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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要什么借条,自家人还能诳你不成,拿个三、四十两给四表叔,回头俺给你送借条来,自己人还算那么清楚干么!”看来真是有钱,随手一拿就是三十两。

  闻言,蒲恩静不笑都难,只见她眼儿笑弯了。“不如四表叔和大表叔商量商量,看要由谁出面来细说分明,总不能你们各说各话,把我和我娘都搞糊涂了,这钱到底要还给谁。”

  “当然是我,他们早把他们那一份拿走了,剩下的全是我的。”他激动地跳起来,唯恐银子长脚入了别人钱袋。

  “还有三表叔、五表叔,他们也说分家了,银子也要分成五份,要不,你们再合计合计,总要分得妥妥当当才行,别有人吃了亏。”他们先斗斗吧,好让她喘口气攒银子。

  蒲恩静有意无意挑起表叔们的内斗,他们先争个你死我活,她才好坐收渔翁之利,个个击破总好过被一票表亲围攻,最好他们再也别找上她,她得空也好多绣几件绣品招财来。

  她喜欢刺绣,在布上挥洒,一匹布犹如一张画纸,缝制彩绘她的人生。

  可如今她时常得费心去算计人,周旋在这些烦不胜烦的心计中,光想就累,人都能穿越了,老天爷怎么不送她一根神奇魔杖,把讨厌的人全变不见,还她一个清静又宁和的空间呢?

  “不成不成,俺有急用,你先给俺,俺回头交代兄弟们一声就好。”总之今日他是拿不到银子誓不罢休。

  她同样寸步不让。“侄女说过有借条才有银子,别的多说无益。”

  “二丫头,这银子你给是不给,俺给你面子,不想撕破脸难看。”他脸色一恶,话中多了股蛮横劲。

  蒲恩静笑意不及眼底的将顺手缝好的裙子折好放平。“四表叔去问问大表叔、二表叔、三表叔、五表叔给不给,四位表叔点头了,侄女毫无二话的双手捧给你。”

  利滚利的欠款能一拖再拖至今,最主要的是利益分配不均,每个人心中都有算盘,盘算着要怎么独占,谁也不让谁,各有私心,把长辈的善心当私人财库,有多少拿多少。

  大表叔认为自己是长子嫡孙,理应多拿一份,其他人不同意,齐声攻击他太自私,枉为长兄。

  原本他想一次取走近百两的银子,可其他表叔怕他独吞,所以有志一同的提出抗议,阻止他利己的作为,二十两是大家决定的底线,不可再多。

  可这互相牵制的结果让蒲家母女大大的松了口气。大表叔当二舅公的“遗产”是他的,手握着借条不给人,而其他人拿不着借条也等同取不到银子,自然不用急着还钱。

  虽然不知道二表叔是怎么从大表叔那讨到借条的,但只要他们继续闹不和,蒲恩静就可以乐得轻松的看他们狗咬狗一嘴毛,这笔债还能拖上些许时日。

  “俺不管,俺就是缺银子,你给了,俺认你是亲侄女,否则……”四表叔把袖口往上一卷,做出她若不肯乖乖地给钱,他也不给她留面子的凶狠样。

  “否则你就要抢喽!让大伙儿看看你多勇猛,不帮衬着孤苦无依的骨肉至亲,反而要学那不知羞耻的下三滥趁火打劫,一个有手有脚的大男人抢寡妇孤女赖以活命的微薄银子,你真正是天不怕地不怕,无视王法的大英雄。”她刻意扬高声调,好把爱凑热闹的街坊全引来。

  言语能杀人。就一个是势弱,但一群人却是壮胆,先不论对错,群众的力量是相当可怕的,而且偏向弱者。

  “你……你在胡说什么,俺几时说要抢了,是你们欠了俺银子,俺来讨有什么不对?!”一见有人围靠过来,交头接耳地指着他,四表叔气弱地收了不可一世的大嗓门。

  “有借有还人之常情,可你好歹把借条拿出来吧,没凭没据的,我前脚还了银子,你后脚矢口否认怎么办,我也是一针一线熬红了眼才攒下了一点碎银,没道理要我吃下这暗亏吧?”蒲恩静幽然地叹了口气,面露遇到不讲理恶亲戚的苦笑。

  她在博取同情,施的是苦肉计,舆论对她越有利,四表叔越不敢对她动手。

  面对越来越多的鄙夷目光,只想来讹一笔的四表叔脸皮是越胀越红,气急败坏的瞪大一双牛眼,恼羞成怒的指着表侄女鼻头。“别得意,你今天要是不还钱,明日俺就让挽月阁来拉人,卖个百八十两的来还债……”

