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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栀子花的熏香外,那位公子先前还买过两种,用来驱灭蚊虫和毒杀蛇鼠的熏香。”

  梁宛儿最后再问道:“这两种熏香,若是人久闻之后会如何?”

  女掌柜如实答道:“一种会致死,一种会让人发狂。”

  说到这里,已无须再问下去,下毒之人已呼之欲出。

  梁宛儿看向祈王妃,告知她这人的身分。

  祈王妃又惊又怒,“日观在哪里?把他给我叫来!”

  钟日观早已安排好一切,自认为天衣无缝,无论如何都不会牵扯到他身上,然而他却漏算了两件事。

  一件是裴心怜在闹出人命后,唯恐会追查到他身上,而出面替他顶罪;另一件事,他没算到他今日去为裴心怜买熏香时,会被梁宛儿无意间给撞见,进而揭发了这件事。

  那栀子花的熏香是他最钟爱的味道,她因他的喜爱而改用了这种熏香,但自她进门后,怕招人怀疑,他已不再使用栀子花的熏香,却仍时常为她买来这种熏香。

  他不愿假手下人,每回总是亲自前去,因为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也因常去为她购买熏香,从而得知那两种毒香之事。

  他先前将这计划全告诉于她,却没想到她会为了保全他,而出面认罪。

  “王妃,那毒不是三少爷下的,是妾身下的,此事与三少爷无关,求王妃处死妾身,妾身甘愿受死!”

  须臾,看钟日观来到厅内,裴心怜为了替他脱罪,拚命以头叩地。

  见此情状,祈王妃怒问:“你们俩究竟是什么关系?你为何不惜一死,也要为日观顶罪?”

  钟日观上前扶起裴心怜,“别再说了。”他怜惜的抬袖替她拭去额头上沁出的血丝,然后坦然的认罪,“下毒之事是我一人所为,与心怜无关。”他接着望向一旁的钟圆章,抬眉说道:“二哥是不是也很想知道,我与心怜究竟是什么关系?”

  钟日章寒着一张脸瞪视着他,平日里他虽与这个弟弟不亲近,可他万万没想到,下毒之事竟是自己的弟弟所为。

  钟日观语带怨憎的说:“我与心怜早在二哥认识她之前便相识,我与她情投意合,正想迎娶她进门时,她却被二哥你给看上了,你堂堂祈王世子一句话,就让裴家拱手将女儿给送上。”

  他们两人硬生生被他横刀夺爱给拆散,一个成为小叔,一个成为兄嫂,共处在一屋檐下,相见却不能相守,教两人情何以堪。

  钟日章先是一愕,接着不忿的责道:“这事你当时为何不说?”若他说了,他便不会纳裴心怜为妾,当时他是看上了她那一身我见犹怜的柔弱模样没错,但也没对她喜爱到非要她不可的地步。

  钟日观冷眼嘲讽,“我曾为了这事去求你,可是你那时却连听也不愿听我说一句。”

  钟日章疑惑道:“我怎么不记得你曾来求过我这事?”若有此事,他不可能还会强纳裴心怜为妾。

  “就在心怜进门的前两日。”钟日观提醒他。

  “我……”钟日章回想了须臾,声音突然窒住,他隐约想起,那时他似乎正要与那群酒肉朋友出去寻欢,这才无暇听他说话。

  见儿子哑口无言,祈王妃多少也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她沉下脸瞪向钟日观,斥责道:“就算如此,你也不该对傲霜下毒!”

  “她生性娇蛮,这些年来没少欺负过心怜。”钟日观避重就轻说道,他之所以会对常傲霜下毒,真正想对付的人是钟日章。

  他暗中唆使常傲霜的贴身婢女去求钟日章见常傲霜一面,再让那婢女暗地里在他的茶水里下药迷昏他,将他留在布满毒香的房里,令他和常傲霜嗅闻那毒香,使两人发狂。

  待两人发狂后,会闹出什么事来,他虽无法预知,但不管发生何事,都是他所乐见,只要能给这个二哥添堵,他就觉得快活。

  他恨他当初既然横刀夺爱,就该好好怜惜心怜,可他却在纳她为小妾之后,没多久就冷落了她,尤其在常傲霜进门之后,还放任常傲霜欺辱心怜。

  在他进来后,便没再出声的梁宛儿,忽然启口问:“三叔,当初对我下毒之人,是你吧?”

