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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所有人目光全集中在老国公夫人身上时,钱盈盈突然叫喊一声——

  “余敏,你这个贱婢,居然刺伤老夫人?!”她带着冒险后的刺激兴奋,指向余敏。

  没错,就是刺激兴奋,不晓得为什么,在簪子没入肉里的那一刻,她居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是因为连日来,服侍性格古怪的老夫人,一股怒气无处发泄吗?还是因为被赶出国公府求助无门,无措的韩璟华只能打她出气,令她怀恨在心?

  不知道,但她确定,在做出这件事时,绑在胸口的东西突然间松开了。

  她变得异常兴奋,混乱的脑子出现不可思议的画面,她看到余敏被官差抓走,她看见自己给璟睿弹琴念诗,她看见自己被万般宠爱,宝珍坊的首饰一件一件送到自己跟前,绫罗绸缎堆成小山……

  回过神,她告诉自己,对,没错,只要余敏不在了,所有的东西都是她的。

  她一把抓住余敏的手,怒道:“你心底怀恨老夫人,对吧?老夫人想坏你页节,你便对她心存怨恨,对吧?”

  多诡异的指控,余敏的脑袋一时转不过来,她望着因为兴奋,全身散发出光彩的钱盈盈,竟然害怕起来。

  璟睿失笑,众目睽睽下演这出,她当所有人都是傻子?

  钱盈盈发觉没有人附和自己,急急说道:“来人,快把余敏绳之以法,是她杀死老夫人的,她心怀怨恨,就等着今天……”,

  这时候,沈太医已经拔下老国公夫人脖子上的银簪,正忙着处理伤口。

  璟睿以目光示意,凌建方走过去,将银簪捡起,递给主子。

  细细看过手里的银簪后,璟睿问道:“小鱼,你看看这是哪间铺子里的东西?”

  余敏接手,翻来覆去看过几遍,回答,“这簪子样式老旧,雕工很差,应该是路边摊贩卖的吧,我看不出是哪间铺子的东西。”

  璟睿点点头,说道:“小芽,去把余姑娘的首饰盒取来。”

  “是。”小芽领命,飞快去了,没多久捧回一个胡桃木盒子。

  璟璟将首饰盒打开,命小芽绕场一圈,给在场的所有人看。

  小芽的动作让余敏暗笑不已,跟夜市叫卖玩具的有点像,不过这样一来,她已经晓得璟睿想做什么。

  没错,璟睿连让她为自己辩驳几句都舍不得,他的小鱼干么和那种女人对峙?没得辱没身分。

  众人看过一眼,纷纷吃惊不已。

  这个余敏是何方人物?她不是睿园的丫头吗?为什么一个小小丫头竟然用得起点睛坊的物事?点睛坊可是近月来,京城最红的一间首饰铺子,它的东西连皇后娘娘都爱不释手,而她居然有满满的一匣子?

  余敏看着大家的表情,微微一笑,她对首饰没有特殊嗜好,也从没有要求过,可不知道爷是怎么想的,点睛坊里每做出一件新首饰,就会出现在她的桌上。

  爷说:“你不小了,得给自己攒嫁妆。”

  吕襄译说:“对啊,长这么丑,要是没有嫁妆,哪个男人肯将就?”

  因此,她有满满一匣子的昂贵精品。

  “各位大人可看清楚了?”璟睿停顿一下后,笑道:“我们家小鱼只用最好的东西,不管吃的穿的用的,不够精致宁可不用,这支粗劣的簪子怎么能够上她的身?”

  璟睿一说完,众人视线纷纷落在余敏身上。

  可不是吗,她那身衣服虽然素白,料子却是织云阁出的“雪缎”,这一身衣服至少要二十两吧?再说她耳朵上那对珍珠,虽然不大却是珠圆玉润,微微散发出粉色光泽的南海珠子啊。

  “依我看,这簪子倒像是钱姨娘会用的东西,瞧瞧她头上的,不也是这种便宜货?”璟敷似笑非笑地道。

  钱盈盈连连否认,“不是我,我是陪老夫人来的,我是老夫人的孙媳妇,老夫人百般疼爱我,我孝顺她都来不及,怎么会……”

  话未说完,凌建方冲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扯开衣袖。

  她的手臂教人不忍卒睹,上头无一块完整肌肤,瘀痕、被锐物刺穿的小洞,红肿青紫,各种颜色都有。

  凌建方用力掐住她的手腕,钱盈盈痛得松开手,看见了,大家都看见她掌心中有一道新血痕,是被簪子划伤的。

  “还要诬赖吗?”

  事迹败露,钱盈盈不知所措。

  怎么会呢?怎么会状况丕变?一个小婢女有什么资格用点睛坊的东西?

  为什么她的命不好?为什么她的运气差?为什么幸运总是落在余敏身上?

  想不出来,她想不出为什么?