  “你说什么——”冷冽清柔的嗓音如鬼魅般响起。

  四表叔头也没抬的大骂。“俺卖侄女关你什么事,啊——俺的手……俺的手要……要断了……”一声尖嚎像被杀的猪,哀戚悲鸣。

  “你刚说什么,我耳背,没听仔细,你一字不漏的再说一遍。”兰泊宁冷声道。区区百两欠款就想逼良为娼,他真把自个儿当没人管的土皇帝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须顾忌。

  痛得眼睛、鼻子都皱在一块的四表叔暗暗叫苦。“这是俺们自家人关起门来的家务事,你……”兰泊宁加重了力道,“呃!高抬贵手,别管这事了,回头俺拿了银子,请你上酒楼喝一顿。”

  “你,请得起吗?”他冷笑。

  四表叔心口一缩,打量着一身锦衣的富家少爷,心里咋舌人家拆条袖子都能买上半年粮食。“请不起、请不起。”

  “知道我是谁吗?”兰泊宁一脚将人踹开,神色倨傲的睥睨对方,好似他随时可以用一根指头将人捏死。

  “俺……俺不知……”怎么就他倒霉,没要到银子不说,还被折了手臂、踹了心窝,疼呀!

  “掏干净你的耳垢听清楚,我姓兰,名泊宁,兰家绣坊的东家。”兰泊宁身姿挺立,站在蒲恩静前方。

  “咦!兰……兰家绣坊?!”据说兰泊宁心眼小、性情古怪、出手凶残,敢跟他作对的人没几人有好下场。

  “她是我的人,谁找她麻烦就是跟我过不去,以后谁敢动我家的人,先把棺材准备好,爷儿我最喜欢生饮人血。”他说时是笑着的,但眼神凌厉无比,像万刃齐射。

  我家的人……我家的人,我家的……

  看着挡在前头的卓尔身影,莫名地,蒲恩静鼻头有些酸,感觉有什么滑过心头,暖暖地,被保护着的呵护感,仿佛眼前的男人就像棵能为她遮风蔽雨的大树。

  这就是真男人吧!有着她所不能及的魄力。

  “是是是……俺晓得了,俺表侄女是尊贵人,俺不动她……”四表叔惊慌地刷白了脸,越退越后。

  “滚——”

  “是,俺马上滚。”这活阎王呀,谁惹得起!

  四表叔没因为表侄女攀上富贵而兴奋莫名,反而如丧考妣的苦着一张脸。他半点攀亲的心思也不敢有,只想快快的逃开,兰家绣坊的东家恶名在外,谁找上他谁就是自寻死路。

  而他还想多活几年,同时同情离死亡不远的蒲恩静……被兰泊宁这恶犬看上是天大的不幸,她祖上没烧好香呀!

  “等等,回来。”

  快踩出门口的四表叔又一脸惶惶地回身。“有……有事?”

  “把我的话传给你那些不长眼的兄弟,从今日起,蒲家的老老少少全是我的家人,她们谁掉了根汗毛,我会让你们全身上下一根毛也不留。”他自己的人自己护着。

  “是、是,俺一定传到。”他吓得手脚发软,连滚带爬的逃出蒲家大门,一刻也不敢多留。

  闹事的人走了,看热闹的乡亲也三三两两地散开,少数想留下来看事后发展的好事者在兰泊宁冷厉地一瞪视后,鼻子一摸,讪讪然地走开。

  “谢……”

  “过两日我来下聘,你让岳母候着,日子是自己在过的,不用挑什么良辰吉日。”再不娶她过门,她都要被人坑死了。兰泊宁说起两人的婚事像在做生意,不容拒绝。

  “谢”字含在口里没来得及发出,好不容易生起的一丝好感又被他给掐断了。

  “你都这般自作主张的吗?”

  “哼!你还能不嫁吗?”他眼神充满嘲笑。

  是不能,他都把话放出去了,谁还敢娶她。“水果薄饼好吃吗?”

  像是喝水呛到,他大喘气地咳了数声,耳根微染血红。“咳!咳!比玫瑰百果蜜糕差一点。”

  “喔,是吗?本来我还想让你尝尝酸乳酪奶冻,酸酸甜甜的冻品,有着香浓奶味,入口即化……”蒲恩静将落在额前的发丝撩向耳后,笑颜如花初绽。

  “等一下,我来得急,尚未用膳,吃点奶冻填填胃也好。”兰泊宁面上好不正经,可是上下滑动的喉结似在吞咽。

  “可惜……”她笑得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可惜什么?”他倏地眼神一锐。

  “可惜你来得慢了,一大早让青青给吃了,五个。”她伸出五根青葱纤指在他眼前晃动,面有嘲弄。

  兰泊宁脸色一僵。

  蒲恩静往前走了两步,似想到什么又停下脚步,噗哧一笑,雪颜一侧,看向神色冷峻的他。“原来兰大少爷爱吃甜食呀,你怎么跟我家青青一样,她才三岁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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