  钟日观看向她,静默须臾,才颔首,“没错。”

  梁宛儿质疑,“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

  “我当初的本意只是想嫁祸常傲霜,并没有料想到那毒香如此歹毒,令你差点死去。”望着她,钟日观脸上流露出些微的歉疚。

  最后他望向祈王妃,面无表情的道:“两桩下毒之事皆是我所为,母妃想怎么处置我,我皆无异议,但此事与心怜无关,请您饶了她。”

  裴心怜紧紧抓着他的手,向祈王妃乞求道:“不,这些事全因妾身而起,王妃若要责罚,就请罚妾身一人,妾身愿以死抵罪,求您放过三少爷。”

  看着眼前这两人相争着认罪,求死求活的模样,祈王妃揉揉眉心,心烦的摆摆手,“把他们都给我带下去,这事等王爷回来再作定夺。”钟日观虽是庶子,但也是王爷的儿子,她不好擅自处分了他。

  祈王妃吩咐完便回房歇息,钟日章夫妻也回了院子,梁宛儿思忖再三,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

  “你要我去求父王饶了他们?难道你忘了你中毒那时所遭受的痛苦吗?”钟日章不满的看着梁宛儿。

  “我没忘。”梁宛儿横他一眼,语气淡然的接着说:“不过这一切真要追究起来,全是因你横刀夺爱而引起的,说起来你才该负起最大的责任,若不是你先种下恶因,也不会结了这恶果。”

  先前裴心怜与钟日观互为了保护对方,而争着认罪的事感动了她,她很想成全那两人,更对这个活生生拆散人家的始作俑者感到不满。

  钟日章无辜的辩解,“我当初真不知有这种事,心怜进门后也从没提过。”

  “她那种柔弱的性子,只会委屈求全,哪里可能向你提这种事。”说着,梁宛儿突然朝他用力的掐了一下。

  “你做什么掐我?”钟日章吃痛的揉着被她掐疼的手臂。

  “会痛吗?”她直视着他问。

  “我的肉又不是石头做的,自然会痛。”

  她缓下神色,循循善诱,“你看,我掐你你会痛,同样的,别人受伤也会疼,若是有人让你受辱,你定会生气,可若是你让别人受辱,别人碍于你的身分,也许无法发作,可心里何尝不怨你?你再想一想,倘若今天换作是你被人横刀夺爱,你心里作何感想?你怒不怒、恨不恨?”

  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种话,身为祈王世子,从小他周围的众人哪个不是捧着他、让着他、奉承着他,从没人敢让他不痛快,因此,也使得他的性子越来越跋扈,就连他的两个兄弟与他在一块时,对待他也是小心翼翼,不敢得罪他,故他才会与他们不亲厚,宁愿与那些狐群狗党厮混,四处去玩乐。

  回想起昔日种种,钟日章沉默着不发一语。

  是夜,在祈王回府后,钟日章去见父王,父子两人关在书房里说了一番话,没人知晓他们说了什么,翌日,钟日观与裴心怜悄悄被送走。

  “我们恩怨两清,你可别再记恨我了。”送两人上马车时,钟日章对弟弟这么说。

  钟日观看向梁宛儿,明白定是她劝动了兄长,他才会成全他和心怜,他郑重朝她拱手行了一礼,“多谢嫂子。”接着他才望向兄长,“二哥,你人生最贵重的,不是祈王世子的身分,而是你娶了一位好妻子,望你日后能一心一意待她,莫负了她。”

  钟日章骂了句,“你这臭小子,这事还用得着你来说吗?快走吧,两人安顿下来后,再写封信回来。”

  “知道了。”与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这是钟日观头一次在兄长身上感受到了手足之情,他舒眉而笑,扶着裴心怜进了马车。

  裴心怜扬起手绢朝梁宛儿挥了挥,嘴角带笑,眼中含泪,她从不敢奢望,有朝一日还能与心上之人相守终生,尤其在日观犯下那样的事之后,她只求能与他同死,丝毫没有料到,他们竟会得到谅解。

  她感激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将这份恩情牢牢谨记在心。

  送走两人,钟日章与梁宛儿携手而归。

  她笑睨着他问:“难得做了一件好事,心情是不是觉得很好?”

  “听你说的,好像本世子这辈子仅做了这件好事似的,本世子以前可也救济了不少穷人。”他看着她霸道的道:“你瞧,如今本世子身边只有你一个女子,往后你可要更尽心尽力的服侍本世子,知道吗?”

  梁宛儿愣了愣,才会意过来他话中意思,他这是……不再纳妾了?

  他亲昵的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倒是说话呀,怎么傻乎乎的直瞅着我?”

  她唇畔漾开暖笑,笑盈盈道:“我从前听人说过两句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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