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一笑。“我看到这布料,就想到如果在上头绣上紫色的丁香花,穿在你身上一定很好看。”
“我不爱紫色。”她傲娇地撇过脸。
“我爱。”他哑声低语,微笑若有深意。“而且你穿紫色很美。”语落,他稍稍躬身,大手贴着她裙摆绣着的花蕊向上抚摸,一瓣一瓣用指腹细细描绘,宛如爱抚。
郑恬能感觉到他的体温透过衣料烫着她的肌肤,车厢内的温度似乎也升高了,空气中流动着某种旖旎的氛围,她不禁想起曾经和他在这马车上的纵情恣意,粉颊晕红。
萧隽看着她芙蓉般的脸蛋,心弦一动,展臂将她搂进怀里,半强迫地令她靠坐在自己腿上,温热的气息吹拂她耳畔。
“恬儿,方才委屈你了,明明那些朋友是不是为难了你?”
所以他都知道了?
郑恬咬唇不语。
“怎么不说话?还在生气?”他诱哄似地低问。
她觉得耳朵发痒,下意识地躲了躲。“我没生气。”
他低笑一声,手指揉了揉她水润的樱唇。“不气的话你这张嘴如何一直噘着?都可以挂起油瓶了。”
“我才没有。”她拉开他的手。“我才不会跟那几个小姑娘计较呢!”
他闻言笑了,手指改捏了捏她翘美的鼻子。“说人家是小姑娘,你自己又比她们大上几岁?”
“反正我没生气。”她被他逗得脸红心跳,气他放肆轻薄,更气自己芳心动摇,口气忍不住就呛了起来。“就算气也是气你。”
“气我?”他愕然。
“你明知道旁人会如何看我,却偏要带我出席那种场合,真正想看我出丑的人是你吧!”
“谁说我想看你出丑的?”
她不吭声。
他心下一沉,眉宇纠结。“你真当我是那种小肚鸡肠的男人?”
她轻哼一声,撇过头去。
他顿时恼了,大手擒住她下颔,强迫她与自己四目相接。
这该死的丫头!他岂会想见她出丑?他承认,他的确没考虑清楚她在这种场合会受到何等排挤,他只想着自己身为武穆侯爷,领着她出席自然就是对所有人宣示她是自己的女人,谁敢小瞧她?
他只是想见她而已。
因为她总不来清风阁,他又拉不下脸去梧桐院找她,所以才想借着参加寿宴的机会和她相处……
可这番念头又怎能对她说?大男人的尊严容不得他说出口!
思及此,萧隽不禁咬牙切齿,气得脸色发黑。
郑恬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觉得方才还有些许温暖暧昧的氛围此刻已冷凝成冰,她有些后悔自己惹恼了他,有心想软语撒娇几句,言语却酸酸地卡在喉咙。
脑海里不由得浮现赵明明痴痴望着他的眼神,还有那些少女一口一个称赞的京城第一才女,她真想知道对方生得何等模样,果真和赵明明极为相似吗?所以他乍见到那位俏丽娇柔的少女时才会忍不住发呆?
“赵明明真的长得很像她吗?”
话语落下,她才猛然惊觉自己问了什么,但来不及了,他微一思索,已然变了脸色。
“你说思思?”
还叫得真亲密啊!
郑恬嘲讽地抿了抿嘴,心口一阵发酸。
“思思的事,不许你问。”男人的嗓音清冷。
一股闷气霎时涌上来。“为何不许问?啊,我问到侯爷心里的痛处了吗?听说当初你也是极仰慕她的,凭着你和世子的交情,若是她如今还活着,也轮不到万岁爷多事来赐婚了,对吧?瑜妹妹跟我也不会……”
“住口!”一声冷厉的咆哮止住了她。
郑恬一震,颤着羽睫扬眸,果然看见萧隽脸色阴沉。
“怎么?你是想说若是圣上没赐婚,你跟郑瑜也不用嫁入我侯府了是吗?嫁给爷,成为爷的女人,有这般委屈你吗?”
她不是那个意思……
郑恬蹙眉,明明可以辩驳的,却又赌气地不肯开口,萧隽当她是在做无言的抗议,更加怒了,想起自己处心积虑地就是想制造机会多看她一眼,顿时觉得自己很傻,这丫头何曾对他有过一丝丝在乎?
“你当爷很稀罕吗?莫说郑瑜了,就是你又有哪一处及得上思思的?她才貌双全、温柔婉约,你有什么?”
愤怒与自伤令萧隽口不择言,语锋犀利如刀,一字一句砍在郑恬心上。
她痛得透不过气,忽然恨起自己尚不知羞地坐在他怀抱里,连忙挪动身子,离他远远的。“我自然什么也没有!人家还是燕王的掌上明珠,我什么也不是!”
“郑、恬!”他狠狠瞪视她几乎贴上车壁的身影。她就这般嫌弃他?
