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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晨下唇咬白,呐呐说道:“才怪,前日……”

  见她欲言又止,希帆发觉不对,催促道:“前日怎么了?”

  子晨叹口气。“前日我与哥哥上街批货,碰上钱大户的贴身小厮,他认出哥哥,紧拽住哥哥的衣袖不放,说夏子筠想我们兄妹了,哼!谁信他的鬼话,夏子筠根本恨不得将我们给生吞活剥。

  “哥哥说这两日铺子忙,先让我别告诉主子,待四月初六过去再提,主子,你说……那个钱大户会不会色心不改?”她忧心忡忡,把手指给扭成麻花卷。

  看一眼也忧心忡忡的儿子,他还那么小,就要为自己担心?舍不得呐,希帆叹气,把小悯揽进怀里,问:“他那个当县太爷的表弟中风了没有?”

  “中风?”璟然不解,她怎么突然在意起敌人的身体?

  他一头雾水,子晨却噗地笑出声,她横希帆一眼,嗔道:“主子,这是在表现你临危不乱、处变不惊的态度吗?”

  “像吗?我其实是在苦中作乐。”她还以为自己的头压得够低,就不会让敌人看到自己,没想到她的敌人是属老鼠的。

  璟然用手指敲敲桌面打断两人的话,问道:“有人可以解释一下,县太爷中风和临危不乱有什么关系吗?”

  他必须尽快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才能决定下一步动作。

  主子有事、婢子服其劳,子晨很乐意向璟然解释。

  “县太爷姓龚,比水桶还胖,三个哥哥迭起来都没有他壮硕,站着直喘,走两步就得歇腿,坐到一把好椅子,三息之内必定入睡。

  “我们离开青湖那天,哥哥问主子,咱们什么时候才可以回来,主子说县太爷中风当天。我们把这事当成笑话,没想到主子还记得。”

  “所以只要让县太爷中风就行了?”别的不好说,只要扯到官场,他可以做的事就多了,一抹自信在眼底滑过。

  “可以吗?有法子让县太爷中风?!”子晨把对方的话当真,一双眼睛瞠得又圆又亮。

  希帆定定的望着对方,无法将他的话当玩笑,他似乎非常认真。

  这样不好,她不喜欢惹事,一个寡妇带着儿子讨一份平静生活并不容易,她不想、更不愿易惹出风波。

  “你可千万别做傻事,谁晓得钱老爷背后除一个县太爷之外,还有没有别人?说不定支持他胡作非为的是一整个势力集团,咱们就一间小店铺,干么去招惹恶徒?如果他们再来,咱们再搬家不就成了。”

  “可万一躲不掉呢?”

  子晨的忧心忡忡感染了小悯,他虽没插话,希帆却感受到他的焦虑。

  “还没发生的事干么穷担心?行了,别在小悯面前说这种事。”

  她给子晨一个眼神示意,搂搂儿子,低声安慰他,“娘可以处理的,娘会保护好小悯,小悯别担心。”她伸手揉散儿子凝聚在眉间的忧郁。

  发完银子的子京写了张红单走过来,朝希帆问道:“主子,这样写可以吗?”

  他把红纸摊在希帆面前的桌面,上头写着,“赁房,供吃供住、专人负责打扫,环境清幽,出入分子单纯,位于放下食堂楼上,交通方便,开窗即可欣赏整片湖光山色,意者请洽夏子京。”

  为多添一些收入,既然小悯不乐意睡在自己房里,年前,她就将儿子的房间短租出去。

  租一天四百钱,等于一个月十二两,连租一个月打折只收十两银,若是租一年、折扣更大,就收一百两,算下来等于比单日租便宜四十四两,这价钱和附近客栈的中等房差不多,只不过他们供应的餐点比别家要好得多,所以空房率并不高。

  前一个房客才离开两天,要不是这几天太忙、没时间贴招租单,房间早就租出去。

  子京的字丑得让人得花大把功夫辨认,希帆还没完全读懂呢,璟然已经快一步把红单子攥在手里,说道:“这房我租了!”