  钱盈盈突然捂住耳朵,发疯了似的放声尖叫!

  第十四章 后宫公主的手段(1)

  钱盈盈刺杀老国公夫人,当场被逮,入狱后不久就判了斩立决。

  老国公夫人最终没抢救回来,璟睿为她办理后事,但因他出征在即,时间紧迫,只能简单行事。

  至于韩璟华,身分被揭露,过去仗着家世和璟睿的名声,还能在士子当中博得一席一地,如今他在众人心目中,成了青楼妓子的私生子,哪还有名声地位可言,没有钱、身分又为人所不齿,他只能过着穷困潦倒的日子。

  至于姚苏,谋害韩家小姐的性命,总该受点惩罚,所以她也进了天牢,和韩蔷关在一起,就让他们恩爱个够吧,不过前提是,韩蔷已被告知韩璟华的真实身世。

  大年夜,皇帝为征伐金人,宴请朝中诸臣,璟睿也去了。

  出门前,余敏帮着把他绑成犹如木乃伊,他的伤越重,日后才越有“落荒而逃”的借口。

  虽然余敏努力适应古代的阶级制度,但民主社会人权的观念还是会三不五时跳出来主导她的作为。过年本是一家人团聚的日子,所以她发完年终奖金后,让大家回去和家人团聚,睿园里只留下离家太远或无家可归的人。

  这个晚上余敏亲自下厨,做了两桌菜,和留下来的人吃了顿团圆饭。

  她不确定璟睿今晚会不会回来,但知道,再过不久他就必须离开。

  他没有瞒她,余敏知道所有的计划,知道开战的前五天不叫打仗,叫作劫掠,而退到汾河后,就要正式开打了。

  虽然璟睿和吕襄译把战争说得很容易,他们举了一堆能够胜利的理由,但有件事谁都无法否认,即使他们占地主队优势,即使他们有粮有米有军备,即使那四州幅员广阔,可以分散金人军队,但是金人马背上的功力,是大齐军队拍马也追不上的。

  使心眼、耍计谋,大齐略胜一筹,但面对面、硬打硬,大齐占不到便宜。

  所以余敏还是很担心呐。

  吃过饭,她坐在院子里,又想起往年的大年夜。

  那时,满屋子都不是她的正经亲戚,但堂哥堂姊、表弟表妹,大家都对她很有诚意,她很清楚,那是因为哥的关系。

  哥现在过得好吗?还会想念她吗?有没有和莫医生结婚了?这次的过年有没有人陪着他?

  每逢佳节倍思亲,她想爸爸、想妈妈,也想……亲生爸爸。

  她记得,每逢过年,亲爸爸都会提早来看自己,给她一个大红包,在她耳边说:“Emily,你要记得,爸虽然不在你身边,但一样爱你。”

  他不是个好丈夫,但他是好爸爸。

  自己对哥哥的爱情,她只跟亲爸爸说过。

  亲爸爸支持她勇敢追求,她只能苦笑,无法回应。

  承认爱上哥哥,继父会痛苦,妈妈会深感罪恶,而哥……一定会对她义无反顾,可是爱上她,是飞蛾扑火啊,她怎么舍得他烧毁羽翼?

  闭上眼睛,余敏合掌默祷,但愿在二十一世纪的亲人都幸福愉快。

  再张眼,发现下雪了,雪下得很大,才一会儿功夫,下午刚扫净的院子又是一片雪白。

  她折下一段梅枝,一面走路、一面写字,写余敏、写韩璟睿,写他们带着淡淡遗憾的爱情。

  不知道写了多久,爆炸声响起,她抬头,看见夜空中璀灿的烟火,是皇宫里施放的烟火吗?

  爷在宫里,一定看得很清楚。

  余敏跑进屋里搬凳子,她打算把凳子摆在院子中央,站上去,认真看一回烟火。

  可是她搬出凳子时,笑了,她看着那朝自己走来的男人。

  怎么会回来呢?宫里哪会这么早放人,他可是心腹爱将呢,更何况……还有个钰清公主……

  “看不到烟火?”璟睿问。

  “嗯,个子太矮。”她笑着比比自己的头。

  他一把勾住她的腰,倏地一窜,飞上屋顶。

  他扶着她,稳稳坐好,问:“看清楚了吗?”

  “清楚了。”

  坐这么高,离烟火更近、离月亮更近、离新雪更近,也离他……更近。

  拉开大氅,他把她包进怀里,像袋鼠妈妈那样,用温暖圈住小宝宝。他的呼吸声在她耳际间,只是增添了一点点的温暖,但她脸红了、气喘了、心跳加快了。

  “小鱼。”

  “嗯?”

  “等打完仗回来,嫁给爷好吗?”

  嫁?她想起齐钰清,想起这位公主赤裸裸的敌意,可以嫁吗?不行的吧,在这个君主时代,一切都是皇帝老子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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