然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推到宋依仁的面前,让她直视着他。
“你忍心摧毁他的梦吗?”楚鄂说道:“他没有责任达成你的期望,你也没有桌力剥夺他的梦想。”
这句话,撼动了她的心。
“他并不会荒废学业,只要把时间安排好,他可以一边读书,一边习艺,并非只能选择一个。”楚鄂说罢,松开了手,“他是你弟弟,如果你相信他,就放手让他去飞吧。”
听了楚鄂的这番话,再看着在她面前一脸倔强的宋依仁,她的心动摇了。
依仁是她相依为命的弟弟,不是她养的小鸟。确实,她没有权力剥夺他的梦想,她该放手让他飞,勇敢的去飞。
“依仁,你真的那么喜欢雕刻吗?”她问。
宋依仁用力点点头。
“那你能答应我不荒废课业吗?”
他先是一怔,旋即使劲点头。“我会更努力读书,不会让你失望的。”
她一叹,松口,“好,那你去吧。”
宋依仁一听,紧绷的身体及情绪瞬间放松,哇的一声哭了。
楚鄂拍拍他的肩,将他拉了起来,“好了,依仁,你哥都答应你了,别哭了。”
“嗯。”宋依仁扯出一抹感激的笑。
楚鄂怜爱地摸摸宋依仁的头,看着他那温柔又怜惜的眼神,宋依织警觉的拨开他的手,“我是答应让他去习艺,但你还是给我离他远一点。”
楚鄂先是一愣,然后不以为意的哈哈大笑。
御书房里,当今皇帝朱和庸正跟自己的御前带刀侍卫闲聊着。
“好呀你,居然趁朕不注意时来这么一招?”朱和庸眉心一拧,有几分不快的瞪着楚鄂。
楚鄂满不在乎的一笑,“出奇致胜,这是赵太傅教的。”
“好个出奇致胜。”朱和庸哼笑一声,“这普天之下,只有你够有胆量跟当今天子争女人吧?”
“我若礼让,岂不是表示皇上争不赢我?”楚鄂耸耸肩,“这么一来,臣算是羞辱了皇上,合该是死罪难逃。”
朱和庸听着,虽觉得他狡辩,却又有几分道理。
“瞧你那伶俐的嘴。”他故意沉下脸说:“可别忘了朕是君,你是臣。”
楚鄂脸上没有一丝畏惧,反倒爽朗一笑,“皇上平时老要臣跟您称兄道弟,说什么只有两人之时,不是君臣,而是兄弟,怎么这会儿却拿皇上的头衔欺压我?”
听他用欺压二字形容,朱和庸好气又好笑。“先来后到的道理你懂吧?是朕先说了喜欢她,想将她纳为贵妃的,你怎好意思来争?”
楚鄂不以为然,“感情的事哪来先来后到?当然是各凭本事。”
“好个各凭本事,冲着你这句话,朕是争定了。”朱和庸眼底闪过一抹锐芒,与他温文儒雅的外表十分冲突。
原来一直以来光顾仙人面店的小朱便是当今圣上,而楚鄂则是保护皇上的御前带刀侍卫兼禁内统领。
楚鄂,征夷大将军楚天云的独子。他十岁以前跟着戍守边城的父亲住在北疆,自幼习武,八岁时便能骑射狩猎。
先帝在朱和庸十三岁时便已立他为太子,但朱氏一族男丁单薄且体弱,朱和庸幼时还曾经患了重病,差点早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