“妾身失言了,请侯爷原谅。”她面容如霜。
这算是求他原谅的态度吗?分明是一脸倔强与不屑!
萧隽怒火中烧,正好马车在侯府门口停定,他一甩衣袖,冷声掷话。“滚回你的梧桐院去!莫让爷再见到你!”
“是,妾身告退。”郑恬面不改色,以最优雅的姿态下了车,飘然离去。
第7章(1)
“侯爷不肯吃东西。”
是夜,萧隽的亲卫来到梧桐院,板着脸,严肃地向郑恬报告。“从下午回到清风阁后,侯爷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喝酒,他要我们请夫人过去一趟。”
事实上萧隽的原话并非如此温和,而是在贴身小厮鼓起勇气进屋去劝他进食时,一把将餐盘打翻。
“把郑恬给我叫过来!让她来亲自伺候爷用膳,给爷打洗脚水,服侍爷上床睡觉!去!让她过来这里!”
当时他嘶哑的咆哮传遍了清风阁内外,连守门的亲卫都震动了。
几个人推托之下,最后猜拳决定,派这个姓丁的亲卫来做这个倒霉的传信使。
清风阁除了几名萧隽信任的亲卫及贴身小厮,从不允许外人出入的,丁亲卫很担心萧隽酒醒后翻脸不认人,责怪他把郑恬带进去,但没辙,谁教他猜拳输了,揽到这桩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呢?
唉!丁亲卫心内懊恼地叹息,表面仍是一派凛然正气,他可是忠心耿耿的护卫,就算主子反悔责罚,他也会忠心耿耿地吞下去。
郑恬没看出这个脸黑黑的亲卫心下在演什么内心戏,只觉得他不愧是曾随着萧隽在战场上经历过腥风血雨的勇士,瞧这身板挺得多直,肯定骨气过硬。
“知道了。”她也不为难人家,温顺地点了头,亲自在梧桐院的小厨房做了一碗鱼片粥和几样小菜,让沁芳和香草捧着,随着丁亲卫来到清风阁。
将宵夜端进屋后,其它人便识相地退得一个不留,只余郑恬掀帘进了里间,萧隽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软榻上,冷着脸瞪她。
“你来做什么?”他的语气比表情更冷。
不是你要我来的吗?郑恬心里腹绯,姿态却很恭顺。“妾身来服侍爷用膳。”
“我不饿!不吃!”
“是我亲手煮的鱼片粥,还有先前腌好的酱菜,爷不是一直很想吃吗?”
“谁说我想吃了?我不想!”
郑恬懒得与他做口舌之争,盈盈转身。
“你去哪儿?”他厉声质问,话里居然带着几分焦灼之意。
她怔了怔,心口一软,回眸一笑。“只是去把粥和小菜端进来而已。”
萧隽微张唇,目送她轻盈纤巧的背影,恨不得槌自己两拳,她只是去拿宵夜,他急什么呢?
郑恬将宵夜端进来,在榻上摆了一张小桌,将鱼片粥和用八宝格盛着的酱菜搁上桌,拿布巾擦了擦筷子和白瓷汤匙。
待她再抬起头来,只见萧隽一直盯着她的举动,神色怔怔地,见她目光望过来,脸部肌肉一抽,哼地一声别过头去。
郑恬眨眨眼,不知怎地,他这番赌气的模样让她觉得自己对着的好似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侯爷,只是一个闹别扭的小孩子。
她心口更软了,嗓音也不知不觉地放柔。“侯爷肚子真的不饿吗?”
“我喝酒喝饱了!”
呵。她笑笑,故意倾身上前嗅了嗅。“难怪一身浓浓的酒味。”
他以为她是在嫌弃自己,梗着脖子瞪她。“不喜欢就不要闻!”
她莞尔。“好、好,我不闻。”这男人喝醉了怎么跟个孩子没两样?她亲自端起一个小碟,用筷子挟了一块酱萝卜,送到他唇畔。“尝尝这白糖乳瓜,不是我自夸,腌得可爽脆了,保证好吃!”
他怀疑似地眯了眯眼。
“真的好吃,不好吃你可以骂我。”
他迟疑了半晌,见淡黄色的乳瓜腌得晶莹剔透,终于张唇咬进嘴里。
“好吃吧?”她期待地问。
他嚼了嚼,将那甜中带咸的滋味一口咽下,嘴角不屑地撇了撇。“爷是给你面子。”既不说好吃,也不说不好吃,只是用手指敲了敲桌几边缘。
她不懂他的意思。
“还愣着做什么?”他没好气地白她一眼。“继续喂啊!”
“喔。”她这才恍然,连忙又挟了一筷子醋拌银芽。
他一面吃,一面状若漫不经心地问:“你那个粥铺最近生意可好?听说还开了酱菜作坊啊!”