  第十七章 记忆深处的香气(1)

  辛苦了好几天,她以为自己会一觉到中午,没想到……翻身看一眼窗外,初升的晨曦透过窗棂向她展露笑靥,生理时钟擅自替她定下清醒时间。

  翻个身,希帆想继续睡。

  今天没有开店,这是放下食堂的老规矩,四月初六之后,食堂会连休三天,让大伙儿养精蓄锐,所以她今天不必早起。

  只是,闭上眼睛,赖床赖老半天,她还是睡不着。

  没办法,睡到自然醒的经验已经离她很遥远。上次睡到饱、睡到清醒还可以翻个身继续睡,是什么时候的事?是……五年前吧,那个眼睛蒙着布条的海伦公子,有一双长长的手臂,会将她圈着护着、紧抱着。

  那时的她,一来刚刚穿越,对不熟悉的环境严重欠缺安全感,二来当惯女强人,压力上身所以睡不好,夜半惊醒是常事。

  可每回醒来,微微仰头就会看见他冒出青髭的下巴。这事不算好笑,可她就是会忍不住莞尔,也许是因为突然想到,生在现代的大龄剩女居然一个穿越变成已婚妇女。被人标注上记号的感觉……说实话并不差。

  她醒来,却怕吵醒他,于是闭上眼,继续享受他温暖宽大的怀抱、享受他身上传来的淡淡青草香,享受他独特的味道,听着他的心跳,分享他的体温,他的怀抱是个会令人放松神经的窝巢。

  然后过不了多久她又会睡着。那时的睡到自然醒,多幸福……

  怀小悯的过程并不顺利,初期她压根没想到自己怀孕,带着夏家三兄妹直奔江南,也许是路上颠簸得太厉害,也许是心被伤得严重,也许是面对新生活的艰难,让她身心俱疲,好几次她都差点失去小悯。

  那时她常常在半夜作恶梦,梦见自己的肚子平掉了,一个穿着手术服的医生走过来,满脸遗憾地对她说:“别难过,你还年轻,想要孩子还有机会。”

  很肥皂剧的台词,但这句台词却让她屡屡在梦中放声大哭,醒来紧紧抱着棉被,仰头对夜空道:“老天爷,如果祢听得到我的祈祷,求求祢,让我保有他,如果我这辈注定得不到爱情、得不到婚姻,至少给我一个可以疼、可以爱、可以无止境付出的孩子。”

  也许是老天爷听见她的声音,也许是上天也有同情心,最终小悯平安降世。

  即使他出生那个夜晚风雨交加,子京敲不开产婆家大门,他还是有惊无险地来到她身边。

  她抱着他,一次一次很有耐心地对他说:“不怕,我的小乖乖,风雨过去、彩虹出现,从现在起,你有我的爱护,有我全心全的意照顾。”

  说这话的时候,希帆已经筋疲力尽,但是她看见他笑了,小小的嘴角微微一湾,像透了那个吃泡菜饺子的男人。

  生产过程辛苦,抚养他的过程也不轻松,他多病多灾,经常不明所以地夜哭,她白天忙、夜里忙,精力透支,却依然感到幸福。

  是啊,虽然孤独、虽然失去精神支柱,虽然想起海伦公子胸口依然痛苦,但是她有小悯,一天往她心里倾倒几分幸福,她相信自己可以撑过去。

  微笑,深吸一口气……她突然震惊住!

  一股熟悉的气味钻进她的鼻息,这是……是记忆中那个男人身上的味道,那四十几个从他怀抱里清醒的早晨,都会闻到的味道。

  久违了,熟悉的茉莉花香。

  希帆猛然坐起身,转头四下张望,然后她在桌面上看见一盘满满的雪白。

  茉莉花?没错,是纯白芬芳的茉莉花香!

  是谁?谁在她的桌子上放下一盘芬芳?跳下床,她赤着脚冲到桌边,再次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不是幻想。

  没错,就是就是,就是对花花草草不太懂的她所认得少数几种花卉之一。

  妈妈说它很廉价,往墙角下一栽,就会长满园墙。

  她很清楚,妈妈是在形容自己,一个坚强的、韧性的中国妇女。

  她说:我希望你们长成高贵的兰花、高洁的莲花,不管是哪一种,都不要长成妈妈这种随处可栽、可见的茉莉。

  那时她在母亲眼底看见一抹悲怜,那是对自己命运的不甘。

  母亲的表情让她沉默,如果是现在,她会对母亲说:妈妈,您不知道正是您这样一株随处可栽可见的茉莉花,倾尽一生的付出,方能造就我们三个兄妹的茁壮,那抹香甜的淡香,是我童年最美丽的味道。

  当了妈妈,方才明白母亲是世界上最辛苦、最伟大、最具挑战性的工作,只是终生无薪、无劳保、无退休金,也没有假期和升迁,这样没有“前途”的工作,才会被误认为“只要子宫功能尚存的女性”都可以胜任。

  事实上并不是,只有天使般的母亲,方能造就满怀感激的子女。

  现在问题重回脑海里,是谁把花摆在她的桌面上?

  希帆奔到门边,一把拉开房门,恰恰遇上正一面在裙角抹去湿水,一面朝她走来的子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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